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子清咳一聲,裴景二人才意識到這裏一堆人。


    葉芝不自然的收刀、整理衣服。


    裴景寧瞄了眼楊衍禮,不急不徐的收迴長劍,白朗連忙遞上新的櫛巾。


    楊世子一直等他慢條斯禮的收拾完才上前,“子謙,什麽人?”


    裴景寧看向地上被殺死的黑衣人,白朗用刀挑開蒙麵,“江湖殺手——”


    “我弟弟不過一個死人,嫁給他,也是死婦的身份,有什麽利益可圖呢?”楊世子想不明白。


    葉芝冷冷的補了一句,“他們圖的是活人,至於是利益,還是……”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梳理出這起案子的緣由、動機。


    楊世子迷惑,向好友求助:“子謙……”


    “先迴京?”


    裴景寧竟是詢問的語氣,且向那個姓葉的態度也太溫和了吧,這還是那個霸道、冷厲的前禦前副都使?


    楊世子更迷惑了,眨了眨眼。


    葉芝朝遠方看看,吐口氣,“迴京。”


    一行人,如風一般而來,又像風一般而去。


    謝青鬆收到葉芝的抱歉信,感覺莫名其妙,“就為一樁被賣的死屍?”


    張捕頭嘖嘖嘴:“小的可聽人說了,裴少卿親自來接姓葉的評事,這案子怕是不簡單呐!”


    “裴子謙?”


    謝青鬆也是京中大族子弟,外放縣令曆練,他眼微眯,“任大理寺少卿也快半年了,除了幾件小案子,什麽動靜都沒有,很不像他的風格呀!”


    “大人,聖上登基五年了,這根基怕是穩了吧!”


    一旦穩了,大魏朝就該動動了!


    迴到京城撇開楊世子之後,葉芝問,“大人,那張畫像上的小娘子是誰家千金?”


    白朗想要迴答,望了眼自家主子,默默的退到一邊。


    “吏部侍郎封家五姑娘。”


    竟是吏部侍郎,這可是真正的位高權重之職。


    “那封五姑娘現在還活著嗎?”


    “嗯。”


    位子被占了,竟來了出真假千金。


    葉芝又問:“大人,封家五姑娘是不是‘得了場重病’然後把身邊的丫頭、婆子殺的殺、賣的賣?”


    能聽到葉芝如此推案,裴景寧一點也不驚訝,“你覺得這個假千金為何要占了封五姑娘的位子?”


    “她聯姻的對象是位王爺嗎?”


    裴景寧沒迴。


    白朗得到示意上前,“今年秋,皇宮會大選秀女,一部分充實後宮,一部分成為預備女官。”


    葉芝倒吸一口氣,“封五姑娘在列?”


    “是。”白朗迴道。


    她想了想,又問:“選秀女有什麽條件?我問的是家族。”


    “需要六品以上京官。”


    “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條件嗎?”據葉芝所知,曆史上皇帝選秀好像是全國性的,大魏朝怎麽局限於京中了,難道有什麽故事?


    “從先帝開始。”


    原來時間不長,她就說嘛。


    頓了頓,葉芝沒忍住,“大人,那個假千金的身份,你查到了嗎?”


    先不說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就是作為曾經的前禦前副都使,葉芝覺得裴景寧想查一個人身份應當易如反掌。


    “說出身份,這個案子是不是就可以結了?”


    葉芝微微歎息,“冥妻案可破,但楊小公子……”怕是死不瞑目了。


    裴少卿嘴角微揚。


    他笑了?葉芝懷疑自己看錯,但她沒放過這個機會,雙眼發亮望向裴景寧,“大人,你的意思是,這位假千金跟姓餘的有關係?”


    “你終於肯說兇手是誰了?”


    葉芝籲氣,“我還沒查出他的動機,再說了,這種謀殺,什麽證據都沒有,就算知道是他,也拿他沒辦法。”辦案最怕的就是高智商犯罪,明知他是兇手,卻對他毫無辦法,任由他逍遙法外。


    裴景寧反問:“不是同行嫉才?”


    這不是自己問過的問題嗎?鄭先生豎起耳朵聽葉評事如何分析兇手動機。


    葉芝搖頭,“秦叔打聽來的消息,以及我在早飯攤子周圍打聽的情況來看,這個動機站不住腳,我總覺得真相像一層紗,明明可見卻又明朗不了。”


    葉評事覺得真相掩了一層紗,鄭先生覺得自家主人應當知道如何揭開這層紗,但……忽然他想到了什麽,探尋真相的心氣一下子沒了。


    處在權貴之巔,很多事看破卻不能點破,看來這個案子……


    葉芝打斷了鄭先生的思緒,“楊小公子之案定不了他的罪,但真假千金案……”她中氣十足的看向裴景寧拱手道,“下官定能把他送進監獄。”


    裴景寧坐在辦公圈椅上,右腿交疊搭在左腿上,朱色錦袍下露出一截修長筆挺的官靴。他的麵容浸潤在逆光的陰影中,眸光深暗,讓人難以捉摸他的情緒。


    難道大佬不想偵破此案?意識到什麽,葉芝滿懷熱忱如同被冰水澆透,內心升騰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整個人頹然。


    他低頭拱手,悄悄而退。


    裴景寧抬眼,“抓人之前,需要準備什麽?”


    葉芝雙眼一亮倏然停住腳步:“大人……”


    “我說過,不要擔心什麽,你背後是大理寺,是我裴某人。”


    “是,大人。”葉芝低落的情緒再次振奮,“大人,抓人之前……”她就說嘛,國無律法不成國,家無規矩不成家,怎麽能放任壞人逍遙法外。


    三日後,大理寺丞陸大人帶著葉、滕二人去了國子監,站在教舍外一直等到餘博士授完課才客氣上前,“餘先生,有些事需要你去趟大理寺,你看方便嗎?”


    餘清知一襲白衣溫文爾雅,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他抬眼望了望,麵前隻有三人,風景如畫的國子監外,數名衙差正在國子監門外候著。


    好像不是他方不方便之事!


    “走吧!”輕笑一聲,餘清知把手中的書本遞給別人,一攏雙袖,清逸兩袖,猶如隱世大儒出世。


    王傳之驚唿:“愚晚兄……”


    餘清知揮揮手:“等我迴來繼續下一講。”


    明明語氣溫和如玉,葉芝卻聽出了狂枉,把大理寺當什麽了?好像今天進去明天就能出來似的,沒證據能讓大理寺寺丞親自來抓人?


    葉芝眉凝半道,餘清知像是聽到他心中所想,轉臉,嘴角一勾,笑容肆意。


    明晃晃的挑釁。


    葉芝不是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能被他挑起情緒,穩住心神,迴以一笑。


    一來一迴。葉、餘二人已交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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