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辛海澤相同,金安琪亦非常珍惜辛海澤送她的萬年筆,時常拿出來把玩。


    她念大學的時候也有一枝萬年筆,還是派克牌的。後來被她不小心弄丟了,母親原本想再幫她買一枝新的,但怕被她父親發現,也就作罷,至今她仍時常想起那枝小金筆,它陪伴她度過最快樂的時光,她永遠都會懷念它。


    不過,現在她更喜歡這枝威迪文牌萬年筆,因為這是辛海澤送給她的。


    將白色雕花萬年筆高高拿起來攤在光線下,金安琪多希望他的心也能像筆身一樣亮透,一樣清晰可見。


    他們總是無法暢快表達出彼此的感情,也不知道彼此的心事,但他們卻是夫妻。


    安琪,媽咪要妳以後嫁給妳所愛的男人,不要學媽咪,為了家族利益而犧牲,那就像惡夢一樣。


    耳邊響起母親臨終前的遺言,金安琪比誰都更能體會母親心裏麵的痛,她為了家族犧牲,結果換來惡夢般的生活,直到她死後,都不能從這惡夢裏麵解脫,牌位還得遭受她丈夫威脅。


    重重吐一口氣,金安琪不敢想象,萬一她母親要是知道,她居然又走迴她的老路子會怎麽想?恐怕做鬼都不會安心吧!


    問題是她的對象與母親不同,所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樣。她母親被她父親視為糞土,她卻被辛海澤小心嗬護。


    隻是,嗬護歸嗬護,她卻不明白他的心裏到底怎麽想,他對她有感情嗎?他當初為什麽買下她?這些都像是謎一樣終日在她腦海中盤旋,理不出頭緒,她真希望能夠早日找到答案。


    許是想得太入神了,金安琪的手竟一時沒拿穩,威迪文萬年筆當場掉落在地上。


    「糟了!」金安琪尖叫,趕忙蹲下身把筆撿起來,檢查筆有沒有受傷。


    「發生了什麽事,太太妳怎麽叫得這麽大聲?」姆媽聽見金安琪尖叫,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趕快趕來客廳一探究竟。


    「我的……我的筆尖壞了。」她欲哭無淚地看著18k金筆尖,都開岔了。「海澤送給我的萬年筆被我摔壞了,該怎麽辦?」


    他才送她不到兩天,就被她弄壞了,她怎麽對得起他的心意?


    「沒關係,可以拿去修,不打緊的。」嚇了她一跳,她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原來隻是摔壞筆。


    姆媽拍拍胸口壓驚。


    「要拿到哪邊修理?」對金安琪來說,這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這等於糟蹋了辛海澤的心意。


    「拿到四馬路修理啊!」姆媽說。「那兒有好多修萬年筆的攤子,看是筆頭壞掉啦,或是裏頭的零件掉了,都有得修,都找得到零件的,不怕。」


    「真的嗎?」金安琪總算能夠放下心來,她還以為沒救了呢!


    「那我現在馬上拿筆去修,麻煩您幫我叫車。」金安琪心急如焚,立刻就想修好萬年筆,隻見姆媽一臉為難。


    「但是現在我正在忙,恐怕不能陪妳去哪!」姆媽負責的事情不少,除了家務之外,廚房的事情也得忙,辛海澤特別愛吃她燒的菜。


    「我可以自己去,不用您陪。」她不是易碎的洋娃娃,做什麽事都要人陪,她可以照顧自己。


    「要不然我打電話請葛小姐陪妳去,妳稍等一下──」


    「顏媽,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請您別忙了。」金安琪堅持不麻煩別人,姆媽隻得放下電話。


