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臉色一變。


    村長的臉色也有些一言難盡。


    李封嘴角抽了抽,看著王魁星的眼神帶有些許嘲諷不屑。


    落山村這招工那麽大的動靜,誰人不知顧家的蘇氏因為土質改善入了縣令的眼。


    不管蘇氏是否同王婆子有舊怨,這但凡有點眼力見的,都不會再這個節骨眼說出來。


    說句不好聽的實話,就算這事真是蘇氏幹的,縣令大人還等著土質改善這事添加功績達成升官的目的,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去找蘇氏麻煩?


    大人的仕途,豈是一條賤命能耽誤的!


    好在王族長是個有眼力見的。


    縣令縣令,縣裏的土皇帝。


    就像上任縣令。


    元雍六年,其小舅子假借選秀的名頭,從各個村子中挑出七八個貌美的姑娘。


    過了兩個月,全都被破了身子送迴家。


    瘋的瘋,死的死。


    可又能怎樣?


    有戶人家不信邪,想去嶢州府狀告縣令。


    沒有路引,城門都沒進去,直接被抓起來,安上細作的罪名,當眾淩遲處死。


    後縣令讓衙役將所有苦主尋到縣衙,先是將那戶人家被淩遲處死的消息說出來。


    又將所有罪過算到小舅子頭上,當著百姓的麵,讓衙役將其小舅子杖責五十。


    又親自給苦主賠禮道歉,每戶人家賠償二兩銀子。


    威逼利誘一番,這事就這麽過去。


    相比之下,方縣令稱的上是個好官,至少他上任這兩年,未搜刮民脂民膏,判案也頗為公正。


    但這些的前提,都是沒有觸及方縣令的利益。


    王族長不動聲色的將王魁星往後一擋,同李封道:「這位差爺,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顧家同王家那事是王婆子理虧,老朽做主,讓王家賠了銀錢給顧家的,而且已過去月餘,算不上紛爭的。」


    說罷,又迴頭同王魁星道:


    「曾叔公知道你無法接受娘親去世這個噩耗。


    但此事已成定局,你娘若是泉下有知,定是希望你能振作起來,而不是沉溺於傷悲中,胡言亂語。


    蘇氏有大才,心胸廣闊,曾叔公可以給你保證,此事絕不可能與她有關。」


    王魁星被點醒,心裏一陣後怕。


    雖說他們不喜蘇氏,不信這土質改善之法,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清楚土質改善的重要性。


    在這個緊要關頭,跟蘇氏對上,那就是跟縣令對上。


    王魁星趕忙低頭認錯:「曾叔公教訓的是,是我糊塗。」


    王族長鬆了口氣,露出討好的笑看著李封。


    李封板著臉擺手。


    「往後說話注意些。」


    王魁星低頭應下。


    又按照剛剛李封的問題仔細答複。


    這夜裏的事他們自然是清楚的。


    「我娘昨夜吃的是喜粥。


    粥挺多的,她沒吃完,舍不得扔,還說要用放水缸鎮著,等今個用來當早飯。」


    ….


    李封敏銳的察覺到異常之處。


    「你們沒有吃粥?」


    王魁星自然是不可能說實話,當即編織謊言,時刻不忘立勤奮苦讀的人設。


    「我們要夜讀,吃粥不頂飽,便吃的米飯。」


    李封來時也從村長口中聽過大致,這王婆子的丈夫及兒子都是童生。


    他若有所思的點頭,道:「粥在哪裏?」


    王魁星當即道:「今個我娘一直未迴來,我們


    也沒心思吃飯,這粥還在廚房放著的。」


    實際是沒有人做飯,他們便用糕點充饑。


    「帶我去廚房。」


    「這邊請。」


    一行人往廚房而去,剛進去,就聞見一股餿味,李封眉頭微皺,用衣袖捂住口鼻。


    順著味道看去,是粥,用陶瓷罐裝著,沒有封蓋,陶瓷罐用籃子裝著,吊在水缸裏。


    令眾人感到惡心的是,水缸內的水及陶瓷罐的粥裏浮著死老鼠。


    這下不用查也明白了。


    粥裏有毒,看樣子,應該是鼠藥。


    鼠藥,白色粉末狀,對老鼠有著非比尋常的吸引力,但人聞著,卻是無味。


    價格有些小貴,但藥效強,丁點粉末化在水裏,再浸泡糧食,滅鼠不傷人。


    而按照他得知的消息,昨日腹痛的那些人不過是喝了小口,想來這粥裏藥量不少。


    隻是不知這藥是被人故意投放,還是死者誤拿,當做調味品灑在其中?


    李封有些拿不準,他給邊上的其他兩個衙役使個眼色,讓他們去弄點粥。


    隨後又同王魁星三兄弟道:「廚房裏麵的東西都暫時別動。


    另外你們再仔細迴憶,昨日這廚房都有誰進來過?」


    王魁星三兄弟麵麵相覷,他們昨日閉門不出,哪裏清楚這事。


    可昨日到底是王盈盈出嫁的日子,他們若是實話實說,往後這名聲不好聽。


    娘沒了,他們本就要守孝三年,若是名聲有損,這三年後還能有人願意嫁過來嗎?


    三人飛快的對視一眼,心裏已經有了說辭。


    「昨日雖是長姐出嫁,但過來的慶賀的人都是在院子外待著。


    這到底誰進過廚房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但能確定的是,昨日下午我長姐上花轎前,家中唯一的外人便是喜婆。」


    李封皺眉:「喜婆?她又是何方人士?」


    王魁星搖頭:「喜婆是長姐夫家給安排的,我們並不清楚。」


    這事越聽越怪異。


    嫁女不舍宴,而是煮白粥宴客,賓客不進門,而是在院子外待著。


    這確定是嫁女?


    李封又問:「你長姐所嫁何人?」


    王魁星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但還是一五一十的答道:「縣城胡家的胡老爺。」


    李封神色一秉。


    「縣裏頭身子不太好的那位?」


    王魁星點頭。


    李封頓時沒在繼續這個話題。


    他們做衙役班頭的,那都受過縣令大人的提點,這沿海縣那些人家不能惹,心裏明清。


    這年前來沿海縣的胡家,水深著呢。


    李封的目光落在兩個下屬手裏的碗上。


    「我先迴縣裏,讓大夫確定下是否是鼠藥,若是屬實,明日估計就能破案了。」


    鼠藥同砒霜一樣,醫館進貨出貨都需登記在冊。


    若確定是鼠藥,隻需查看各個醫館登記的本子,找出采買此藥量多的人,再仔細盤查,自是可以破案。


    王族長和村長當即同李封道謝,隨後親自送李封三人離開。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王族長臉色一沉,看向村長。


    「這王婆子身故是我們王家的私事,你這請李班頭來,是何用意?」


    「叔父此話怎講?」


    村長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下午田裏完工,李班頭迴去之時正好碰上我迴村。


    二人交談中,李班頭詢問我為何不在村裏,我自是如實告知。


    而李班頭得知村


    子出了人命,直言要明查,我作為一村之長,豈能推脫又或者是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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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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