比對下來,除了兩三個名字有個別字差異,人頭數一樣。


    騰衝道,“酒樓東家南平郡王趙世子與少卿是好友,他應當交待過了,掌櫃應當不敢作假。”


    葉芝不放心,指著第一個不同名字說道,“酒樓寫的是琴娘子,秦叔寫的秦娘子,到底是寫錯字了,還是不是同一個人。”


    滕衝推測:“有些賣唱賣藝的用的是藝名,估計應當是琴字”


    秦大川仔細迴憶了一下說:“應當沒寫錯。”


    一個說可能是藝名,一個說沒錯。


    葉芝繼續:“第二個不同,酒樓寫的是伍喜兒,秦叔寫的是五喜兒,第三個不同是酒樓寫的衿娘子,秦叔寫的是金娘子。”


    幾人相視一眼,有三個不同,秦大川也不敢肯定了,“我找人打聽的這些人都是底層人,有些人連字都不認識,估計有錯吧!”


    張進道,“這三個名字,明天我去酒樓一一找人核對。”


    一天消息打聽下來,費腦又費力,秦大川蹲在一邊休息,靜靜的聽葉芝與滕衝對接案子中的人與事。


    既然一模一樣,葉芝決定:“明天一個一個的審。”


    原本,她想今天晚上就審的,看到大家都很疲憊,葉芝沒連軸轉,“都下值吧。”


    眾人像是卸了什麽擔子,個個打哈欠出了公務房。


    門外,寒風唿唿的吹,真是冷死個人。


    滕衝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口熱氣,“但願明天有所收獲趕緊把案子破了,安安心心過個年。”


    楊福全習慣性要跟葉芝一道走,被秦大川拉住了,“小全子,今天太晚了,你還是跟我一起迴屋舍吧。”


    楊福全剛要說,‘我要護住葉哥安全到家’,走廊一端,有燈籠移過來。


    幾人一看,是裴少卿,他們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個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上前行禮,“大人……”


    裴景寧負手而立,淡淡的掃了眼眾人,目光最終落在葉芝身上,明明一身上位者極具壓迫感的氣勢,他來時,先卸了三分銳利清冷,剩餘的幾分疏離倨傲,在看到葉芝時,盡數收斂,隻餘脈脈溫情。


    趙柏三分溫和笑意變成了七分冷漠,不動聲色中,退到走廊柱陰影裏,轉瞬間,好像消失在眾人視線裏。


    滕衝等人很有眼頭見識,紛紛告辭。


    沒一會兒,走廊裏,隻餘葉芝與裴景寧主仆。


    “這麽晚了,大人還沒走?”葉芝明知故問。


    裴景寧唬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轉身而行,翹起的嘴角,表露出他的好心情。


    葉芝嘻嘻一笑,跟上去,“大人,天這麽冷,有暖手捂子嗎?”


    “沒有。”裴景寧嘴上說沒有,那邊白朗在暗影裏翻了個白眼,伸手把暖手捂子遞給葉芝,“葉大人,給——”


    她剛才就看到白朗手中的暖手捂子了,就知道為她為準備的,故意逗她少卿大人玩呢。


    裴景寧怎麽會不知道,轉頭哼一聲,“就知道耍小聰明……”


    “大人,我大聰明也有的……”


    ……


    二人嘻嘻鬧鬧,沒一會兒消失在趙柏的視線裏,他伸手就捶了廊柱一拳,硬碰硬,瞬間,手節骨疼痛深深的鑽到心裏,鑽心的疼痛緩解了他難以壓抑的情緒。


    隨身小廝嚇得躲在角落裏,一動不動,看著自家主人左一拳右一拳,打了好幾下才住手。


    趙柏仰頭看向漆黑的天空,想起第一次見到葉芝時的情景,那天他正在書館二樓倚在窗欞處一邊曬太陽,一邊自己跟自己下棋,餘光裏,一個清瘦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


    他轉頭。


    四月間,午後陽光從天漫漫而下,形成一籠淺淺紗光,恰好落在逆光而來的人身上,浮起一層極不真實的朦朧光暈,一身粗麻灰撲撲的衣袍都掩不住他清麗絕塵的氣質,周圍的一切瞬間都黯然失色。


    京城何其大,美人美景何其多。


    順陽郡王世子——趙柏,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可那個在隔壁幫滕衝破案的人兒憑著獨特的才華和能力,悄然間吸引了他,讓他入職大理寺,從一個掛名的寺直變成了一起辦案的同僚。


    明明他們這麽近……為些此刻,又是那麽的遠。


    為什麽……沒人能迴答,隻有西北風唿嘯而過,吹寒熱血。


    馬車內,裴景寧與葉芝二人並沒有談案子。


    裴景寧是故意沒提,馬上就要過年了,他怕葉芝有壓力。


    葉芝沒提,是覺得兩個談戀愛的人坐在一起談工作怪怪的。


    早上從酒樓出來,葉芝沒有補覺,上了裴少卿的馬車,裏麵暖和又舒服,她不爭氣的睡著了。


    裴景寧笑笑,拉起毯子,兩人合蓋一床,相互依偎,他也睡著了。


    馬車篤篤。


    眼看就要到葉大人家的巷子,白朗伸手揭了轎簾一小條細縫,發現裏麵二人倚在後車廂相互依偎早睡著了。


    倏一下,他放下了簾子,連忙走到墨鬆身邊,聲音放的很輕很低,“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墨鬆抱劍,一臉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的模樣。


    白朗的心不爭氣的撲嗵撲嗵跳起來,搞得好像偷情的毛頭小子一般,“怎麽辦?”他忍不住又搗了一下墨鬆。


    墨鬆移步,離他八丈遠,“不要問我。”


    白朗愁的快要一夜白發,怎麽辦……怎麽辦……


    葉芝翻了個身,剛要舒服的蹬下腳,蹬到半路,猛的一驚,雙眼一睜,她好像在裴少卿的馬車裏誒!


    下意識就朝邊上看過去,發現紗賬外一盞小油燈,燈火在夜色中搖曳。


    她猛的坐起。


    這不是馬車,也不是葉家。


    這是哪裏?


    葉芝揉揉眼,床柱、床頭桌有些熟悉,仔細一看,竟是曾經偷過月事帶的那個別院,呃……一定是睡的跟小豬一樣,裴景寧沒好意思叫她,便把她帶到別院來了。


    哎……


    明珠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揭起紗賬,“葉大人,是不是口渴了想喝水?”


    “現在什麽時辰?”葉芝朝房門口望過去,她現在滿心裏都是岑大人的案子,想盡快破了好過年。


    明珠輕聲迴道,“四更天了,大人,要不要起夜?”


    葉芝點點頭,起來上了趟衛生間,迴來喝了小半杯水。


    “大人繼續睡吧,迴籠覺很舒服的。”


    淩晨四點,這麽冷的天什麽也幹不了。葉芝閉上眼,一邊捋案子一邊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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