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雲荇寫完第三章話本子後,吹幹了墨跡,雙手托腮苦思冥想著明日如何將話本子送出。

    她歎了口氣,想來想去,隻有靈兒這條路可選。

    她努力做著心理建設。沒事的,用錦緞將話本子包好,接口處密密縫上,料他謝景玨若是正人君子,定然不會打開。那硯本齋也賣一些古玩字畫,說不定他認為她與老板借那名人字帖呢。

    雲荇心中打定主意後,寫上“有事相商,落腳之地。”放入信箋內。

    她四處找尋存放信件的容器,不是物體過大就是重量過沉。她焦急地在書房內轉來轉去,束腰上懸掛著的福袋隨著她走來走去晃動著,提醒了她。

    她低頭看向那用絡子線編織的蔥綠柳黃相間的福袋,靈光一閃,趕忙將其解下,拿出了福袋中的香丸,自言自語道:“就它罷。”

    她將信箋折好放入福袋,將錦繩抽緊,匆匆打開房門提裙走至廊中,將靈兒從鴿籠裏拿出,摸了摸靈兒晃動的小腦袋,柔聲說道:“你那主人說你識得歸路,你一定不能讓我失望呀,我的酬金可都指望你了。”

    靈兒發出了咕咕的聲音。她聽了眯起眼睛笑了起來,“真是好孩子。”細心的將錦繩係在靈兒的腳上,抱起它往空中放去。

    靈兒撲騰了兩下,漸漸飛的越來越高。

    可是她也不知謝府在哪個方向,隻得匆匆忙忙喊過廊下經過的小丫鬟,比劃著。

    “你去找碧桃要一塊這般大小的錦緞,再拿些針線來,要快。”

    小丫鬟道了聲是,匆忙去找尋碧桃。

    她就著廊下懸掛的幾盞風燈,點漆色的眸子望向靈兒飛走的方向,櫻唇微啟:“他會來麽?”

    謝景玨自下了朝參以後就閉門謝客,推脫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夜幕降臨,太後派了敕使親臨謝府,賜了黃金百兩。

    他心知這是太後與聖人打擂台,想必高相那裏也得到了相應的賞賜。他與敕使談笑晏晏,臨走還不忘讓慶叔給敕使封了一包銀子。

    敕使眉開眼笑,拱手道:“多謝使君照拂,使君前途不可限量呀。”

    謝景玨笑著還禮,命慶叔好生相送。

    待他穿過月洞門迴到書房,一眼便發現了正在窗邊吃食的靈兒。

    他發出一聲長鳴,靈兒便飛到他伸出的手中。他眼裏浮起一點微微的笑意。

    “小東西,竟然迴來的這樣快。”

    借著燈光,他發現靈兒腳上係著小巧卻針腳粗鄙的福袋,立刻解下拿到書房內就著燭火查看。

    當他看到上麵的八個字,微微側頭思慮著,想來她所說的落腳之地應是那晚蕭府內他將她放下的地方。

    他將字條放在燭火上點燃銷毀後,轉身撩袍走出書房,剛好與謝謙正麵相迎。

    謝謙將今日所收名刺雙手奉上。

    “郎君,這是今日門房所收的名刺,請郎君過目。”他想了想,加了一句,“名刺傍晚之時便多了起來。”

    謝景玨逐一翻看了下,扔迴給謝謙。

    “一幫跟風之徒,他們消息到也靈通。”

    謝謙望著方才還說不出門的郎君,此時又看似要出門的樣子,不放心的問道:“郎君,可是有什麽情況?”

    謝景玨麵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無事,我騎馬出去一趟,即刻就迴。”

    “你不用跟著。”話畢,人已走遠。

    ……

    “他是不是沒收到字條?”

    “他是不是還未迴府,是不是又去了平康坊?”

    “他是不是看了字條後,扔到了一邊?”

    雲荇抱著包好的話本子,在狗洞旁邊的竹林小路上走來走去,焦急的望著遠處漆黑的牆頭。

    就在她開始擔心這樣見麵不妥時,伴著一陣清風,夾雜著淡淡沉水香的味道而來的謝景玨,輕盈的落在她身旁。

    “蕭小娘子召喚謝某前來何事?”

    謝景玨沒來的時候,雲荇焦急的隻想盼著他來。可人盼來了就在眼前,她卻有些不知所措。

    摸著手中的布包,想了想酬金,她咬咬牙借著月光看向暗影中的他。

    “謝家郎君,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將我手中的布包幫我送至硯本齋,交給佟老板。”她想了想,“如果他要付你酬金,你先幫我攢起來,然後一並給我。當然,辦事須有酬勞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你也可以從中抽取……”她再次咬了咬牙,“五分利,你看是否可以成交?”

    謝景玨仿佛聽到了她說出這五分利後心碎的聲音,啼笑皆非的看著她,“這五分利謝某還真看不上,東西拿來吧。”

    雲荇看不真周謝景玨的麵色,也不敢仔細盯著他看。見他痛快的應了,急忙交出布包,小心試探,“謝家郎君想必不會隨意拆開私密信件吧?”

