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何事,許主簿也不問,隻是聽話取上紙筆,起身便跟在沈箏身後。


    倆人一前一後,沈箏在路上將大致情況給他交代了一番。


    “莫家在柳陽府勢力不小,也有些背景。莫宗凱協同監學所偽造文書一事鬧在了明麵上,我們要還範遲卿一個清白,餘大人這個做府官的,也不可能讓莫家就這麽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躂。”


    她將信上內容大致說了說。


    “餘大人的意思是,將此事交由府衙處理,他會派人來押人。”


    許主簿在腦中分析了一番利弊,得出結論:“此事交由府衙處理是最好的,一來監學所那邊我們無權查證,二來免得莫家上門喊冤。”


    二人心中都明白,莫家說是“喊冤”,其實不盡然。


    “莫家就這麽一個嫡子,肯定要想盡辦法保下的。”沈箏負手走在前麵,低聲道:“如今布坊、印坊、碼頭皆在起步階段,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莫家大小姐來的,正是時候。”


    許主簿對那日情形不算了解,也是後來聽趙休等人談及,才大致捋清了其中關係。


    總歸就一句話——莫家大小姐,怕是巴不得莫宗凱不好。


    守在前廳門口的小袁見到二人前來,趕緊迎了上來。


    “大人。”他朝沈箏湊了湊,低聲打起了小報告:“這位莫大小姐,往日來過咱們縣中,那時估摸著是為棉布生意來的,就在正街上,掏出這麽大——”


    他雙手合攏,比了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大小,“這麽——大的錢袋子,裏麵全是金葉子,想偷摸‘打點’屬下。”


    小袁這會兒都想不明白,他一個小小捕快,甚至連捕頭都不是,有什麽好打點的?


    還是那麽大包金葉子,簡直是——細糠喂了山豬。


    見人行事,能猜人心。


    這讓沈箏對這位莫家大小姐有了第二印象——八麵玲瓏,能花錢辦下來的事兒,在她眼中就不叫事兒。


    第一印象則是有手段,心夠狠。


    沈箏沉吟片刻,“知道了,你接著巡街去。”


    小袁朝前廳看了看,不放心道:“要不屬下在門口守著?這莫家大小姐......”


    他撓了撓頭,“咋說呢,看著溫溫婉婉的,但屬下總感覺她‘人不可貌相’。”


    沈箏忍俊不禁,“在你眼中,本官與許主簿二人就這般柔弱?”


    二對一,還需要小袁在外麵站崗?


    許主簿聞言也正了正神色,與小袁兩兩相看,眸中意味明顯。


    “不是柔弱!”小袁趕緊解釋,“若她人有異,屬下當場便能衝進來將她拿下。”


    他說著,當場給沈箏二人使了一套拳法。


    “貧!”沈箏推了他一把,“趕緊走,該幹嘛幹嘛去。”


    小袁遺憾退場。


    沈箏與許主簿剛一入前廳,莫輕晚便站起了身。


    她身著鵝黃織錦流雲裙,頭戴蝴蝶流蘇簪玉釵,麵上帶笑,給二人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


    “小女子莫家莫輕晚,見過沈大人,見過主簿大人。”


    她這身打扮,乃是標準大家姑娘的打扮——大周不似前朝,商女不得帶寶釵,不得做盛裝打扮。


    沈箏初憶起這一規矩時,還迷糊了好一陣。


    大商家比官家更為有錢,若不允她們穿金戴銀,那珠寶首飾隻會更為金貴,更加拉開了官商在明麵上的差距。


    如此抑商,當真過頭了。


    好在天子也看得明白,一經登基便著手改製,發展至今,各民間女子方能放心打扮。


    “莫小姐,坐。”


    沈箏在主位落座,許主簿則坐在她身側。


    “莫少爺在縣衙也住了有段時日了。”沈箏率先開口,問道:“莫小姐這個做姐姐的,怎的今日才來?”


    莫輕晚驚訝於她的直白,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但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片刻,她微微抬頭,麵帶歉疚道:“大人明鑒,那日胞弟在貴縣中犯下滔天大罪,民女聽聞消息後又氣又急,但......”


    “但此事非小,我莫家也不過是老老實實經商之輩,在事件未下定論之前,民女是萬萬不敢上門哭鬧,打擾了大人斷案。”


    她一句話“滔天大罪”便將莫宗凱的罪名給扣實,甚至都不在明麵上為莫宗凱辯解一二。


    沈箏與許主簿對視一眼。


    還是親姐弟,這該有多大仇。


    沈箏心道了一句莫宗凱那廝活該,又問:“那莫小姐怎知,這案子如今斷下了?”


    她前腳收信,莫輕晚後腳便來,這消息不可謂不靈通。


    莫輕晚麵露愁色,輕聲道:“不瞞沈大人,那日胞弟拿出偽造公文,誣陷縣學學子,小女子自是知道此事不小。所以自事發那日起,小女子便派了人在監學所外打探消息......”


    說到這兒,她似是怕沈箏誤解,擺手道:“小女子絕無他意,隻是也想知道此事真假,才好與家中......有個交代。”


    此話全真,但內裏的意思嘛......


    沈箏一笑,順著她的話,給她透了點兒信,“那如今莫小姐也知曉事件真假了,為何還來?想必你也知道,此事涉及監學所,我同安縣不過是個縣城,自是無權處理。”


    她仔細打量著莫輕晚的神情與姿態,果不其然,對方聽聞此話後,麵上肌肉與肩頸都鬆了些許。


    果真是來打探他們會不會下死手,落井下石來了。


    莫輕晚得了想要的答案後,似是終於想起,莫宗凱還是她血緣上的弟弟。


    隻見她拿起帕子虛虛抹淚,嗡聲道:“沈大人,小女就這麽一個弟弟,往後莫家偌大家業都還等著他來看顧,此事......當真沒有辦法轉圜了麽?”


    她抬頭看向沈箏,與聲音不同的是,她眸光冷淡,好似在說——一隻蟑螂,死了便死了。


    沈箏無意看她做戲,歪頭問她:“轉圜作何?若莫小姐真想轉圜,為何會隻身前來?令尊疼愛莫宗凱這個嫡子,又為何不動?”


    莫父不可能真要不要這個兒子,所以隻有一個可能——他還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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