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外,破廟中。


    在李雲興的安排之下,將城外散落的民眾安排到了一處村落之內,又派了醫師前往診治,這裏將成為荊州流民的暫時安置所。


    廉湛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之後便是將這群災民安頓下來,讓他們能夠生存下去。


    隻是不知道殿下要如何處理荊州水患一事。


    正在想著,突然急密爽快的馬蹄聲靠近。


    廉湛走了出去,正好江常也將馬匹急急停下,一個翻身下馬,動作極是麻利。


    隨後江常將詔令的內容向廉湛複述了一遍。


    “什麽?太子殿下竟然要開早朝!”


    “廉將軍,太子知你定會不信,所以特意派卑職前來告知將軍,這是太子的旨意。”


    “沒想到,太子竟然會作出如此決定,臣自愧不如。”


    廉湛與李雲興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所以對李雲興的決定十分認可。


    江常看了看廉湛,眼睛裏流露出濃濃的敬佩之色,拱手一禮,隨即轉身離去。


    今夜注定不太平,短短幾日之內發生了太多事。


    先是西北大營的大將軍吳叔邈、包括指揮使張瑾瑜與秦忠義之子秦晟接連被太子所殺,隨後便是廉家軍接管了西北大營的軍權。


    雖然明麵上並沒有將大將軍的位置指定給某人,但李雲興的態度昭然若揭,這西北大營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再後來便是負責管理國庫的司農寺,先是兩位司農卿被太子遊街示眾斬於午門,後有司農卿束騫全家自縊,以悔其罪。


    今日大司農鏡學真也被李雲興所殺,整個財政大權空懸,這是在武朝建立之初都曾未有過的先例。


    要知道,一個國家比軍權還要重要的,那隻有財政大權。如果軍營沒有了糧餉,就會失去後援,如果國家沒有了財政支持,那整個社稷便會陷入癱瘓。


    可見,如今太子的舉措,在武朝史書上必然會留下濃厚的一筆。


    這下,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柳仲卿都不敢安睡。


    卯時收到太子後日要開朝議事的消息後,大鴻臚丞戚鳴也造訪,此時天還未大亮。


    戚鳴神色匆匆,“宰輔大人,此事您要如何處置?”


    “你可是有什麽想法?”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柳宰輔也能看出對方是有備而來。


    “在下以為,不如趁此機會,我們聯手百官罷朝。那李雲興擺明了是要拿荊州的事向我們興師問罪,若是去了反倒給了他耀武揚威的機會。”


    “不如以太子罔顧法治為名,百官罷朝,讓他這出戲無人來看!”


    柳仲卿隻是聽著,卻沒有表態。


    “宰輔大人,您可是有其他高見?”


    最終柳仲卿點了點頭,“既然是出戲,我們就更應該要陪他演好。”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支持太子,表演的時候要為他搖旗助威。”


    “這是為何?陪他唱戲不是自貶身份給太子立威。”戚鳴實在不懂,柳宰輔為何突然如此支持太子的舉措。


    “那你說,假如我們罷朝,太子會如何處置?”


    戚鳴深思了片刻,聯想到太子的瘋狂行徑,“太子肯定會大發雷霆,將此事鬧得更大。”


    “沒錯,正是如此。那我們本來有理也會被太子誣陷說是有意挑撥,到時候太子再借機用荊州水患之事作文章,那我們便是罪加一等。”


    柳仲卿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去,是做了臣子的本分,但召集如此多的人最終卻拿不出解決荊州水患的辦法,你當群臣又會怎麽看待他?”


    戚鳴這時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之前柳宰輔說的捧殺一事,竟是如此妙計。


    就算太子真的有什麽治國良策,他們這群臣子左耳進右耳出,無人願意為他所用,即使有再好的主意,也不過是徒勞。


    “到時候,太子隻會落下一個勞民傷財的惡名,還會讓那些支持他的朝臣對他產生懷疑,從而失去人心。”


    柳仲卿讚許的點點頭,“沒錯。他越是想要表現,我們便越要給他表現的機會。”


    “市井中狼來了的故事想必都聽過,一次兩次他想要這麽興師動眾的召集百官,大家或許還會讚同。再多幾次,怕是廉湛都拉不下臉來議事。”


    “到時候再反告他一個治國不力的罪名,這太子之位恐怕就坐不穩了!”


    戚鳴恍然,連連點頭道,“還是大人高招。”


    “不過我們要是去了,怕是太子會有所針對啊。”


    柳仲卿微微一笑,“放心,這個時候他已經是騎虎難下了。若是他還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便不會把麻煩找到我的頭上。”


    “況且,我還有一招後手。”


    “荊州屬於東南軍營與西南軍營的交界之地,西南軍營的大將軍公冶康是個怕惹上麻煩的懦夫。所以最近荊州異變之事,他隻書信了一封給本官。”


    “異變?”戚鳴不可置信地接過密信。


    裏麵的內容令他瞠目結舌,荊州南部的零陵郡、桂陽郡有難民結黨,他們合力搶了郡守的府邸,奪了郡縣兵卒的利刃。


    但他們這一行為在民眾心中不僅沒有被排擠,反而受到了民眾的擁護。如今難民加入與朝廷對抗勢力的人數越來越多,頗有要割地自治的氣勢。


    所以州牧蘇天洋特地向他書信一封,請求幫助。


    “宰輔大人,這些人是在起兵造反啊。”戚鳴雙手抖了抖。


    畢竟荊州州牧蘇天洋與宰輔大人也算血脈之親,戚鳴也不敢當場駁了柳仲卿的麵子。


    “不必介懷,蘇天洋雖然是我外甥,卻也的確做了錯事。但,誰人不知武朝當今貪汙嚴重,上至司農下至郡守,每一層剝削下去,那賑災糧能分到民眾手中的根本所剩無幾。”


    “這年年修堤壩耗費的銀錢無數,又有多少是真的用於賑災,又有多少用在了其它地方,想必你我心裏都清楚?”


    “但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災民造反,我們才有不費一兵一卒便讓太子顏麵掃地的辦法。”


    戚鳴聽後,有些疑惑,“宰輔大人,這是要借著災民來做空太子的監國之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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