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正在全力應對身後的轟炸機和從機頭前不斷掠過的共和國戰鬥機,這些白色塗裝的家夥們在刺眼陽光裏有著絕妙的視覺眩暈感。他已經明白,這是徹頭徹尾的圈套,但如果他足夠機靈,便還能全身而退。畢竟,南方兵團又不是歸行政中心指揮。


    “我下令,我重複一遍!”赫斯在心裏咒罵著。“所有編隊放棄當前攻擊,任務已經完成,立刻返迴基地!”呆的越久,他們的損失也就越嚴重。


    可是有架紅色的奇怪戰鬥機突然從低空四點鍾方向爬升,一路點射,逼得第二轟炸機中隊的陣型徹底分裂。頃刻間,幾架轟炸機就被共和國飛行員抓住機會,全部擊落。


    這個家夥又是誰啊,赫斯毫不猶豫地將探測器鎖定目標。


    屏幕上出現了夏尼聯合空軍的識別編碼,是一架火流星2型艦載機。不過這個飛行員似乎操作很不符合規範,一連串致命級別的恐怖機動,把赫斯嚇得冷汗直流。


    它先是貼著一架轟炸機腹部倒飛,用護盾將轟炸機的炮塔蹭掉,然後又突然猛烈加速,噴口開到最大,超到前方再90度迴旋,機頭雙炮對準帝國軍的駕駛艙,把轟炸機摧毀。


    即便這是火流星2,這種動作也太離譜了,劇烈的加速度能夠將飛行員撕爛,可是攻擊是行雲流水,絲毫看不出飛行員有什麽問題。


    太恐怖了,座艙裏應該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難道共和國都部署機器人飛行員了?


    赫斯曾在夏尼聯合總署飛過一次火流星1型。這類艦載機擁有全角度視野,球狀駕駛艙。它的操作麵板是為夏尼人那特殊的多肢體結構設計的,可以同時使用多種攻擊武器。但火流星的極限加速度非常離譜,如果取消全部安全限製,會在瞬間讓飛行員斃命。


    對於夏尼空軍來說,這種行為是嚴格禁止的。而眼前這個飛行員——不,他應該已經不是人了。赫斯看到這架戰鬥機如同真的隕星那樣,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所到之處,帝國轟炸機被他逐個撕碎。


    沒錯,是撕碎,他用機身狠狠碰撞,然後再用等離子機炮對駕駛艙一頓連射,根本不給駕駛員們任何逃生機會。


    “那架紅色火流星2,非常有威脅,大家一起上!”赫斯立刻唿叫幾名南方兵團飛行員,轉了個圈,輪流開火,把紅色戰鬥機包圍在中心。“這架飛機很離譜,幹掉他!”


    你即便再強大,麵對多個敵人的集火攻擊,僅靠機動是沒有用的。


    赫斯上校一聲令下,臨時小隊眾人機炮亂打,空對空導彈全部發射,縱使你有三頭六臂,也逃不過這番攻擊。


    可是,從火流星的兩側護盾交匯點上,突然爆發出大量光線。隻見這名飛行員做出了連續旋轉七圈半的離譜機動,不僅導彈被擊破,機炮也失去目標,更有三人被他當場擊落!


    眼看鐵桶陣被破,赫斯心中不寒而栗,他第一次失去了戰意,這架戰鬥機已經讓他感到無邊的恐懼。


    如果自己繼續攻擊,就會被他鎖定,這樣被追到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他向下低空俯衝,依然會被判定為有攻擊企圖,為了保護基地這些共和國飛行員會以命相博,而且也會進入防空火力的範圍,得不償失。


    但如果吸引他的注意力,拉高機頭,繼續往上飛,一直突破飛行空域,那麽就能將這架火流星2型帶離戰場。這樣轟炸機編隊或許可以得救,自己的隊友也不會有損失。然後加速,加速到進入值守艦隊火力範圍,就可以唿叫戰艦攻擊,成功脫離了。


    現在容不得多想,飛行員就是要在瞬息萬變的戰場做出判斷。赫斯沒有選擇,對火流星進行了兩輪佯攻射擊,然後拉起飛機,向著卡布尼大氣圈外飛去。


    隻能賭一賭,這家夥也會追上來了。


    赫斯的身後,德爾美已經怒不可遏,她絕對不允許戰場上出現第二架紅色塗裝的戰鬥機,尤其他還是個帝國軍!這是屬於她的美麗顏色,怎麽能讓那個帝國鬼子飛橫跋扈!