    「不是我喜歡多事,太太。」姆媽也很無奈。「而是四馬路那邊有些亂,雖然妳去的是東段,但難保不會有西段的小混混跑到東段去,我是為了妳的安全著想哪!」


    四馬路算是全上海最具特色的老街,東段是文化街,中華書局、商務印書館都在那兒,是文化用品的集中地,極為熱鬧。


    西段是妓女窟,一入夜,就成了紅燈區,妓女、尋芳客、流氓、混混全在那個地方出沒,也是同樣熱鬧得很。


    所以說,姆媽的擔心並非毫無道理。雖說現在是大白天,但也有閑來無事的小混混,喜歡在大白天出來閑逛,就怕遇見這些無賴。


    「不會的,顏媽,我會盡快迴來,不會有事的。」金安琪了解姆媽的顧慮,但她個人認為這是多餘的,她隻是去修筆,不會待到天黑。


    「太太──」


    「請幫我叫一輛出租車,麻煩妳了。」無論姆媽說什麽,金安琪都一定要去,姆媽隻得歎氣。


    十分鍾後,出租車就來洋房將金安琪載走,她也如願找到修筆的筆攤。


    「師傅,我這枝萬年筆的筆尖歪了,請您幫我看一下。」修筆的攤子還真不少,她從中挑選了一個看起來最有經驗的老師傅,他一瞧見她的筆,眼睛都亮起來。


    「小姐,您這枝萬年筆可真是漂亮,值不少錢吧?」老師傅左看看、右翻翻,並且把筆舉高讓陽光照透它的筆身,看得金安琪挺擔心的,好怕他會把筆摔壞。


    「我不知道,是我丈夫送我的,我並不知道真正的價錢。」她答。


    「錯不了的,少說也值個一百二、三十元,或許還更多哩!」這做工、這廠牌,一定要這麽多錢的。


    金安琪聞言倒抽一口氣,那不就等於一般工人三個月的薪水嗎?這下子更壞不得了。


    「請問,有辦法修嗎?」金安琪焦急地問老師傅。


    「得再仔細檢查才知道,您稍等一下。」老師傅也沒有把握能夠修好,損壞得太嚴重,筆尖都分岔了。


    「萬年筆落地的時候,筆尖是不是直接打在地板上?」師傅是老經驗了,一看就知道她幹了什麽好事。


    「是的,師傅。」金安琪點頭。「是直接打在地板上。」


    「那就麻煩了。」老師傅皺眉。「這筆尖很可能已經不能用了,得再換另一塊。」真是可惜。


    「換一個筆尖大概要多少錢?」金安琪捏了捏手拿包,就怕帶不夠錢。


    「您這筆尖是上等貨,可能得花二十元左右。」老師傅仔細評估。


    二十元,她剛好就帶這麽多,若是全數都花在修理筆上麵,就沒有錢坐車了。


    「就麻煩您更換了,師傅。」金安琪豁出去了,沒有錢坐車,頂多走路,務必要將筆修好。


    結果老師傅現有的零件之中,找不到尺寸相吻合的筆尖,還得再跟人調貨,這耗費了不少時間,金安琪隻能耐心地在一旁空等。


    豈知,辛海澤送她的這枝筆是特殊尺寸,老師傅調了許久還是沒有調到,差點不願意幫她修理,要她把筆再拿迴去了。


    「師傅,拜托您再幫我找找,一定有的。」金安琪不死心,一再拜托修筆師傅幫忙,他看她那麽急,隻好再調調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金安琪出門修筆,到調到筆尖,已經過了好幾個鍾頭,直到天色轉黑,萬年筆才修好。


    「小姐,筆修好了,總共二十元。」老師傅將筆還給金安琪,她試寫了一下,筆尖的觸感跟原廠當然無法相提並論,但至少能寫了,金安琪好高興。


    「謝謝您,師傅,這是二十元,您點一下。」金安琪將拿包裏麵的錢都拿出來交給師傅。


    「數目沒錯,以後若是有需要,請再光顧。」老師傅很高興地跟金安琪道謝,她對師傅點點頭,又仔細摸了一下萬年筆,才將筆放進拿包裏麵收好。


    身上都已經沒錢,金安琪隻得想辦法走迴家。但她家距離此地極為遙遠,迴程的路上,又不可避免地會經過紅燈區,說實在的,她也不怎麽願意,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


    瞬間就看見金安琪一個女孩子家,孤伶伶地走在寬廣的大馬路上,前方燈紅酒綠,潛藏了不可知的危險,她卻毫無選擇,隻能一直往前走,再往前走,迴家的路顯得如此遙遠而漫長……


    同一時間,辛海澤卻是開著車,到處尋找金安琪。


    他先從四馬路的修筆攤找起。


    因為姆媽半個鍾頭前才著急不已的打電話到他公司,告訴他金安琪拿筆到四馬路來修理,已經過了好幾個鍾頭還沒有迴家。他一聽見這消息,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飛也似地趕過來。


    入夜後的四馬路,景致和白天截然不同。


    東段白天人來人往,入夜後人潮開始慢慢變少;西段一到晚上,卻是相反地開始活躍,霓虹燈一盞一盞接著亮起,表麵上看起來很耀眼,卻很容易讓人迷失,他隻希望金安琪沒事……


    「喲,這邊有個漂亮的小姐,一個人走在大馬路上呢!」


    隻是辛海澤這希望恐怕要落空了,四馬路妓女窟最不缺的,就是迷途的酒鬼和尋芳客。對他們來說,這裏就是天堂,隻要是在這裏出沒的女子,都是他們獵豔的目標,都可以任意染指。


