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芝心一動:“你姨說的,還是你去玩看到的?”


    “我姨說的。”


    “十多天前?”


    大孩子想了想點了點,“嗯。”


    葉芝連忙問,“你姨家在哪裏?”


    雪後晴天,陽光普照,曬化了一部分積雪,西北風唿唿吹過,地麵化開的雪水迅速結凍,走在上麵又滑又冷。


    葉氏小團體去了那條巷子,打聽臭賭徒的行蹤,灑水巷的人不知道此人從哪裏來,九月底住進巷子裏的大通鋪旅店,住了半個月,期間,他抄著袖管在巷子裏晃蕩,不怎麽愛與人聊家常,經常蹲在巷子口看人賭錢,有輸有贏,贏了便喝酒吃肉,輸了就到孫家包子鋪買兩個包子,拿著包子就進大通鋪旅店。


    “能躺在大通鋪上不吃不喝睡兩天。”葉芝找到了大通鋪旅店,老板娘對此人挺有印象,說起他來唾沫星子亂濺。


    “他經常去孫家包子鋪嗎?”


    老板娘想了想,“十五天,一大半時間的飯都是買包子解決的……”說起這個,老板娘感慨連連,“孫家小夫妻怎麽就……就被人雙雙給害了呢,這對小夫妻那性格老好的,遇到叫花子還會送饅頭給他們呢,真正是好人不長命呐……”


    老板娘的嘴就像開了的閘說個不停,都是關於小夫妻的。


    沒錯,遇害小夫妻的鋪子就開在灑水巷裏。


    正如葉芝推測的那樣,遇害者與兇手有過交集,作案後能把現場打掃幹淨的兇手,不可能是激情的、隨機的犯案,他事先肯定踩過點的。


    找什麽樣的人踩點,踩過點後,方不方便動手,都是兇手要考量的,否則,什麽腦筋都不動,早在第一次犯罪便被抓了。


    但從遇害者身上的傷痕來看,這一套流程,他早就熟爛於心,兇手是個老手,所以葉芝斷定,兇手與被害者小夫妻肯定有過某種交集。


    沒想到是這樣的方式。


    “那臭賭客是十月十四早上走的?”


    老板娘肯定的點點頭,“嗯。”


    “有聽他說過一字半言要去哪裏嗎?”


    老板娘搖搖頭,“剛才我就說過了,此人不愛說話,對人愛搭不理的,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葉芝拱手,“多謝大嫂,要是再想起什麽,麻煩你到孫家小夫妻的宅子,那裏有人守值,你可以告訴他們,麻煩了。”


    “哎喲喲,官大人太客氣了……太客氣了……”老板娘一臉不好意思。


    走出灑水巷,滕衝問,“臭賭徒離開的時間就是小夫妻遇害的頭一天,難道真是他?”


    葉芝轉身看向身後的灑水巷,“兇手身上的臭味應當是狐臭,他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婚姻不順,於是長年累月的怨氣與心態失衡讓他走上了殺人犯法的道路。”


    楊福全驚歎:“葉姐姐,你的意思是,他以後還會殺新婚小夫妻?”


    葉芝點頭:“如果我沒猜錯,他隻殺新婚小夫妻,特別是那些在他麵前出現的看起來感情好的小夫妻,他就會找機會下手殺害他們。”


    “老天爺……”張進唿道,“那我們怎麽才能抓住他呀,要不然豈不是還要害更多人?”


    葉芝抬頭看天,“離案發到今天,已經過去十二天了,前兩天還下了一場大雪,要是按十天算,此刻他會走到哪個地方呢?”


    揚州城最豪華的大酒樓——長江第一樓最頂層包間裏,兩位年輕公子圍爐聊天。


    “你猜裴子謙明天晚上敢不敢來?”趙煒一身寶藍織錦華服,緞麵裏的金線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奢華無比。


    他對麵坐著一位年輕公子,一身月白錦袍,頭簪上等羊脂玉冠,陰沉的雙眼仿佛沒有焦距,像是在想什麽事情,身邊圍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


    聽到問話,半天才抬起眼皮,“他最好別來!”


    趙煒沒料到他會這麽迴答,眉頭一皺:“為何?”


    年輕公子,冷嗤一聲,“敢赴你的毒豚宴,你說呢?”


    “你的意思是,若是清溪別院敢再開賭,他還是照抓不誤?”


    年輕公子反問:“你以為他會善罷甘休?”


    趙煒不覺得:“他現在不是應當想著怎麽擺平盧知津嗎?真有空跟我的清溪別院過不去?”


    年輕公子嘴角一勾,端起手中茶水,仰頭一飲而盡,啪一下,杯子落在桌上,他人起身,拿起大氅就披上。


    “你幹什麽去?”


    “不會真認為我在這裏等看他笑話吧?”


    “難道不是?”


    年輕公子搖搖頭,“主上讓我來揚州不是來遊山玩水的。”說完,大步出了包間。


    趙煒眉頭皺的更深了,這家夥還真把自己當個角兒?


    幕僚湊到平陽郡王身邊,“郡王爺,餘公子這架勢也忒大了點吧,都不把你放在眼裏!”


    趙煒看著擺動的門珠簾,眯上眼:“架勢嘛是有點大,不過誰讓他風頭正旺呢!”


    西北風吹的真能凍死個人,葉芝迴到驛站時,臉手都快凍僵了,不過她沒功夫在意這些,走路都帶跑的,一溜煙到了裴子謙的公務房。


    “大人——”


    一進到房間,碳火正旺,簡直溫暖如春,房內房外,就是兩個世界啊!


    裴景寧正在批閱公文,一陣冷風撲麵而來。


    “小夫妻案怎麽樣了?”


    葉芝不好意思的笑笑,“大人,你……知道啦……”


    在他眼皮子底子,居然還以為他不知道。


    “不必理睬姓趙的。”


    葉芝走到碳火爐邊,雙手放在邊上烘,真是暖和啊!


    “大人,我不是不小心著了他的道,而是關於普通人的案子,所以忍不住就接了。”


    裴景寧似歎息了一聲,“天下普通人多得去了,你關心得過來?”


    “這不是遇上了嘛。”


    為普通人伸張正義,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都是葉芝的初心。


    裴景寧亦走到了火爐邊,“需要我做什麽?”


    “不需要大人做什麽。”葉芝笑容明朗,“我跟大人說一聲,等下,我和滕捕頭他們騎馬出揚州城。”


    “現在?”天都黑了,裴景寧沒同意,“不行。”


    “大人,兇手肯定往南逃了,都十天過去了,我怕他再犯案子,準備騎馬追上他。”


    他伸手按住了葉芝的手,“等明天晚上過了,後天我陪你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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