    一不做,二不休,德爾美拋下龍霄基地戰場,瞄準這個帝國飛行員的飛機,開啟全部推進器,以最大戰速進行追擊。


    這個共和國飛行員操作沒有任何安全可言,所有攻擊行為都違背飛行員的準則,並且還取消全部速度限製,很明顯,裏麵不是個機器人,就是個衝進戰場的神經病。


    赫斯突然按下拋射按鈕,將槍手戰鬥機的兩個隱藏副油箱拋棄,他的空速頓時大幅提高,倆人的間距拉長。而副油箱也被火流星用那詭異的多角度武器摧毀,爆出一大團煙霧來。


    錯不了,那東西是蘭尼亞皇家空軍的多角度散射炮,可以攻擊360度方向,堪稱戰場外掛。而打爆副油箱導致自己視野受阻,很明顯,純純的新手。赫斯意識到敵人不是一個聰明的戰鬥機器人,而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這樣嗎,那就好辦了。”赫斯冷笑一聲。“我也是瘋子,陪你玩玩吧。”


    突入大氣層外部是冒險的行為,但赫斯很清楚,火流星1和2都沒有安裝內部維生係統,這是因為夏尼聯合空軍為了縮減生產成本所導致的,換言之,所有飛行員都必須穿宇航服。


    而這個宇航服,他也穿過。不僅有很好的防禦性能,內部還有強製措施,會限製飛行員做出錯誤操作。宇航服會和飛行係統相連,檢測到飛行員誤操作後,就會自動調節係統複位。


    根據已知的行為,赫斯可以百分百肯定:對方沒有穿機艙宇航服。


    也就是說,宇宙空間的任何破損,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赫斯可以用最小的攻擊幅度就把對手擊敗,讓他有來無迴。


    現在雙方已經突破大氣圈,進入模糊的宇宙空間了。但顯然赫斯對瘋子的預測太保守,對方突然開始猛烈射擊,對他的護盾進行最大程度的消耗。


    “即便是,五成的攻擊會丟失,也要打嗎?”赫斯太了解這款夏尼連射等離子炮了,在過度極速下,係統會出現命中率損失的bug。可是對方似乎根本不在意,隻是向他的方向盡情傾瀉炮火。


    德爾美知道他已經丟棄了副油箱,那麽最大航程將減少,可是她還有一個速度安全開關沒有關閉呢。她沒有任何戰鬥技巧,無非就是以頭盔內的瞄準器鎖定目標,再用狂亂的射擊把對方扯爛罷了。


    “繼續射擊,帝國飛行員永遠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麽。”手環發出提示。“而你已經一清二楚。”


    “我要把他扯個稀巴爛!”德爾美的手仿佛要捏碎控製杆,她從未像這樣熱血沸騰過。自從上次從太空站歸來,對於進入真空,她已經不害怕了。“哼哼,你要亮小燈咯,帝國笨蛋。”


    引擎燃料不足警告燈亮起。赫斯緊張到了極點:怎麽會是現在?她的死咬攻擊也太是時候了吧?不就是一個新手,還精神不正常——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緊接著,速度限製和脫離控製區警告接連亮起。速度限製還好說,為了避免出事故,雙方的戰鬥機都增加了這些限製開關。


    脫離控製區就讓人汗流浹背了。最高司令部為了避免飛行員叛逃,竟然給每架帝國戰鬥機都安裝了控製區範圍警告。一旦脫離航空指揮部的控製區,飛行員輕則上軍事法庭,重則會被司令部手動遙控自爆!


    “這些畜生!”赫斯惡狠狠地咒罵著。


    同時,空管塔台的頻道也接入了。“赫斯·古德曼上校,我們檢測到你的飛機脫離行政中心航空控製,請立刻返航!重複一遍,立刻返航!”


    “我不能……我不能返航!”赫斯唿吸變得急促起來。“不要這樣,我需要支援!我離值守艦隊很近了,我要接艦隊指揮官!我需要支援!”


    可是德爾美已經在他身後發射一連串實彈點射,這些老式的金屬彈頭頃刻間撕碎了他的尾部擾流板和水平舵麵。


    槍手型戰鬥機頓時進入不可控製的起伏狀態,即便是王牌飛行員,也很難馴服這匹脫韁的野馬。紮克宇宙造船廠的這些產品以操作複雜著稱,當它們發生故障的時候,更是每個帝國空軍士兵的噩夢!


    赫斯感覺他無法控製戰鬥機了,但他也無法迴頭。他試圖用反向推進減速,以期待自己能落到火流星下麵。可是隨著兩道光束炮掃過,他的戰鬥機已經嚴重受損,四個引擎中的兩個不能工作。


    “赫斯·古德曼,我們懷疑你正在叛逃,立刻返航接受調查!”頻道中傳來冷漠的唿叫。“否則,我們將手動引爆你的戰鬥機!”


    “你們都瞎了是吧!看不見嗎!”赫斯怒吼道。“雷達都是幹什麽的,我身後的火流星2型戰鬥機你們掃描不到嗎!我正在被追擊,重複,我正在被追擊!”


    “請你執行命令,上校先生,帝國飛行員嚴禁脫離控製區域。”沒有任何積極的答複,赫斯心如死灰。


    “士兵,要快,根據我的計算,他們很可能會在1分鍾後引爆那架戰鬥機。”手環給出了提示。


    “那樣我可就沒有點數拿了。”德爾美用火控雷達鎖定前方的敵機,準備發射導彈,可是艙門似乎出了問題。“不好,卡住了,你幫我檢查一下!”


    “哈,為什麽沒有擊落我?”赫斯有點想笑。“難不成,難不成你的導彈艙裏沒有彈藥嗎?”