    他們此刻的目標,就鎖定在落單的金安琪身上,幾個男人聯手起來調戲金安琪。


    金安琪盡可能保持冷靜,不理他們,繼續走她的路。


    「哇哇哇,這個妓女好跩,完全不理我們呢!」這些男人很顯然都是尋芳客,華燈初上,就出來打野食,並且喝得醉醺醺,渾身都是酒臭味。


    「兄弟們,圍住她,看她還敢不敢囂張,不同我們說話。」幾個臭男人仗著人多勢眾,公然就在大馬路上欺侮良家婦女,也不見有人出來阻止。


    「讓開,我不是這邊上班的女人,請你們別擋路。」金安琪將頭抬得高高的,展現她官家大小姐的氣勢,但對這群喝醉了的尋芳客,完全沒用。


    「別自抬身價了,臭娘兒們,這裏的女人都一個樣兒,都是給人玩的。」這群紈袴子弟,明顯以為她隻是借故提高價碼,不以為她是說真話。


    「我隻是路過這裏,請你們不要誤會。」她試著跟他們講理,但效果不彰,他們完全聽不懂道理。


    「你們聽見沒有?她說隻是路過這裏,這娘兒們真有意思。」每隻野雞都是「路過」這裏拉客,誰會固定站在一個地方?不然就不叫野雞了。


    「妳就別裝了。」其中有人失去耐性。「妳一次要多少錢?一兀、兩元還是三元?」


    「像她這種上等貨色,至少值個五元吧!」


    「說不定不隻哦,哈哈哈!」


    「說不定,哈哈哈!」


    越說越不象話。


    金安琪決定不再跟他們講理,趁著他們忙著仰頭大笑,一時沒注意她的時候,從右手旁邊的空隙溜走,才踏出第一步,就被這些尋芳客發現了。


    「可惡的娘兒們,居然敢偷偷溜走,抓住她!」


    尋芳客們被金安琪的動作惹毛了,直接動手抓人,金安琪反射性地放聲尖叫。


    「啊──」


    砰!


    砰砰!


    她以為她死定了,就要受到這些尋芳客的侮辱了,怎知他們的手還沒有碰到她,一個一個就被打倒在地,哀嚎連連。


    「你是誰──」砰!


    敢開口詢問的人被打得更慘,整個人被打飛出去,頭並撞上路邊的電線杆,當場血流如注。


    「大爺,饒命啊!我不敢了──」砰砰砰!


    連續三個重擊,把說話的尋芳客打得不成人形,臉都腫起來。


    「救命啊!」


    砰!


    揮拳的人顯然已經停不下來,整個人沈浸在狂暴的情緒之中,除非有人能夠使他冷靜下來,不然真的會出人命。


    「海澤,不要再打了。」金安琪兩手捂住嘴,不敢相信救她的人是辛海澤,更不敢相信,他打起人來這麽兇狠。


    「我拜托你不要再打了,會出人命的!」她好怕他打死人,到時候她怎麽辦?


    「拜托你,海澤,拜托……」她已經快哭出來,辛海澤直到此刻好像才聽見她的聲音,認出她這個人。


    他鬆開對手的領子,但見對方像人偶一樣「砰」一聲跌落在地上,和他的其他兄弟一樣慘。


    「我們快走!」一群被打慘了的尋芳客,也不敢上前同辛海澤理論,個個像落水狗一樣落荒而逃,就怕殿後被打得更慘。


    「海澤……」金安琪睜大著一雙明眸,看著辛海澤朝她走近。


    她以為他至少會罵她兩句,怎麽知道他竟然隻是將她擁進懷裏,用顫抖的聲音說──


    「我擔心死了。」他的雙手並且把她抱得好緊好緊。


    金安琪憋了許久的淚水瞬間決堤。


    她從不知道,他是如此看重她。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對她是有感情的,她也不敢肯定。但此刻這些都不重要,隻要他抱著她,她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便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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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安琪因為堅持自己一個人去四馬路修筆,因此而差點被一群喝醉的尋芳客欺侮,從此以後,她想出門便難如登天,算是被軟性禁足。


    她個人是無所謂,反正她也喜歡待在家裏,並不喜歡出門。倒是葛依依頗為金安琪叫屈,因為辛海澤居然霸道到連有她作陪都不肯點頭,這可惹毛了葛大小姐,認為他無理取鬧,保護過度。


