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彌漫的早晨,空氣中傳來透心涼的寒意。即使在仲夏,高山的氣溫依然偏低,就算有太陽照射,外出還是得多添一件衣服,否則十分容易感冒。


    “天氣真好!”展開雙手,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尹昊征的心情有說不出來的愉快。


    為了拜訪隱居在山上的好友,他來到這座高山,卻因此而撈到一個短暫的假期,唿吸到在平地不容易唿吸到的新鮮空氣,也算是意外收獲。


    隻不過,這意外的假期出奇地短暫,再過一個小時他就要離開。


    低頭看表,尹昊征想不透他幹嘛把自己的行程排得這麽滿?壓根兒就是工作狂。


    揚起嘴角無奈地笑笑,尹昊征打算先迴到同是作曲家的朋友家中,拿他不遠千裏而來得到的歌曲。他這位朋友做的曲子與他自己做的歌曲味道十分不同,屬於非主流。想唱他朋友的歌,必須要具備相當出色的嗓音和高超的轉音技巧,目前他的公司裏麵還沒有這樣的歌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以後會被他找到。然則在找到這樣的歌手之前,他隻能先將這些曲子鎖在保險箱裏,等待日後有機會再讓它們重見天日,帶給歌壇不一樣的震撼。


    再次做了一個深唿吸,尹昊征就要下山,這時幾公尺外的某座果園,傳來一陣優美的歌聲,天籟似的嗓音,立即引起尹昊征的注意。


    他停下腳步聆聽,第一時間以為有人播放恩雅的cd,因為音質很像,同樣都是幽遠深長,輕柔淡雅,仿佛來自天際。但再定神一聽,悠揚的歌聲裏麵並沒有任何樂器伴奏或是合唱,隻是單純由一個人獨唱。


    尹昊征愣住了,無法相信世界上竟有這麽美的聲音,而且還是在台灣。


    他邁開腳步向歌聲傳來的方向走過去,忐忑的心情,猶如掘寶的人即將挖寶藏,帶有一種不知名的興奮。


    他早已決定,不管這位歌聲的主人長得是圓是扁、是高是瘦、年輕或有一定年紀,他都要簽下她成為歌手,將她清新優美的歌聲介紹給台灣歌壇。


    幾公尺遠的果園到處種滿梨子,累累的果實,教人看了忍不住食指大動,極想摘它幾粒放入嘴裏品嚐,然而尹昊征對這些高山水梨一點興趣都沒有,隻是一心想見到歌聲的主人。


    悠揚的歌聲在聽見尹昊征的腳步聲後乍然停止,轉為困惑的注視。尹昊征將對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沉吟了半晌,開口問道。


    “你想不想當歌星?”


    對方的嘴巴瞬間張大,充滿疑問的眼睛倏地轉為驚奇。


    “結果你就這樣把她帶下山了?!”


    三天後,位於台北的經紀公司,斯若寧驟然放大的瞳孔也同樣充滿驚奇,怎麽也不敢相信好友的決定。


    “沒錯,現在她已經是我們公司的簽約藝人了,青花,快打招唿。”尹昊征卻相反地老神在在,好像一副隨時會在山上撿到寶的酷樣,看得斯若寧嘴巴張得老大,懷疑他是不是瘋了。


    “你好,我叫袁青花,請多指教。”在尹昊征的示意下,有著天使嗓音的袁青花,兩手緊捏著包袱畏畏縮縮地跟斯若寧請安,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迴到民初時代,斯若寧就是那冷酷的大老爺,等著將她大卸八塊。


    “……”


    上下來迴打量袁青花,斯若寧明白經紀人的工作就是要隨時隨地發掘有潛力的新人,將他們從不起眼的璞玉琢磨成耀眼的大明星,這些他都懂……但要他改造她?不如幹脆殺了他吧!他可沒把握能把非洲黑人改造成奶泡美人,那隻有天神才做得到,他可不是天神!


