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外圍,金軍中軍帳內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衝突,甚至他們都不再用嘴皮子互相辱罵對方,而是紛紛拔出腰間佩刀,互相對峙。


    左右兩邊的金人麵目猙獰,金兀術提著刀直指眼前的粘罕,而粘罕則是提著刀頂著眼前的金兀術。


    一旁的訛裏朵則是幫著金兀術,控製了粘罕麾下的親兵,現在的局勢是金兀術占優勢,粘罕隻有七八個將領在他的身後提刀對峙。


    至於他們為什麽這樣,是因為陳橋鎮和郭橋鎮糧倉被毀,宗澤率軍南下增援的緣故。


    由於斜卯阿裏是粘罕帶出來的將軍,所以金兀術嚴重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粘罕的命令,放宋人南下,逼他們馬上退軍。


    隻見金兀術額頭青筋暴起,那瞪得溜圓的炯炯大眼此刻綻放著無窮無盡的殺意,他提著刀頂著粘罕的胸窩狠狠地質問道:


    “粘罕!你今日要是不跟我說個清楚,咱們沒完!!!”


    “哼…有什麽好說的?你金兀術像個瘋子一樣攻打開封,卻不知危險就在我軍背後!老子就想看看,今天到底是你對還是我錯!”粘罕指著眼前怒目圓瞪惡語相向的金兀術駁斥道。


    站在一旁的秦檜這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站在金兀術身後四處觀望,終究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當眾人僵持不下時,帳外忽然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金兀術和粘罕兩人轉頭一看,完顏宗望怎麽過來了?


    “都把刀給我放下!!!!”


    “咳咳咳……”


    完顏宗望在幾個甲士的攙扶下徑直走進營帳,看到眼前刀劍相向的這一幕,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的,可這一幕最終還是發生了。


    隨著內部的矛盾越發嚴重,完顏宗望也覺得自家這兩個兄弟的爭鬥越發激烈,若是不能和解,恐怕日後將會是大金朝堂的禍患。


    “咳咳咳…粘罕,還不把刀放下!?”


    見金兀術很聽話地把刀放了下來,完顏宗望那雙無神的眼睛瞥向依舊警惕著的粘罕,他用他身體僅存的氣力怒斥道。


    臉色緊繃的粘罕斜睨完顏宗望,看著他如此憤怒的模樣,又忽然意識到他重病纏身,他咬了咬牙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刀,但那雙殺意騰騰的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金兀術。


    唰——


    完顏宗望虛弱地走到粘罕身邊,用他僅剩的力氣將他右手的佩刀拿在手上,然後緩緩地放迴刀鞘。


    “…咳咳……何必如此?”


    說罷,他便拉著粘罕的左手一點一點地走到金兀術這邊,完顏宗望又拉住金兀術的右手,兄弟三人就這樣手拉著手並肩站在帳內,一旁的訛裏朵也拉著金兀術的手,兄弟四人站在這裏,相視無言。


    隻有站在中間的完顏宗望,他們的二哥用他身體最後的力氣開口感歎道:


    “想想我們兄弟幾人這樣,也就隻有孩童時,大哥帶著我們在草原上縱馬馳奔,每次打到一些獵物,大哥都會給我們兄弟分著吃…”


    “兀術小時候是個頑劣小子,不聽大哥的話,我記得有一次,他帶著三弟和五弟去追獵物,結果遇上了父親…還被父親一頓追,雖然最後追上了,但你們幾個被打得三天沒起來床…”


    “哈哈!卻不曾想,我要先你們一步而去了…咳咳咳!!!”


    這時,完顏宗望的雙手緊緊地拉住粘罕和金兀術的手,那來自身體的痛苦讓他的臉龐都變得很是猙獰。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兄弟之間產生內訌,就憑粘罕的威望,完全能將這群人壓得死死的,甚至他隻要一聲令下,他的軍隊就會立刻聽從他的命令。


    現在的金兀術還沒有成長起來,粘罕年輕時積累了許多戰功,如今的他已經位極人臣,誰敢輕易動他一根手指頭?


    要知道,粘罕並不是太祖的兒子,而是侄子,他怕如果自己死了,粘罕就會借著他的地位去做一些他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因為粘罕有這個能力,也有這種野心。


    大哥完顏宗幹不善兵事,更多的是治政,而當今聖上呢?即位不久,根基不厚,若要爆發廟堂之爭,他能製止住嗎?


