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川低聲迴道,“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他與文人一起作畫聊詩,作的畫寫的字也有人收購,但由於結交之人的名氣不大,都是小商人買的,也就幾十兩,最高不會超過百兩,但這種情況也不是經常有,有時一個月都開不了張,與他日日美酒好菜招待客人的費用不匹配。”


    麵容清瘦……不清瘦……


    可是此刻,這男人與她的犯罪側寫太接近了,瀟灑不羈逛頂級青樓,一擲千金買古玩文物,風流給了美人、豪擲給了詩與遠方,這不就是萬千男人想要活成的模樣嘛?


    據說是琅琊大族後人,到目前為止,沒什麽考證能證明他是琅琊後人。那麽他的錢從哪裏來?


    如果……他也像現代人一樣減肥呢?


    如果每次出去辦事,他都減了肥再出去呢?自從這個想法從心頭冒出來,葉芝怎麽也揮不去這個想法。


    熱鬧喧囂中,葉芝突然對秦大川等人說道,“走,我們迴去。”


    秦大川朝幕台看了眼,目詢:不是此人?


    “迴去再說。”


    葉芝領著幾人沿著小側門出了拍賣廳,幾人到了門口,等梅園侍人牽馬過來。馬沒等到,等到了本該在大牢裏的餘清知。


    寒風夜色中,梅園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掛,一副紙醉金迷的人間天堂模樣。


    大冬天,餘清知一身月白錦袍,如偏偏公子一般飄到了葉芝等人麵前。


    未語先微笑,禮貌的拱手:“葉大人,別來無恙。”


    葉芝望了望身後的梅園山莊,漂亮的丹鳳眼撇向他,“餘公子高興就好。”說完,往前走了兩步,不再搭理他。


    餘清知麵色陰鬱,放下手,皮笑肉不笑,“葉大人就不好奇我如何從大獄中出來?”


    葉芝冷冷的看向路邊。


    “或者……裴子謙已經告訴你了?”


    裴少卿知道?葉芝忍不住轉頭望了他眼。


    餘清知瞬間明白裴子謙並沒有跟她講,他得意一笑,“我以為裴大人會被美色迷暈了頭,沒想到美色是美色、公務是公務啊……”


    葉芝聽得的眉頭一凝。


    餘清知更得意了,要不是大冬天手中沒折扇,估計張狂的能把扇子搖飛上天。


    葉芝神色一斂,瞬間變得風輕雲淡。


    餘清知一副鹹吃蘿卜淡操心的樣子搖了搖頭,“你說要是聖上知道大理寺裏發生牝雞司晨的事情會怎麽樣?”


    一語戳中了葉芝隱藏在心底的隱憂,大魏朝外庭沒有女性官員,大理寺這樣的執法衙署更不會招募女性,她下意識抿了抿嘴。


    戳中葉芝的七寸,餘清知心情很不錯,甚至假模假樣的可惜,“聽說葉大人剛剛抓住了殺人狂魔,厲害啊,可惜大魏朝沒有女人當官辦案,這次迴到京城怕是……”


    寒風中,葉芝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


    看得滕衝怒從心頭起,拔刀就要砍人。


    轉眼之間,餘清知的護衛就躍上前擋住了憤怒的滕衝,眼看他們就要打起來。


    葉芝伸手拉住滕衝,“滕大哥,為這樣的人不值得。”


    作為公務人員,這刀不是隨便能拔的,要是鬧出事來,削職是小,怕要連累家人,騰衝不肯罷休,葉芝朝他搖搖頭,讓他忍住。


    “唉!”滕衝氣的長歎一聲站到一邊去了。


    葉芝冷臉冷語:“餘公子還是管好自己吧,不要哪天再栽在我手裏,到時能不能再從大獄裏出來,那可真不好說了。”


    果然不是一般小娘子,竟還有心情管他,他大笑幾聲,“那咱們就走著瞧!”說完,一甩衣袖,得意張揚而去。


    滕衝忍不住呸一聲,“什麽東西……”


    確實是個狗東西,死罪都能讓表妹頂,還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心念一轉,他這次來揚州幹什麽,不可能附庸風雅,那會是什麽?


    揚州府衙大獄裏,裴景寧坐在盧知津麵前,“還有一千萬兩銀子在哪裏?”


    盧知州雙手吊著,身上被打的支零破碎,好似沒聽到裴景寧的問話。


    裴景寧身邊管行刑的大侍衛——高山,拿起鞭子就是一頓狠抽。


    盧知州被抽的麵部扭曲,緩緩抬起頭,“裏裏外外都被你翻遍了,哪還有什麽一千萬兩。”


    裴景寧嘴角譏誚,“盧大人,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呆的地方可是富庶天下的揚州,光運河這一項每年進項就多達上百萬兩,你可在這裏盤居了十年。”


    “你都說了一年上百萬兩,十年可不就是一千萬兩,都已經被你抄了,哪來還有什麽一千萬兩。”


    暗夜如墨,油燈搖晃。


    揚州府衙大牢刑問室陰暗髒亂又寂靜無聲,這裏能進來的隻有兩種人,一個是行如螻蟻的犯人,一個是掌控生死的權力者。


    裴景寧修長的手指摸著光潔的下巴,盯著盧知州許久,突然就笑了,“盧知津,你不知道我進大理寺之前是什麽身份?”


    被提醒,盧知州還裝傻,“禦前副都使,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裴景寧真被氣笑了:“那抄你盧府的官兵還有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盧知州當然知道,——皇帝的禦機營,所以他才……想到這裏下意識緊抿蒼白無色的嘴唇。


    裴景寧輕嗤一聲:“就你在家裏藏十兩,肯定也要在外麵某個地方同樣藏十兩的習慣,以為沒人知道?”


    “……”盧知州臉色唰一下血色全無。


    他巨變的神色,裴景寧一點也不意外,“說出另一千萬兩白銀藏處,可保你盧家女眷以及最小的男孩不死。”


    這是向他保證可以給盧家留一條血脈。


    盧知州直直的望向裴景寧,又好似透過裴景寧看到了什麽,“我……”急色之中,他剛一開口,一枚淬毒暗針破喉而過。


    轉眼之間,前揚州知州瞬間沒了氣。


    墨鬆與高山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了出去,走廊裏,一個年輕的男獄卒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他們繼續往外追,一直到出了大獄,再也沒追上黑影。


    裴景寧站在大牢出口。


    “大人,小的沒追上,甘願領罰。”墨鬆單膝跪地。


    裴景寧望向茫茫夜色,這一千萬兩被誰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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