    “若寧,青花在跟你問好,你是不是應該迴句話?”尹昊征雙眉緊蹙地打量斯若寧一臉的驚恐,他看起來快昏倒了。


    “……你好,路邊的野草。”他是快要昏倒,先撇去她有如黑炭、亂七八糟的皮膚不說,就說她高大健壯的身材,活脫脫就是一頭大灰熊,走路能不引起地震,就算走運。


    “路邊的野草?”袁青花不明白斯若寧為什麽這麽說自己,他明顯討厭她,而且非常厭惡她的外表,把她當成外星人看待。


    “青色的花呀,這不是你的名字嗎?”她若是外星人,他可能還好弄造型些,偏偏她又是頭大灰熊,叫他怎麽下手嘛!根本是想拆他的招牌。


    “是我的名字沒錯,可是我爺爺說‘青花’是指青色的花朵,不是你口中說的野草……”


    “你爺爺騙你的,千萬不要相信老人家安慰的話,大部分都是謠言。”斯若寧擺明了不讓袁青花好過,一見麵就拿她的名字開刀,下手毫不留情。


    “可是……”袁青花用力咬住下唇,手上的包袱掐緊到都可以擰出水來,滿臉都是委屈。


    “好了,青花。”尹昊征終於看不下去,站出來說話。“你先到走廊盡頭那間會議室等我,等我們談過之後,再過去找你,好嗎?”


    袁青花兩眼含淚,卻還得故作堅強的模樣著實可憐。尹昊征隻得先安撫她,再想辦法說服斯若寧幫她仿造型,想想當一名稱職的經紀人也真累,每天都要麵臨不同挑戰。


    “好。”袁青花如蒙大赦地逃出尹昊征的辦公室,她實在好怕斯若寧,從一見麵開始他就沒給她好臉色看,真的是好可怕。


    “你嚇到她了。”看著袁青花逃難似的背影,尹昊征忍不住重重歎一口氣,若寧這個隻重視外表的家夥。


    “哼!”斯若寧可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了,人不愛漂亮,天誅地滅,他隻不過是忠於自己的想法罷了。


    尹昊征頭痛地看著斯若寧,雖說他這個想法其來有自,從高中開始他就懼怕醜女,但事情發展至此,也太過扭曲,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麽幸運,擁有絕世美貌。


    “幹……幹啼?”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斯若寧連忙出聲跟尹昊征抗議。


    你看我的樣子,好像我做錯了什麽事,我隻是把事實講出來而已。”青花青花,天下哪有綠色的花朵?除非是石蓮,但那也不是花啊!明明就是草嘛!


    “就算是事實,你也不一定非講出來不可吧!傷害人有這麽好玩嗎,你就不能稍微收斂一下?”長得一副絕世美男樣,嘴賤的程度卻又遠遠超過長相,真不曉得上帝當初是怎麽想的,怎麽會創造他這麽奇特的人種?


    “我……”斯若寧抿抿嘴,找不到話反駁,他的嘴有時候的確是滿賤的,但那也是因為這迴的驚嚇非同小可,害他一些風度統統不見。


    “那你自己說,她長成那樣,叫我怎麽改造嘛!”是啦,他是沒風度了一些,但那也是因為昊征給他的挑戰太高,不能怪他。


    “她也沒你說得那麽糟吧!就我看來,青花的五官其實滿立體的,輪廓也深,隻是胖了些。”


    這可講到重點了,若是外表平凡,尚可用化妝造型勉強補救,但肥胖是女人的大敵,再美的五官,都會淹沒在那堆肥肉中;永遠無法出頭天。


    “你也知道她胖?她根本是頭大灰熊!”無藥可救!


    斯若寧氣唿唿。


    “有這麽慘嗎?”尹昊征皺眉。“青花隻不過稍嫌過重了一點,隻要減肥,再好好保養一下皮膚,應該會是個大美人……”


    “大美人?!”他還大恐龍哩,以為造型師這麽好當啊!“她明明是頭大灰熊,況且你以為肥這麽好減啊!減肥中心減一公斤要花一萬元,還有人就算餓到死,也減下了幾公斤肥肉,她身高最起碼——”


    “一七二。”


    “對,再多長幾公分就可以去當模特兒。”斯若寧順口評論道。


    “看來你也滿認同她的身高的嘛!”不錯不錯,看起來很有希望哦。


    “這不是重點。”搞什麽,居然讚美那株路邊野草。“重點是她身高一七二,體重卻重達七十幾公斤,這怎麽看啊!”