    在這一刻,他想了許多。


    他緊緊地拉住粘罕的手,雖然並非同胞兄弟,但卻是生死之交,又是血脈至親,他忍受著身體的痛苦,顫抖的嘴唇緩緩抬動,那幾乎沙啞的聲音讓眾人的內心都很不是滋味。


    “粘罕,你…你答應我!”


    “這都是你的兄弟們,你不可對他們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是個將死之人,隻希望你能憑借著你的才能,去爭奪屬於我們的土地,而不是在廟堂之上,去和你的兄弟爭鬥…”


    “粘罕,你我兄弟征戰數年,我的弟弟們,大金的江山…就交給你了……”


    “兀術!你…你要快快成長起來,為…為我大金,奪下…奪下屬於…屬於我們的…我們土……土…地……”


    “咳咳咳!!不甘心啊……唔——”


    “………”


    撲通——


    說罷,完顏宗望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那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粘罕和金兀術兩人這時瞪大了雙眼,他們的手死死地拉住了完顏宗望的手,這才沒讓他直接倒地。


    當他倒地的那一刻,金兀術痛心疾首地咆哮並痛哭道:


    “啊啊啊啊啊!!!二哥!!!嗚嗚…!!”


    一旁的訛裏朵此刻也不願意相信這個現實,他蹲在地上同樣傷心地抹淚痛哭,這個曾經在童年時經常帶自己玩的二哥,如今卻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死了…


    金國二太子帶著他的遺憾死去了。


    開封沒能攻下來,這是他的遺憾,也是他戎馬一生的遺憾。


    站在一旁緊繃著臉的粘罕忽然露出了感性的目光,這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戰友,他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騰騰騰——


    這時,帳外衝進一人,那人麵色匆忙地向眼前悲傷痛哭地眾將高聲喊道:


    “不…不好了!!宋軍,北麵有大批宋軍殺過來了!!!”


    “是!是宗澤的部隊!!”


    說罷,也不容眾人繼續悲傷下去,坐在地上痛哭的金兀術馬上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提著腰間的佩刀就要帶著人出營。


    “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迎敵!!!”


    金兀術臉色一橫,那雙猩紅的眼睛猛地蹬著身後的粘罕大聲的咆哮道。


    粘罕指著眼前的金兀術怒斥道:


    “匹夫之勇!!!”


    “宋軍南北夾擊,你以為就憑你的力量能擋得住宋人的夾攻!?真是笑話!!”


    一旁的訛裏朵深以為然,他拽了拽憤怒的金兀術,讓他聽聽粘罕的話,畢竟在這個時候,隻有粘罕能拿得定這場戰事的主意。


    金兀術被訛裏朵這麽一說,他冷靜了下來,那雙殺意騰騰的眼睛依舊冷冷地盯著粘罕。


    他問道:


    “你說!該怎麽辦?!”


    “……”


    早已在心中有所計較的粘罕抬眼看向在場所有將軍,他指著眼前的金兀術頗為嚴肅地說道:


    “從即日起,你必須要聽從我的命令!”


    “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這是鐵令!!!”


    “要想都活著,就必須聽我的!”


    他的咆哮聲越來越大,大到整座營帳的所有將軍都被粘罕那令人膽寒的氣魄所震懾住。


    就連傲氣的金兀術,此刻也冷靜了下來,不再咄咄逼人。


    粘罕麵對眾將鎮定自若地命令道:


    “傳我軍令,訛裏朵!你速帶五千鐵騎將那些宋人全都趕出俘虜營,你們押送這些俘虜先行一步去大名府,並派出使者告訴鎮守燕京的郭藥師,讓他調動燕京周圍所有兵馬增援此處!”


    “金兀術!你率領右軍給我守住北營,你給我守住八個時辰,倘若丟了北營,我拿你是問!!!”


    “剩下的人各司其職,拖住開封之敵!本帥親自坐鎮大營,誰敢臨陣脫逃,立斬不赦!!”


    說罷,眾將頓時挺直腰板,他們那悲憤慌張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認真。


    隻聽眾人齊聲應道: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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