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進喜知道,太子出宮一事無論如何都不能透露。


    但偏偏這群人死纏著不放,他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這群人進去,決不能讓他們抓到太子殿下的把柄!


    眼見進喜不僅不放人,連說話語氣都是如此囂張。


    戶郎將一下噤了聲,心裏暗自打起了嘀咕。


    莫不是太子殿下已經迴來了?


    與他一起來的尚書令,就沒有這麽好糊弄了。


    昨夜,他已從柳宰輔那收到了確切消息,昨日早晨太子在汾城城外與西北大營對峙。


    要抓住太子的把柄,今日便是最好的時機!


    眼神一凜,尚書令上前便要撥開眾禁衛往裏硬闖。


    “進喜公公,你別不知好歹!”


    “本官手上都是十萬火急的折子!當初太子說所有奏折都要呈給他過目,如今本官要遞折子你又在這阻撓。”


    “這天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了不成!”


    “小心本官稟明聖上,別說你,就連太子都要一同治罪!”


    尚書令搬出武皇,威脅進喜。


    進喜卻毫不理睬,依然恭敬行禮,態度卻強硬無比。


    “尚書令大人,你還真會給奴婢扣帽子。”


    “奴婢不過是個閹人,一切聽主子的意思。”


    “太子殿下休息不讓任何人打擾,那奴婢就得給太子守好這個門。”


    雖是麵上鎮定,進喜心中很是忐忑。


    前兩日,也有人來求見太子,他通通擋了迴去。


    畢竟太子如今在他們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不敢造次。


    可今日,眾人不僅不退,還越是要往裏闖。


    就像是,知道太子不在宮裏一樣!


    “尚書令大人,您就是催奴婢也沒有辦法,畢竟太子爺現在正在休息。”


    眼見勸服沒用,鏡學真也撕掉了偽善的麵具。


    衝上前來怒吼道,“你區區一個太監,不要給臉不要臉!”


    “太子是不是不在宮中?你最好老實交代!”


    太監進喜依舊油鹽不進,想要套他的話,沒門!


    他躬了躬身子,模樣倒是低眉順眼,向鏡學真迴道,“鏡大司農,現如今國庫糧草空虛,您作為大司農首當其衝該做的不是關心太子殿下是否在寢宮,而是先關心糧草的問題!”


    鏡學真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好你個小太監,竟然還敢頂撞於我,本官的職責用得到你一個沒了根的東西置喙?”


    竟上前“啪”得給了進喜一個巴掌,力道之大,扇得進喜幾乎站不住。


    腦袋就像是發蒙了一般,嗡嗡作響。


    “來人,把這個狗奴才帶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是!”


    幾名士兵便上前來架住進喜。


    “本宮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東宮的人!”


    眾人迴頭一看,太子李雲興這不正在後麵嗎?


    腳下踏著李雲興的寶駒,身著四爪蟒袍,如假包換的太子。


    李雲興的眼神淩厲如刀,掃過鏡學真和戶郎將等人,讓他們遍體生寒,下意識鬆開進喜。


    進喜更是喜出望外,捏著嗓子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李雲興沒叫他們起來,也沒理會任何人。


    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禁軍後,便踏足往東宮裏走。


    鏡學真抬起身,壯著追問道,“進喜公公不是說太子殿下正在寢宮休息,怎麽現在又在殿外?”


    李雲興停住腳步,迴過頭來,“本宮的行程,何時需要向你報備?”


    頓時氣氛將至冰點,就連旭日東升照到身上,也像是墜入了冰窖。


    鏡學真感覺自己的背脊涼颼颼的,“臣,不敢。”


    “嗬,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倒賣國庫糧草一案,你真以為你逃得了幹係?”


    “臣……”鏡學真被訓得麵紅耳赤,不知該如何措辭反駁。


    “還是說,你以為有柳仲卿那個老賊幫你撐腰,連本宮的寢殿你都敢來擅闖了?”


    這時,李雲興說話已經不是單純的質問,那發狠的神色,讓鏡學真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渾身的殺氣,就像是一柄劍懸在自己的脖頸之上,似要將它取下。


    “太子明鑒!臣……臣絕沒有這個用心啊!”


    李雲興一甩袖子繼續往前走,“那本宮問你,已經發放的十萬石賑災糧,究竟去了何處?”


    “太子,那、那賑災糧自然已經是發到了災民手中。”


    “那依你所看,十萬石賑災糧,夠荊州百姓吃多久?”


    “吃?吃多久?”


    鏡學真怎麽會知道荊州百姓能吃多少糧食。


    當初司農卿敢貪汙如此巨大數目的國庫糧餉,鏡學真在其中也斂了不少財。


    要是太子問他一石糧食能賣多少錢,他立刻就能迴答,災前一石糧食可值三千錢,災後糧食物以稀為貴,價格翻了一倍不止。


    可普通百姓一家要吃多少石米,他從來都沒有去算過。


    “答不出來?這就是武朝的大司農?連一個州的百姓要吃多少石糧食都不知道。”


    “臣並非不知,隻是、隻是一時忘了,迴去微臣便馬上將數量上報給太子殿下!”


    鏡學真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應對,隻能編一個拙劣的借口,先應付過去。


    但李雲興不會讓他輕易糊弄,他抬腳踩在了鏡學真的肩上。


    “讓本宮告訴你,荊州遭受水患的百姓約一百六十萬人,一石糧食隻夠四十個人一天的口糧,一百六十萬人一天就需要四萬石糧食。”


    “你隻撥了區區十萬兩,不過兩天就消耗殆盡了。”


    “那之後百姓們吃什麽,是刨樹根啃樹皮,還是吃你大司農的血和肉?!”


    李雲興的怒吼聲迴蕩在皇城中,所有臣子和官員跪倒一地。


    他們看著被狠狠踩在腳底下,滿臉痛苦卻無處發泄的大司農。


    心中充滿恐懼,太子並非什麽事都不知道!


    鏡學真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要丟了性命!


    “太子殿下,微臣……微臣……”


    “臣?你也配得上臣這個字?!”


    “你甚至不知道十萬石賑災糧夠不夠災民吃,就敢向武皇邀功?”


    “還是說,你本來就知道,發過去的十萬石根本不是糧食,是你們摻了泥沙發了黴的東西,根本就不能入口!”


    “隻是想欺瞞武皇,打造一片太平盛世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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