    一般模特兒身高一七二,頂多五十公斤出頭,她卻比人家足足重了二十公斤,上電視以後看起來還要再胖三、四公斤,活脫脫就是顆大氣球。


    “我並沒有要求你必須幫青花減掉多少肥肉,大概十公斤左右就可以了。”尹昊征並不認為紙片人有那麽好看,韓劇“我叫金三順”中的女主角也是又高又魁,還不是照樣大賣,隻要如法炮製就行。


    “十公斤?你說得輕鬆,你知道光想要甩掉一公斤肥肉,就要花多少力氣?你還要我幫她減重十公斤?”吃米不知道米價,沒有胖過的人不知道胖子的辛苦,他自己就是易胖體質,得靠每天運動把自己操得半死,才能維持好身材,他倒說得輕鬆。


    “所以我才要求十公斤,沒有要求二十公斤,這已經算是體恤你了。”尹昊征說。


    “你你你你……”


    “況且我並沒有要求你非把青花改造成偶像明星不可,隻要看起來符合時代潮流,跟得上流行就行了,重要的是她的聲音。”隻要聽過的人都深深為之著迷,必能引起轟動。


    “先生,那就已經很困難了好不好?”想想看,要將一顆土豆變成一顆人見人愛的扭蛋,那該是多麽艱钜的挑戰。


    “你的外號是‘美麗魔術師’,怕什麽困難?”尹昊征很快迴嘴。


    “話、話是這麽說沒有錯啦!”討厭,幹嘛又提起他最自豪的外號?“但是你不能給我一塊抹布,就要我把它裁製成一件聖麗的禮服,我沒這麽神奇。”


    “不,相信你自己,若寧,你就是這麽厲害。”尹昊征嚴肅地說道。“你是國內最頂尖的彩妝造型師,任何一位平凡的女性,隻要經過你的改造,都能變成一隻美麗的鳳凰,青花當然也不例外。”


    呃,是嗎?他有這麽厲害嗎?


    斯若寧被讚美到有些飄飄然。


    “但是——”


    “我也是為了你好,這陣子你剛失戀,正需要一些事情轉移你的注意力,青花就是最好的挑戰,可以讓你轉移焦點,減輕失戀的悲傷。”


    讚美完了斯若寧,尹昊征緊接著提醒斯若寧,項衍和伍筱潼修成正果的事,害他的心好痛。


    沒錯,他是剛失戀,項衍居然枉顧他單戀了他十年的事實,喜歡上伍筱潼那個不起眼的小蘿卜頭,簡直是大笨蛋。


    “項衍是很壞,但我還是不想幫那株路邊野草仿造型。”他寧願一個人躲在角落邊暗自飲泣,也好過看她的臉。


    還是不願意?看來隻好使出殺手鐧了。


    “我好像還沒有跟你算一年前的帳。”很好,逼他出重手,若寧死定了。


    “算……算賬?”斯若寧不明就裏,搞不懂尹昊征話說得好好的,幹嘛臨時大轉彎。


    “一年前你曾在電視上說我是個gay吧?”尹昊征問道。


    “呃,這是……”慘了,怎麽挑這個時候翻舊帳,叫他怎麽解釋?


    “你害我被大家指指點點,就連靜書也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這方麵的傾向,你要怎麽賠償我?”一年前他大嘴巴,把所有人拖下水,害他和項衍至今仍名列雙重性向之列,這筆帳可要好好算算。


    “我……這個……以身相許可不可以?”他是真的很有心彌補過錯……


    “你說可不可以?”尹昊征僅以冷列的一瞥迴應斯若寧結果,要他別癡心妄想了。


    結論是:不可以,雖然他超想的。


    “好吧!”他知道他的意思了。“我答應你幫那株路邊野草做造型。”斯若寧極不甘願。


    “太好了。”總算說服他。“那麽青花就交給你負責,你將她帶迴家好好幫她減肥做造型,一定能令人耳目一新。”


