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迴頭,卻見一位身著正裝的男人正站在路燈下,模樣溫潤斯文。


    她瞥了一眼,沒好氣的出聲:“今晚我不出台。”腦袋都剛才被砸傷了,還做什麽生意。


    讓她沒想到的是,那男人竟然徑直走了過來,江瑜拿出手機找了一張照片,放大後抬手:“女士,剛才砸你的是這個人嗎?”


    女人臉色微微一變。


    手機上的男人也是一副精英打扮,不過沒有剛才那種浪蕩輕狂的樣子,看起來竟然有幾分人模狗樣的,這張照片拍攝在車內,雙臂之間一個明晃晃的豪車標誌顯露出來。


    她一愣,接著翻了個白眼:“就是他,怎麽了?”她一手移開,露出還滲著血的額頭:“他拿酒瓶衝我頭上開。”


    那一夥人玩得太下流,她受不了當眾,就被用酒瓶爆頭。


    江瑜看到那隱在發絲下的傷痕,沉默一瞬後抬手遞了張名片,嗓音伴著夜風一同落下:“要是你之後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打這個電話。”


    手上名片簡潔,隻留下一個名字和電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指間一停,還是伸手接過,裝進兜裏。


    不知道在街邊晃悠了多久,診所已經全部關閉,她正打算往家裏走時,一輛白車打著遠光出現,刺目的光直接照射在臉上,剛要開罵卻發現車打開後走下來幾個男人,為首的那個麵色陰沉目露兇光。


    她心中咯噔一聲,扔下鞋撒腿就往旁邊窄巷子跑去。


    幾個年輕人嘻嘻哈哈,身邊一位笑道:“吆,沈少竟然連這樣的都搞不定。”


    今天幾位突發奇想沒去會所,紅燈區找了個地方找找樂子,結果沒想到遇到一隻‘野貓’,‘野貓’當著一眾人麵把沈起扇了一巴掌咬了兩口,沈起當下怒從心起,抄起酒瓶就照頭給了一下。


    沈起聽著耳邊嘲笑聲越發窩火,他麵色陰沉,伸手將袖子挽了上去,發狠說道:“把她抓出來今晚教她做人。”


    一群人聽著這話更是嘻嘻哈哈,像是終於找了某些樂子,紛紛像是貓追老鼠一般踏進巷子。


    女人躲在暗處,聽這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髒砰砰亂跳,她死死地咬著牙捂住口鼻避免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心裏清楚要是自己今晚被發現估計得脫一層皮。


    腳步聲像是索命的冤魂一般越來越近,她旁邊用來掩蓋的紙箱也被人掀開,眼看著一隻手越來越近,她像是被淹入海中,周身被潮水淹沒,渾身發冷。


    沈起看著腿上蜷縮著卻還是露出來的腳,他臉上帶著一抹獰笑,正要掀開最後一層遮蓋欣賞對方瑟瑟發抖的模樣。


    一道紅藍相見的光亮起,緊接著刺耳的警笛聲響徹。


    幾輛白車停下,裏麵的人出來,直衝著他道:“有群眾舉報這裏涉嫌打架鬥毆,你跟我們走一趟。”


    沈起心裏罵了一句,硬生生地擠出一抹笑:“警察同誌你誤會了,我們沒有打架鬥毆。”


    他道:“我們就是鬧著玩的。”


    紙箱被掀開,女人渾身哆嗦著出來,她如今發絲散亂顫聲道:“警察同誌,他要打我,還說要帶一群人今晚弄死我。”


    她不管了,哪怕是被拘留也好過今晚被這人帶走。


    沈起臉色一變。


    警察目光在兩人身上一頓,接著道:“一起帶走。”


    眼看著身邊已經有警察上前,右肩膀處記錄儀時不時閃著光,沈起罵了一句,低著頭就將自己手腕表卸下丟兜裏。


    他雙手被銬住,偏過頭朝女人獰笑:“老子今晚就能出來,出來後你等死吧。”


    警察皺了皺眉,心說又是哪個囂張的二代三代,擺了擺手,兩人一同被帶走。


    女人被帶到派出所,按照流程進行著記錄。


    等筆錄做完之後,警察開口。


    她看了看剛才取到的信息,皺著眉聲音輕了不少:“蕭麗,女,二十四歲,父母幼時離婚後歸祖父母撫養。”


    女警看了看現在扣手指的女人:“你這個情況要被拘留罰款的,我通知你哪個家屬?”


    同是女性又是警察,她對這種失足女性帶著一顆憐憫心,心裏清楚要是受到教育或是有條件誰也不會走這條路:“你爸媽電話是什麽?”


    蕭麗依舊扣著手指,懶洋洋道:“不知道,我二十年沒見過他們了。”


    “祖父母呢?”


    蕭麗眼睫一顫,塗著紅指甲的手指一停,又若無其事道:“死了九年了。”


    女警沉默一瞬:“那我要給誰打電話?”


