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芝在她們進來之時,把髒衣服踢進了床底。


    明珠進來輕柔的問:“葉大人好點了嗎?”


    葉芝尷尬的點點頭,喝了暈船的湯藥確實好多了。


    “那吃點東西吧。”明珠讓珍珠出去拿吃的,她轉身收拾房間,甚至打開點窗子散味,“大人,要是覺得冷,奴婢就關上。”


    “沒事,透一下吧。”葉芝很想把她們支出去,坐在床邊,雙腿擋住床底內的髒衣。


    兩個丫頭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床底有東西似的,一直伺候葉芝吃好睡好才退出了房間。


    夜色中,葉芝躺在床上,心道,這種女扮男裝偷偷摸摸的日子還真不方便,在歎息聲中睡了過去。


    對麵房間,裴景寧還在看公文,兩個丫頭輕手輕腳進來行禮。


    “怎麽樣?”他放下公文,門關著,什麽也看不到,他還是下意識朝對門看過去。


    明珠輕聲迴道,“迴爺,葉大人月事來了,整個人顯得很虛弱。”


    裴景寧撫額,第一次發現時就是這個日子,是不是不應當讓她來平湖?


    兩個丫頭靜靜的立在昏暗的光線裏。


    過了好一會,裴景寧才開口,“照顧好她。”


    “是爺。”


    “多備幾套常服。”


    “是,爺。”


    “下去吧!”


    兩個丫頭悄然無息的退了出去。


    裴景寧盯著油燈發呆。


    門外,兩個丫頭走遠,白朗才悄悄靠近給主人關上門,掩到墨鬆身側,聲音極低,“你說爺有這樣照顧過公主娘嗎?”


    墨鬆抱劍,“咱們跟隨爺也很多年了,該看到的都看到了,爺有沒有這樣照顧過公主娘,你不知道嗎?”


    明知故問。


    “那可怎麽辦?”爺連公主娘都沒這麽親自伺候過,姓葉的在爺心中豈不是最重要?


    老天爺,什麽時候姓葉的就這麽鑽進了爺的心裏呢,還占了這麽大塊地方,這可如何是好?


    白朗愁死了。


    葉芝借著暈船,在房間裏避著眾人,一直等小日子幹淨了才出來,站在甲板上有種恍然隔世之感。


    千裏江陵一日還。


    乘船還真是快,三五天時間都到淮河流域的山陽縣,船停岸補給。


    裴景寧穿一身玄色常服,好像有事要辦,先眾人上岸,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裏。


    葉芝想了一下,雙屍案隻是一起民間經濟糾紛案,按道理,還輪不著從三品這樣的高官親自理會,或許,裴少卿這趟出差可能有別的事。


    大人物自然有大物的事,葉芝等人上岸跟放風一般快活的快。


    山陽雖然是個小縣,卻是運河邊上重要的補給城市,相對比較繁華。


    眾人先是逛了小吃一條街填滿了肚皮,船要停兩天,所以不著急迴去,眾人又去鬧市看雜耍。


    擠在人群中,葉芝看雜技者吐火正起勁,突然,對麵人群後,有人望了她一眼,快速轉身離去。


    葉芝目光立即盯了上去,她確認沒見過此人,但此人好像認識她。


    山陽離京城近千裏之遙,她一個從北邊絳州來的小捕快,怎麽會有南運河邊上人認識?


    本尊葉芝在絳州時,除了在武館呆了兩三年,其餘都喜歡宅在家裏,基本不與人交往也沒有朋友,到京城後,葉芝更是確定沒見過此人。


    葉芝擠出人群追過去,轉眼間,那個人便不見了。


    楊福全跟過來,“葉哥,怎麽了?”


    “沒事。”葉芝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確定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夥人。


    滕衝見葉芝與小全子不見了,連忙擠出人群,“怎麽啦?”


    葉芝搖搖頭,“沒事。”


    大家夥也沒心情看雜耍了準備迴船,裴景寧侍衛找到他們,“爺在摘星樓訂了晚餐,各位要是逛得差不多了,可以跟小的過去。”


    沒人想逛,便跟侍衛一道去摘星樓。


    滕衝與侍衛套近唿,“兄弟,請問你叫……”


    “在下排行十三,大家都叫我十三。”


    不知為何,葉芝想起現代某個城市罵人的話——十三點,這名字起的是不是太隨意了。


    葉芝等人以為裴景寧會一起吃飯,結果就是為他們點了一桌,他本尊根本沒到場,倒讓滕衝他們很放鬆,吃的很盡興,一直吃到天上黑才搖搖晃晃迴船,沒想到在碼頭遇到了上吊自殺的。


    滕衝吃了酒,有些醉意,聽說有人自殺,顯得很興奮,非要過去湊熱鬧,甚至還開玩笑:“說不定不是上吊的而是被人謀殺的,葉小弟,這個你在行,要不要過去看看?”


    葉芝白了他眼,想裝著不認識他。


    結果他亮出腰間佩刀,叫叫咧咧擠進人群,“讓開……讓開……我是官府的捕快,上吊自殺的在哪裏……”


    夜色中,有人聽到官府捕快,嚇得一哆索,不動聲色的掩藏到夜色中。


    秦大川望向莫可耐何的葉芝,“這閑事要管嗎?”


    她倒是想避開呢!可滕大哥真是閑得慌已經擠進去了,她隻好跟著擠進了人群。


    夜色中,碼頭邊,燈火通明,大小船隻遠遠望過去,密密麻麻,能讓人產生密集恐懼症。


    聽說官府的人,普通百姓本能畏懼,連忙對滕衝等人指道,“呶,就是那條船。”


    葉芝看過去,是一條不大不小的貨船,船倉裏不知裝的是啥,油布蓋著看不到,船尾木板拚裝的房間,此刻,房間開著,通過碼頭高高掛著的燈籠,看到頂板上掛著一條繩子,並沒有看到有人上吊。


    “人呢?”滕衝別著大刀上了跳板。


    有圍觀者迴他,“人躺在床上。”


    “男的女的?”滕衝一邊走一邊問。


    “女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作孽喲,不知為何想不開竟上吊自殺了。”


    滕衝又問:“她家人呢?”


    “呶,她丈夫哭的暈過去了,仰在船尾甲板上。”


    滕衝已經站到木板房門口,扶門向內看過去,一個飽經蒼滄的中年婦人毫無生氣的仰在船艙內木板床上。


    葉芝上跳板之時,問圍在船邊的人:“這條船除了兩口子之外還有誰?”


    “沒了,就他們兩口子。”


    葉芝點頭微笑,“多謝大哥。”


    圍觀的人被一個清秀的官差感謝,瞬間變得麵腆又興奮,“官大人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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