    “好,我將她帶迴家……我將她帶迴家?!”聽清楚好友說的話以後,斯若寧大叫。


    “沒錯。”尹昊征點頭。“我預計半年後讓青花出道,這期間有許多訓練要做,你隻是第一關,所以動作要快,要想辦法在三個月內讓她改頭換麵。”之後再由其它人接手。


    “你……不是說真的吧?”斯若寧簡直快昏倒。“你真的要我和那個女人住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為太驚訝了還是怎麽樣,袁青花居然從原本的“路邊野草”進化成“那個女人”,教尹昊征大大滿意。


    “她跟你住在一起我放心,相信你一定能把她照顧好。”尹昊征猛點頭。


    “你就不怕我對她怎麽樣,我們可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斯若寧可沒有好友的信心,就他個人認為,他可能會忍不住掐死袁青花,莫名其妙犯下兇殺案。


    “有什麽好怕的?”尹昊征反問斯若寧。“在我看來,你們就像是一對姐妹住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擔心。


    對於斯若寧,尹昊征放一百二十個心都不止,相信憑他的怪癖和對醜女的厭惡,袁青花寄放在他那邊很安全。


    “呃……”這是在讚美他還是汙辱他?好歹他也是個男人……


    “我拜托你,若寧。”尹昊征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這你發揮這一生最大的耐心和愛心,將青花改造成一位耀眼的大明星吧!這是我對你的請求,請你一定要做到。”


    斯若寧心中的次愛——尹昊征,在項衍宣布和伍筱潼墜入愛河之後,早已悄悄升至最愛。現在他的最愛用這麽溫柔的眼神看著他,用這麽懇切的語氣拜托他,教他怎麽拒絕?當然是——


    “我會努力的。”努力達成他最愛的要求……


    “很好。”笨小子又上當。“既然如此,你現在馬上帶青花迴家好好休息,接著就可以開始執行改造計劃。”一切搞定,收工。


    “現在就要帶她迴去?!”不會吧,他才剛點頭而已……


    “青花剛來台北,沒地方可住,也沒有朋友可以依靠。”當然是靠他。


    “這……”


    “你若嫌麻煩的話,我把她帶迴家住也行,就看你嘍!”尹昊征預計隻要一秒,斯若寧就會大喊——


    “不行!”怎麽可以讓他們有機會獨處?“她和我住在一起!”


    果然。


    “那麽青花就拜托你了。”尹昊征完全掌握住斯若寧,懂得怎麽讚美他和威脅他,總歸一句話就是威脅利誘全部都來,果然把他收的服服帖帖。


    “好啦,我知道了啦!”隻是,光從斯若寧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不情願,看來袁青花往後的日子難過嘍!


    “現在我們就去告訴青花這個好消息。”就怕她知道了以後會昏倒。


    “什麽,我要跟他住在一起?!”


    當袁青花知道這個消息以後,雖然沒有昏倒,也快差不多了,她超怕斯若寧的。


    “你不願意,我的心情比你更差好不好,你這頭大灰熊!”想到還得天天麵對袁青花,斯若寧的心情超不爽的,口氣自然不佳。


    “不是路邊野草嗎?”怎麽又變成大灰熊了。


    “你還說!”找死!


    “哇啊!”好可怕,救命!


    兩人還沒有正式同居,袁青花已經慘遭修理,嚇得躲到尹昊征後麵去了。


    搞什麽……


    “你們要同心協力,盡快把事情搞定知道嗎?”才能再繼續下階段的訓練……


    “你居然敢給我碰昊征,你死定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還有,你們兩個……”


    “過來,看我怎麽教訓你!”


    “哇啊!”


    “要和平相處……”


    看著臉漲紅成豬肝色的斯若寧,尹昊征瞬間明白他是白交代了,他們絕對不會和平相處,若寧一定會把她欺負到死。


    “對不起啦!”袁青花緊抓著包袱四處逃竄,斯若寧的心裏突然唱起悲歌。


    他要怎麽把大灰熊變成灰姑娘?


