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衝迴道:“閔長賢的祖父曾做到太原知府,不過被人舉報貪贓枉法革了職,一厥不振之下過世了,他父親年紀輕輕也生病過世,家族從此中落。”


    “他不是嫡長子?”古人對嫡長子的期望不是一般的高,就算幾次不中,還是會繼續參考直到中進士,考幾次就擱攤子,也隻能是次、幼子了。


    “不,他不僅是嫡長子,還是獨子。”


    那還能遊學?想想也是,家中沒有男姓長輩管束,姓閔的確實想怎麽遊學就怎麽遊學。


    滕衝又問,“咱們現在去哪裏?”


    “陸寺丞什麽時候審二人?”


    “今天下午初審,你要去聽嗎?”


    葉芝點頭,“咱們先去看看死者。”


    到了大理寺,葉芝找到秦大川,“還請秦叔到坊間打聽打聽崔長浩與閔長賢,不管什麽的消息,那怕他們一起去茅廁拉屎隻要能打聽到都告訴我。”


    連拉屎都不放過,秦大川抽抽嘴角,不過跟在他身邊做事,就等於跟在裴少卿身邊做事,對於就要迴家養老的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光了,啥也沒講,任勞任怨去打聽了。


    “葉哥,哪我幹嘛?”楊福全興頭十足,兩眼發亮的盯著葉芝。


    “跟著我就行。”


    “好咧。”不要打掃做粗活,楊福全快活的像隻小狗,不停的在葉芝身後搖尾巴。


    裴景寧看著一行人站在走廊裏嘰嘰喳喳,負手而來。


    眾人看到他,紛紛上前行禮,“大人……”


    “大人……”


    裴景寧身著一身緋色官服,玉蟠腰扣勾勒著玉樹身形,腰封鑲著白色玉石,官帽璞頭,容顏如畫,豐神俊朗又透著上位者的矜貴氣勢,讓人不敢仰視。


    他瞄了眼葉芝,跨進公務房。


    葉芝與滕衝相視一眼,準備退去。


    “怎麽樣?”


    葉芝馬上明白這是知道自己早上去案發現場了,這下退不成了,隻好跟進裴大人的公務房。


    “迴大人,跟陸大人、嚴仵作勘查的差不多。”


    差不多?


    裴景寧又瞄了眼瘦弱的小子,嘴角輕揚,“是兩人都是兇手,還是兩人都不是兇手?”


    滕衝滿眼期待的望向葉芝,心道在大人麵前你總不能隨便忽悠了,該說誰是兇手了吧!


    “兩人可能都是兇手,也可能都不是兇手,或者是其中一個。”


    結果,居然他迴的跟沒迴一樣。


    滕衝失望的歎口氣。


    這家夥還真敢糊弄大人,白朗剛要上前嗬斥,被裴景寧打斷了:“協助陸大人趕緊把案子破了。”


    “是,大人。”


    大人就這麽放過這臭小子了?


    不僅白朗歎不服,連滕衝都驚訝,葉小弟在裴大人麵前也敢不好好迴話,這膽子夠肥的呀!


    行到走廊裏,滕衝還有些納悶,寧安公主獨子——裴景寧,小時是霸王,少時是拽哥連皇子都敢打,十六歲入值禦內,更是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裏,不知得罪了多少權貴,可愣是沒人敢拿他怎麽樣。


    今年初,聽說他要進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個個嚇得噤若寒蟬都以為他新官上任會燒幾把,結果上任後平平無奇竟什麽動作都沒。


    不,也不是什麽動作都沒有,他提拔了平民葉芝,讓他沒恩蔭沒功名,從無品無秩一直升至七品評事。


    七品呀,進士出身也不一定能授到此職。不少諫官在朝堂上彈核裴少卿,聽說聖上愣是沒理會。有個公主老娘就是不一樣啊!


    下午,陸寺丞問兩案犯時,沒想到一直沒來大理寺點卯的趙柏也來了,他也站在邊上旁聽。


    第一疑犯崔世子直言自己沒有殺人,“我隻與妻子產生了口角,爭執激烈時伸手打了她幾下,但絕對不會至人於死地。”


    第二疑犯閔長賢也連忙推卸,“我肯定也沒殺人,傍晚時分,我被崔肖氏推倒撞到桌角腰受傷了,便出了榮伯府去了醫館,有醫館的人為證。”


    “你的意思是,你離開時肖氏還活著?”


    “她死了嗎?”閔長賢好像剛剛知道肖氏死了一般,很是驚訝。


    葉芝朝他腰間看了看,他的手下意識護著腰部,不似作偽,但那一臉視人命如草芥的樣子看得葉芝不舒服。


    陸寺丞不虧是問案老手,意識到思路被他們帶著走時,立即冷哼一聲,“來人,把他們分開審。”


    不僅如此,陸寺丞還給他們來了點大記憶恢複術。1


    葉芝等人跟在陸寺丞身後,經過一個下午的聽審,大致聽明白了案件的過程。


    落魄公子閔長賢再次遊學到京城,作為京城土著好友,崔世子當然要盡地主之宜了,不僅把閔長賢邀到府中雅築小院小住,還經常請他吃酒樓、逛勾欄、遊京城,玩的好不快哉。


    一直到半個月後,也就是昨天,受冷落的崔世子妻子肖氏受不了,她來到雅築小院要求閔長賢趕緊離開京城,就算不離開,也不要住在榮伯府。


    妻子的行為讓作為主人的崔世子很沒麵子,他便教訓了妻子幾句,但不限於口頭訓斥還包括動手打人。


    “你不是說崔世子是個溫文爾雅的文人嘛,怎麽還伸手打人呢?”葉芝故意調貺滕捕頭。


    滕捕頭一臉委屈,“我也是聽的傳聞,誰知道是真是假。”


    趙柏在邊上添油加醋:“不僅打人,還用棍子、剪刀,真夠狠的。”


    滕捕頭搭腔:“是啊,就算肖氏讓崔長浩沒麵子,姓崔的也必要這麽狠吧,居然拿棍子、剪刀,那是夫妻啊,簡直跟仇人差不多。”


    葉芝麵色沉靜。


    趙柏靠近他,“葉大人,滕捕頭說的對不對?”


    “……”葉芝抬眼。


    兩人目光相對。


    一個清俊溫和,眼睛偏圓,看人的時候有種無辜的韻味,媚而不自知。


    一個一身灰白長袍,一張壞壞的笑臉,連眉毛都泛著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迴廊外的陽光照著棱角分明的臉,帶點病態像常年沒見光樣。


    葉芝先收迴目光,“或許隻是激情犯罪。”他朝陸寺丞行禮,“大人,屬下先行告退。”


    陸寺丞看了眼趙柏,“趕緊與滕捕頭搜集二人罪證,盡快破了此案。”


    “是,大人。”


    陸寺丞拿著問訊結果找大理寺卿與少卿二人。


    趙柏跟上來,“葉大人,何謂激情犯罪?”


    所謂激情犯罪,一般被認為是當事人在某種外界因素刺激下因心理失衡、情緒失控而產生的犯罪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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