    謝景玨似笑非笑地迴了句意有所指的話。

    “自然是這封私密信件的收件人才能看。”他拋下了一句,“記得將靈兒收籠。”便一個飛身消失在夜色中。

    一個時辰後,他迴到書房坐在燈下看著縫的七扭八歪的針腳,搖了搖頭。

    他將燈盞放置在近處,拿起裁紙刀仔細地將針線逐一挑開,迫不及待的打開第三章。

    當看到文中的小生去了勾欄之地時,他忍不住嘴角上揚。還好沒有下一次,不然男子狎·妓之事被一名高門貴女寫出,不隻是大鄴朝尚無此番作風的女郎,即便追溯至前朝也絕無僅有。

    他抬手拿出一張信箋,潤潤筆後,凝神寫出欠蕭雲荇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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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看著筆力蒼勁的蕭雲荇這三個字,下意識想要將信箋揉作一團,心中的異樣感再次湧出。終究還是將四十兩備注在蕭雲荇之後,待墨跡晾幹後將信箋折疊,塞進了他日常臨帖的字帖中。

    雲荇呆呆站立在原地,恍惚中甚至以為謝景玨並未來過,鼻間若有若無的沉水香和交出去的話本子意在告訴她,這不是夢。

    忽地有人從後麵拍了她一下,她驚得跳了起來,不禁脫口而出,“你又迴來作甚?”

    “誰迴來?你在等誰?”蕭雲琯好笑的看著她。

    “啊,我以為是蕊芯,大兄不帶你這樣的嚇唬人。”雲荇扶著胸口喊道。

    “我見你獨自一人在站在這黑漆漆的地方,不知道你所為何事,喚你幾聲,你好似未聽到般,我隻得上前拍了拍你,你無事吧?”蕭雲琯關切地問。

    “我無事也要被你嚇死了。”雲荇搖了搖頭。

    “妹妹,昨日是為兄不對。蘊娘說她胸口疼……我便多陪了他一會兒。後來……我才得知你已經被謝家郎君送迴家中。隻是他為何也會出現在……春意閣?”蕭雲琯略帶擔憂的看著她。

    雲荇心虛的低著頭,刻意將話題引到別處,“大兄,咱們邊走邊說吧,這裏有些黑,我有些怕。”

    蕭雲琯嘁了一聲,他可是領教過這位妹妹的膽量,“你莫以為我不知,你這是在聲東擊西。”

    雲荇哈哈幹笑了兩聲,步履歡快的睃了一眼蕭雲琯,“大兄,姨媽的壽宴你和阿耶會去嗎?”她並不想與大兄分享她與謝景玨之間的小秘密,她下意識覺得她與謝景玨相識這件事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皆不能讓人知曉。尤其在她未弄清楚此人的底細之前。雖然她心中就是莫名的相信他,毫無理由的信任和依賴,尤其與他見麵時這種感覺更加的強烈。

    蕭雲琯沉默了下,頓了頓說:“阿耶向來與姨丈劃清界限,而我身為一名庶子,自然不再邀請之列。”

    雲荇有些懊惱自己的冒失,她輕聲安慰:“我也不喜那人多之地。”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大兄,咱們何時還一起出去,我想念醉仙樓的炙肉了。”

    蕭雲琯看著站立在他麵前的花期少女,一身家常碧色襦裙,夜風吹來,丫髻上的錦帶與袖角隨風飛揚。月色皎皎,照亮她玉質般的小臉,像極了那畫中的仙女。

    他心中有愧,忙應聲道:“等下次有機會,我定然帶你出去。下次,我不會再拋下你了。”

    雲荇嬌笑著點了點頭,四處望了望,比劃了一個噓的動作,小聲叮囑他,“這可是咱倆的秘密,誰都不能說。”

    蕭雲琯對雲荇竟然生出寵溺之心來,這大概是他在家中唯一真心感到歡喜的時刻了,他與嫡妹之間有了小秘密。

    “大兄,隨我來,我讓蕊芯用那明前雨水,為你煮一壺上好的茶。”雲荇蹦蹦跳跳的高聲喚道:“蕊芯,蕊芯。”

    “哎,小娘子,來啦。”蕊芯打簾出來後,看到了雲荇與大郎君在一起,有些驚訝,連忙道了個萬福。

    “你去將那海棠樹下埋著的那甕明前雨水刨出,我要給大兄煮茶喝。”雲荇扭臉看向蕭雲琯,“大兄,坐啊。”

    “小娘子,天色已晚,這個時辰喝茶,隻怕影響安睡。”碧桃望了一眼蕭雲琯,輕聲提醒著。

    蕭雲琯囁嚅著應和,“碧桃說的對,還是不要麻煩了。”

    雲荇轉念一想,也對,又將桌幾上擺放的漆盒打開,指著飴糖詢問他,“大兄,那你吃糖,這糖很好吃,快吃沒了我就讓庖廚做來。”

    蕊芯噗嗤一笑,“小娘子,大郎君如今不吃小童的食物。”她看向蕭雲琯,柔聲說道:“大郎君,眼看著到時辰安歇了,待明日再與小娘子敘話,可好?”

    蕭雲琯忙慌亂站起,頷了頷首,“我省得,二娘你好生歇息,我明日還有課業,我先迴了。”

    雲荇忙跟隨起身,福了福,“那大兄慢走,明日得空在來。”她見碧桃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忙命蕊芯打著風燈將蕭雲琯送迴。

    蕊芯輕聲應諾,默默走在蕭雲琯前側,將風燈照亮他前麵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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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三說,我就是老板,這話本子,舍我其誰?排名第幾還不我說的算,五分利,打發叫花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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