    想到他就想哭。


    嗚……


    好大的房子。


    將包袱壓在胸口,抬頭仰望挑高五米的天花板,袁青花臉上的表情就像走進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一臉不可思議。


    她對台北的地價沒什麽概念,t也不知道天母這個地方有多貴,隻覺得斯若寧的家大到離譜,而且擺設很奇怪,都是一些她沒見過的東西。


    袁青花不知道這些在她眼裏扭曲怪異的擺飾,是高價的藝術品。她隻覺得它們歪斜扭曲的模樣跟斯若寧別扭的個性很像,都讓人不敢領教,難道就沒有正常一點的東西?


    她左顧右盼,好希望能從那一堆像樹枝一樣分岔的藝術品中,找到她熟悉的東西,多少帶給她一點安全感……啊,找到了!


    好不容易看見一樣她認識的東西,袁青花立刻衝向客廳前方的矮櫃,伸手拿起擺在上麵一個古樸的陶缸,興奮地迴頭朝斯若寧大喊。


    “這個我家也有耶!”太好了,終於找到一樣家裏也有的東西。“我奶奶都拿它來醃醬菜耶,沒想到你也有一個。”看不出來他也懂得醃醬菜,真是人不可貌相。


    “醃醬菜?”聽見這三個字,斯若寧都快瘋了,這個不識貨的女人。


    “你簡直在侮辱我的品味!”他看起來像是會醃醬菜的人嗎?真是!


    “可是……”


    “還我!”他氣得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陶缸,將它放迴原位。“我警告你不要隨便亂碰屋子裏麵的東西,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袁青花小小聲的迴答,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愛生氣,對健康很不好。


    “算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都怪昊征,將這麽一個麻煩人物丟給他,害他差點沒氣掉半條命。


    斯若寧顯然還在為醬菜缸生氣,而袁青花完全搞不懂為什麽?不過能看見熟悉的事物,真的很令人高興。


    袁青花是一個很容易受到驚嚇,又很容易恢複的人。她就像麵團,壓下去的時候軟軟的,反彈的力道卻不輕。換句話說,她很有韌性,斯若寧想打倒她,可不容易。


    “到了,這就是你的房間。”現在的斯若寧根本沒有力氣欺負她,他已經快被尹昊征這天外飛來一筆的決定給折磨死,居然必須由他負責照顧袁青花這個上包子,想起來就沒力。


    “哇,好寬哦!”看見房間後,袁青花再次嚇著。“隻是一個房間,就比我家客廳還要大。”可見他家占地有多廣。


    “聽說你住在梨山?”斯若寧想起尹昊征說過的話,隨口問道。


    “嗯,我幫忙爺爺奶奶種水果,現在正是水梨盛產的季節。”


    他隻是問她是不是住梨山,她就扯到水果去,看來他們還真是不對盤。


    “如果你喜歡吃水梨的話,我可以請爺爺寄一箱過來——”


    “不必,你自己留著慢慢吃,我對水梨沒有興趣。”他想也不想地拒絕,讓袁青花覺得好受傷,她隻是好心。


    “呿!”不可諱言,她咬緊下唇,低頭不語的委屈模樣,多少激起斯若寧些許罪惡感,可惡的大灰熊,幹嘛裝可憐?


    “我要去休息了,今天簡直就像是黑色星期五。”倒黴透頂。


    斯若寧想借著迴房消除罪惡感,沒想到她卻——


    “今天確實是星期五啊!”袁青花聽不懂隱喻便罷,還直接踩他的痛處。


    “所以我才會遇見你這大噩夢,你這個十三號!”斯若寧狠狠瞪她,簡直快被氣死。


    “你怎麽知道我的座號是十三號,好厲害!”