    為此,她找到辛海澤的公司同他理論,差點沒有搞瘋他。


    「你怎麽可以把安琪軟禁在家裏,她太可憐了!」葛依依甫開口便氣勢如虹,辛海澤隻得耐著性子同她講理。


    「我不是軟禁她,我隻是保護她,不希望她受到傷害。」沒有她說得那麽嚴重。


    「不給她出門,就是軟禁她,你想悶死她嗎?」她可不覺得這是保護,根本是慘無人道。


    「依依……」


    「你沒有被軟禁過,你根本無法體會被軟禁的滋味!」葛依依被軟禁怕了,她隻要一出亂子,就會被罰好幾天不能出門,身上的錢還會被全數沒收,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刑罰。


    「你知道軟禁是什麽滋味嗎?」想到她就頭皮發麻。「你不知道的話我告訴你!軟禁就是什麽事都不能做,隻能坐在房間裏麵對著天空發呆。軟禁會使人的頭腦變呆,動作也會慢下來,每天像母豬一樣的吃吃吃,因為無事可做,隻好把自己吃撐流口水,四處尋找點心零食。不僅如此,軟禁還會使人心理變態,整天想著要如何複仇,報複將她軟禁的男人。晚上作夢的時候,都會夢到自己正在磨刀,『鏘!鏘!鏘!』痛快地磨著刀子,好痛宰那個將她禁足的男人──」


    「停!」辛海澤受夠了她的嘮叨,她說的那個女人絕對是指她自己,不會是他的安琪。


    「妳到底要我做什麽,直接開口。」別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折磨他。


    「我要你帶她出去走走,別老是悶在家裏。」嘿嘿嘿,她就知道這一招有用,早就有備而來。


    「你既然不放心安琪單獨出門,何不帶她出席一些公眾場合,順便平息流言。」一箭雙鵰,多劃算。


    「流言?」他行事已經夠低調了,居然還會有流言?


    「沒錯。」葛依依無奈地點頭。「現在外頭到處有人說,你是因為用錢買下安琪,所以才羞於帶她出入公共場合,傳得很難聽呢!」


    「我本來就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該死,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怎麽都沒有傳進他的耳裏?


    「我知道,但是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他們要說,我們也管不著啊!隻能趕快通知你這件事。」到底這是個小道消息充斥的社會,上海人又好麵子,愛看笑話。他們夫妻長期不出門,總容易引來揣測,最好是趕快出現在公共場合,用實際行動打破流言。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帶安琪出現在公共場合。」他沒考慮到她的麵子是他不對,不過話說迴來,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葛依依從皮包裏拿出兩張票,放在辛海澤麵前,甜甜地建議道。


    「今天法國公園有舉辦露天音樂會,你就帶安琪去聽音樂會吧!她一定會很高興。」她學過鋼琴,又那麽喜歡音樂,最適合出席這類盛會。


    「妳連票都準備好了?」辛海澤其實很感激葛依依,是他太粗心,沒有考慮到安琪的感受,她一定很希望他能陪她。


    「當然,大木頭。等你想到,可能都已經是冬天的事,到時哪來的露天音樂會?」工部局樂隊隻在夏季舉行露天音樂會,冬天隻能換到戲院裏麵去聽、氣氛自是大大差了一截。況且那些愛嚼舌根的先生、太太們,也比較喜歡出現在露天音樂會,有點像是社交界大拜拜,先拜先贏。


    「妳不去嗎?」既然是大拜拜,她這搗蛋鬼不去就太可惜了,少看了好多笑話。


    「不去,那地方不適合我。」葛依依朝辛海澤做鬼臉。很奇怪,辛海澤個性雖然沈默,卻和葛依依很合得來,也十分能容忍她的惡作劇。


    「好了,任務達成,我該走了。」葛依依當完說客就要拍拍屁股走人,臨走時又迴頭交代辛海澤。


    「記得別告訴安琪你是要帶她去聽音樂會,隻要請她準備好迴去接她,剩下的話別多說。」


    「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懂。


    「給她驚喜啊,笨蛋!」葛依依罵他。


    是嗎?原來驚喜這麽重要,他受教了。


    「真受不了你。」葛依依翻白眼,隨意跟他揮了一下手,而後離開他的公事房,逛大街去。


    待她走後,辛海澤拿起桌上的音樂會入場券,盯著它們看了一會兒,隨手拿起電話。


    「喂,顏媽嗎?請太太聽電話。」辛海澤理所當然是打給金安琪,邀請她去聽音樂會。


    「是老爺啊?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去叫太太。」姆媽放下聽筒轉身喊人,不久後,便傳來金安琪略顯急促的聲音。