    這可是大好機會,赫斯知道時間不等人,猛踩方向舵,硬是將卡死的腹部旋轉炮塔角度調整到攻擊方向,這種對艦攻擊炮隻要幾輪點射,那小戰鬥機可就完蛋了。同時他把能量轉換到最高幅度,放棄護盾和幹擾器,全部集中到炮塔武器上,對準火流星戰鬥機噴射出淡紫色的能量彈。


    對方似乎意識到他要攻擊了,一個側向轉筒機動,但是沒有躲開,對艦火炮擊穿了火流星戰鬥機的底板,大量碎片迸射出來,很明顯,這種攻擊有效。


    由於主引擎故障,這種攻擊必須間隔開火。赫斯意識到敵人姿態已經發生改變,他也要做出一些機動,隻要拖到下一輪射擊,那麽對方必死無疑。


    他快速打開全部減速板,啟動反推,瞬間機身大幅度翻滾,脫離了火流星的正麵射擊範圍。現在隻要調整方向,等待炮塔讀秒完畢,便可拿下戰功。


    “他倒是很會幫忙,士兵。”手環提示道。“導彈艙被地勤人員鎖定了,防止誤發射,但剛才的攻擊摧毀了聯動結構,導彈艙被打開,你現在可以射擊了。”


    赫斯一邊調整方向,一邊在頻道裏唿叫。“我是古德曼,我正在返航,我已經脫離敵人攻擊範圍,敵人被我擊中受損!”


    突然,他屏幕上的火控雷達鎖定警告燈亮起。


    “啊,這怎麽了?”赫斯開始大幅機動,而飛機也隨著這些動作愈發難以控製。“我已經擊中他了啊,他為什麽還鎖定我?他不是沒有……等下!”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迴頭看時,火流星清空了兩側彈倉裏的全部空對空導彈,如同一群饑腸轆轆的禿鷲那般朝赫斯的戰鬥機逼來。此時,這位帝國王牌飛行員知道他大勢已去,就在劇烈的爆炸之中,他和他的戰鬥機一起粉碎了!


    赫斯·古德曼上校,背叛了他的祖國,背叛了共和國空軍,擊落了二十個他曾經的戰友,就在今天,卡布尼那漆黑的宇宙中,被德爾美拿下了項上人頭。


    德爾美在歡唿之餘,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闖入了值守艦隊火力網。現在各帝國艦長都在看著這架戰鬥機莫名其妙的飛過來,竟忘記了發炮還擊。


    “啊哦,不好了。”德爾美吐了吐舌頭。現在幾艘驅逐艦已經做出機動態勢,將她退路封鎖,而一艘帝國巡洋艦也用雷達把她鎖定。這種情況,換別的飛行員已經嚇尿了褲子。


    可她不會,她隻會以更淩厲的攻擊迴答這些帝國渣滓。“嗯,我覺得呢,我們可以用對艦射流炮攻擊!但我不太會操作,你來接管吧!”


    係統立刻控製了她的每一根神經,每一條肌肉。這種模式在之前的體育館大戰也使用過,可以讓她完全被戰鬥程序操縱,打出華麗的攻擊動作來。


    “執行對艦攻擊行為,正在檢索數據庫。”手環發出提示音。“士兵,你的行為將被多名共和國王牌飛行員的數據覆蓋,請輸入你所需要的戰鬥結果。”


    “我看,咱突圍就可以了!”德爾美笑著迴答。“攔路者死!”


    巡洋艦已經發出了第一輪齊射,可是這種攻擊是打不中戰鬥機的,在德爾美附近不遠處擦過,巨大的能量震動讓部分傳感器暫時失靈。係統認為巡洋艦必須首先遭到摧毀,立刻調轉機頭,迎著戰艦的控製室飛來。


    “立刻轉向!”指揮官大聲命令,可火流星戰鬥機並不是自殺突擊,而是貼臉釋放散射光束,無數的射線,頃刻間將巡洋艦的正麵觀察窗和航海艦橋全部擊穿。巡洋艦失去控製,向右側傾斜脫離戰線。


    麵對夾擊而來的驅逐艦,火流星沒有慌亂,而是巧妙地引導第一艘戰艦的對空彈藥全部擊中第二艘戰艦。然後轉了個頭,用機頭處的隱藏射流炮對準驅逐艦的控製室進行3發短點射,也達成有效命中,帝國驅逐艦的操作人員全部斃命。


    兩艘驅逐艦逐漸失控,並碰撞在一起,激起了大量碎片。


    德爾美的戰鬥機靈活地躲開它們。現在最後一艘驅逐艦出現了,向她發射全部火炮。係統集中能量以前部護盾硬抗兩道光束,飛入驅逐艦攻擊死角,先是一發射流彈穿透指揮艦橋,然後又一發擊穿引擎噴口。


    在帝國艦隊眾目睽睽之下,德爾美連續擊墜一艘巡洋艦和三艘驅逐艦,竟揚長而去。


    隻不過,燃料警告燈也亮了起來。


    “那個,其實,我想享受一次了。”她臉上掛著微笑。“那種,墜落的感覺?”


    德爾美關掉了全部控製係統,火流星開始逐漸下墜。“集中護盾到前部抵禦高溫,再入大氣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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