    是,她確實是不懂得隱喻,但滿懂得黑色幽默,至少斯若寧就陣亡在她天真的迴嘴之下,完全失去戰鬥能力。


    “我什麽都不知道。”胃好痛,真是強勁的對手。“反正這是你的房間,裏麵什麽東西都有,就算沒有也別告訴我,我根本不想理你。”


    話畢,斯若寧隨即像隻戰敗的公雞離去,迴房間躺在床上呆望天花板歎息。


    “……我要怎麽把一顆爛蘿卜變成翠玉白菜嘛!”想到接下來還得改造袁青花,斯若寧就抱頭哀嚎,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方麵,袁青花卻是怯生生地打開白色衣櫥的門,將她帶來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掛上去,越掛越覺得不安。


    她摸摸昂貴的衣櫥,再抬頭看自己寒酸的衣服,好怕粗糙的衣料會將衣櫃刮傷,到時斯若寧又要生氣了。


    她關上衣櫥的門,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來到台北。


    迴想起三天前,在山上見到尹昊征的那一幕,好像夢一樣。當時他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問她想不想當歌星,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以為遇見壞人,差一點拔腿狂奔。


    尹昊征連忙叫住她,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皮夾,從中抽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她。那時她雖然接過名片,還是以為他在騙人,直到看見他的頭銜和經紀公司的名字,才敢相信,她居然被星探相中。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更快了。


    尹昊征在征得她的同意後,馬上去拜訪她的爺爺奶奶,希望能說服兩位老人家放心將孫女交給他,由他帶去台北,培植成一名優秀的歌手。


    由於袁青花的父母死得早,她可說是由爺爺奶奶一手養大的,袁爺爺和袁奶奶當然舍不得唯一的孫女到外地受苦,說什麽都不肯答應。


    於是尹昊征隻得發揮纏功,和袁爺爺、袁奶奶周旋了整整兩天,兩位兩人家才點頭答應,讓袁青花下山追求自己的夢想。


    我會加油的,爺爺奶奶。


    將自己和爺爺奶奶合照的照片擺在床頭上,袁青花發誓絕不讓兩位老人家失望。


    她下山的目的其實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的爺爺奶奶。她想當歌星賺很多錢,孝敬她的爺爺奶奶,這麽一來他們兩位老人家,就不用再那麽辛苦地種水果?。


    袁青花是個孝順的孫女,一心隻想給兩位老人家過好日子,才會忍受寂寞一個人獨自北上,為的就是給他們兩老更好的生活。


    青花,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千萬不要給人家添麻煩,知道嗎?


    接下來她又想起爺爺臨行前的叮嚀,更加下定決心一定要忍受所有煎熬成為大明星,早一點成功迴去接他們。


    “我聽到了,爺爺,我不會給人家添麻煩的。”她對相片中笑得開心的袁爺爺允諾,一定會用心努力讓自己脫胎換骨,不教他老人家失望。


    她從衣櫥拿出睡衣和牙膏、牙刷,走到浴室怯怯地探頭,發現裏頭就像斯若寧說的,什麽都有。


    她著實痛痛快快地洗了一頓澡,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刷洗幹淨,洗完了以後覺得自己好像新的。


    “洗得真舒服。”一個鍾頭後她終於走出浴室,在化妝台前坐下來,照鏡子梳頭發,梳著梳著,想起了斯若寧的評論。


    大灰熊。


    她真的有這麽胖嗎?


    袁青花放下梳子,靠近鏡子仔細觀看鏡中的自己。


    她爺爺說她的身材很標準,雖然壯了一點,但是看起來很健康,不過斯若寧也說過老人家安慰的話不能相信,到底他和爺爺哪一個人的話才是對的,誰的話才是標準?


    從今天開始,你一切都要聽若寧的,不要違抗他。


    尹昊征嚴肅的囑咐,給了她最好的答案。


    既然她的經紀人說要聽斯若寧的,她當然就必須聽從斯若寧的話,好歹她也是個簽約藝人。


    大明星。


    想到這三個字,她就忍不住興奮,跳到床上抱著棉被傻笑。


    不過在成為明星之前,她好像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哦?


    無論如何,她終於來到台北了。


    袁青花抱著棉被躺下來。


    這也意味著,會有更多的考驗、更嚴格的訓練在前方等著她。但她什麽都不怕,因為她答應過爺爺奶奶一定會堅強,她一定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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