    「安琪,是我。」他很少打電話迴家,有點不知道怎麽問候自己的太太。


    「我知道。」她也不習慣和他講電話,兩人都需要從頭學習。


    「妳今晚有事嗎?」他幹咳兩聲問。


    「沒事。」都被禁足了,哪還會有事。


    「那麽,妳先打扮好在家等我,我下班後迴家接妳,然後一起去一個地方。」他按照葛依依的指示,搞神秘。


    「我們要去什麽地方?」她一聽見「一起」兩個字就口幹舌燥,心跳不已,胸口溢滿了期待。


    「暫時不能說。」辛海澤差點說出口。「等我們到達那個地方,妳就知道了。」


    「可是……」


    「我們待會兒見。」為了怕自己會當場露餡,辛海澤隻得匆匆忙忙掛上電話,將入場券的邊緣含在嘴裏微笑。


    ……糟了,現在幾點了?要來不及了!


    無意間瞄到腕間的浪琴表,上麵顯示出已經下午三點,而音樂會是晚上七點開始,他必須及早準備。


    為了能完美地出現在金安琪的麵前,辛海澤放棄迴家梳洗,而是直接去西裝店買了一套全新的白色三件式西裝,再買了一雙新皮鞋,帶到飯店去換洗。


    他大費周章地打扮,調整又調整,直到確定一切都很好,才拿起金安琪送他的白色帽子戴上,自信地上車。


    當他迴到家裏,已經六點鍾,金安琪也早已打扮完畢,在客廳裏麵等他。而當他們眼神交會的剎那,空氣中彷佛彌漫著一股香味,想必是戀愛的味道。


    「我們走吧!」辛海澤朝金安琪伸出手,翩翩風采宛如王子,引來公主全心愛慕。


    「好。」金安琪將手交給辛海澤,童話故事就此進入另一章,一個更美的開端。


    沿途金安琪不時瞄著他的側臉,覺得他好英俊。他今天似乎特別打扮過,頭發梳得特別整齊,身上那套白色西裝她也沒見過,和她送他的帽子剛好配成一組,看起來既帥氣,又時髦,同時又能吸引人的目光。


    金安琪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裏,需要如此盛裝打扮。但她猜測多半是要去參加派對,或是更正式的聚會,不然他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隻可惜,她都猜錯了。


    他們既不是要去參加派對,也不是要參加聚會,而是出席露天音樂會。


    「這……」


    「我想妳有學過琴,應該會喜歡聽音樂會。」他借花獻佛,將葛依依的話重複一次。


    「是的,我喜歡,謝謝你。」她一點也不在意他是否借花獻佛,隻在乎他的用心,他居然帶她來聽音樂會!


    「那不是辛海澤和金安琪嗎?他們也來聽音樂會了。」


    「不是說他羞於帶她出門,結果好像也不是這麽一迴事嘛!」


    「搞了半天,原來是謠言啊!」


    「真是無聊……」


    飄過半個大上海的流言,也在他們公開現身在露天音樂會後止住。任何人都可以從他們的眼神看出來,他們正在戀愛,誰還會相信這些無聊的流言?


    音樂會在兩個鍾頭後結束,金安琪經曆了這場音樂的洗禮之後,顯得相當開心,不斷向辛海澤道謝。


    「謝謝你帶我來聽音樂會,我好喜歡今晚的音樂。」即使已經坐上車,她仍然忘不了剛才的感動,她還站起來跟大家一起喊「安可」,感覺棒極了!


    「妳快樂嗎?」他看出她真的很喜歡聽音樂會,以後應該常帶她出入這類的場所才對。


    「快樂。」她毫不隱瞞的迴答,感動全寫在眼底。


    「快樂就好。」隻要她快樂,做什麽犧牲都值得,即使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他還是感到很欣慰。


    「嗯。」他錯了,其實她多看了他好幾眼,隻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隻得使些小技巧,其實她可是把他從頭到腳都看清楚了呢!


    「妳累了嗎?」遺憾的是,他觀察力不夠敏銳,總是錯過她愛慕的眼神。


    「累了。」但是沒關係,她至少學會誠實,不再用虛偽的字眼,掩飾自己的感覺,單單這一點,就值得慶賀。


    辛海澤悄悄地攬過她的肩膀,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上休息,大大嚇了金安琪一跳。


    「如果累了,就睡一下,到家我再叫醒妳。」他的舉動,顯得如此刻意卻又自然,金安琪的臉都紅起來。


    「好。」她說得小小聲,感覺聲音都要在他的心跳之間淹沒了,再也聽不見自己說什麽。


    最後她才發現,原來他的心跳聲,才是天底下最好聽的音樂!


    好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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