    蕭麗想了想,突然雙手並著取出一張名片:“你要不給這個打試試。”


    電話很快接通,蕭麗隻聽見警察說了幾句,緊接著神情複雜地開口:“一會有人過來。”


    她隨意地點了點頭,既無期待也不忐忑,麻木的像是一潭死水。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打開,一位短發職業裝的女人走了進來:“警察同誌,我是當事人蕭麗的家屬。”


    她不顧滿室訝異,隻轉頭看向蕭麗,齊耳的短發柔順而黑亮,素麵朝天卻是端方雅麗。


    她說:“警察同誌,蕭麗今晚被人公開羞辱惡意毆打,情節極其惡劣,嚴重違反治安條例,我要以故意傷害罪起訴主謀沈起。”


    她微微一笑,唇邊淡淡弧度讓蕭麗想起了故鄉春天才會開的花:“聽說沈起也在這裏,勞煩警察同誌調查取證了。”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


    陳覆盎再次熟門熟路的來到江盛時,江瑜正坐在辦公室。


    他下意識地一瞥,卻發現對方拿著一張人事名單在看,神情認真,陳覆盎一樂:“江總,天涼了,你是要讓誰走人嗎?”


    江瑜抬眸,溫緩著開口:“江南分公司之後可能要調人過去,我在找合適的人當副經理。”


    陳覆盎有點疑惑:“不應該找個經理嗎?”親自點將,不派個全權控製的一把手過去?


    江瑜指腹觸著紙平聲道:“經理不由我來任命。”


    陳覆盎約麽猜出了點東西,不由總裁任命那隻能由董事任命了,看來是這一局沒走穩。


    “沒事,江總。”陳覆盎笑:“勝敗兵家常事,下一局你贏就行。”


    江瑜笑笑。


    陳覆盎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景象,外麵太陽正大,樓底下車輛猶如孩童玩具。


    “我現在才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怪不得你們這些人喜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


    江瑜聞言也起身,他視線在對麵大廈上時微微一頓,有一層樓正對著這裏。


    陳覆盎手貼在玻璃上:“這裏視野就是廣。”


    江瑜撚了撚指腹,玩笑的語氣:“是啊,要是誰在對麵拿個望遠鏡,可以輕而易舉看到我這裏。”


    陳覆盎:“看你做什麽?”


    一道平靜聲音開口:“可能是視-奸吧。”


    陳覆盎‘......’了一會,無語地轉頭:“你開玩笑吧?”


    江瑜笑笑,濃密的睫毛遮住一雙桃花眼,辨不清眸底神色:“對,我開玩笑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章 電話


    江瑜在幾天後接到了謝良德電話。


    彼時正是上午,手機鈴聲響起時格外安靜,江瑜看到一個不認識的號碼,斂眸接通。


    謝良德的聲音傳來,十分客氣的語氣。


    “江總,我才在家聽竹清說你給他引薦了一位老師,真是讓你費心了,最近我也忙,等之後有機會我一定帶著竹清當麵感謝你。”


    江瑜坐在那張人體工學椅上,他坐姿向來端正,哪怕是在這隻有他一人的辦公室腰部依舊挺拔著,臉上笑意讓人如沐春風:“謝處長客氣了,竹清拜師我隻不過是搭條線罷了,是竹清自己厲害才入得了我師兄的眼,不然這事誰說也沒用。”


    那邊笑了一聲,聽起來很高興,不過又馬上歎了一口氣:“看到竹清練字這麽用功我也高興,可惜的是現在他上了一級,每天功課重學業多,還要抽時間來練習書法,辛苦不說這心是分得厲害,我看他寫的字甚至不如之前寫的了,這怎麽能對得起老師的栽培?不瞞你說江總,我看著都是心裏是愧疚厲害,甚至想讓他先別學了免得汙了他老師的名頭。”他笑笑,語氣聽起來無奈:“你說學習裏別的事我偶然還能給參謀參謀提提意見,可這練字一事最看功夫了,我又不能抓著他手練啊,你說對吧,江總。”


    江瑜桌邊的一疊紙被他用迴形針固定住,他垂眸隻用指腹摩挲感受這那塊凸起,眸子深沉如墨,嗓音還是帶著笑意:“這是自然,書法一事隻能靠自己,旁人做不了主。”


    他開口,語氣是一貫的進退有度:“竹清還小,我師兄都誇他說這孩子天賦高,是個可塑之才,師兄當日說無論如何這個弟子他是收定了,他是文人風骨金口玉言,謝處長你不能讓人家說話不算話呀。”


    最後一句帶著明顯的玩笑意,那邊聽了也笑道:“是我太著急了,哎,行了江總,今日也是叨擾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江瑜輕笑著說了聲再見。


    他將掌心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微微垂下頭時眉宇間映著一層薄薄的陰影。


    謝良德意思很明確,東城的地已經沒辦法了,這手他插不了。


    大抵是心中早有準備,他也不覺得有多失望,江瑜隻是閉上眼睛打算應付著接下來的事。


    江盛的風向又開始變了。


    敏感的人已經察覺出來某種變化,比如說那個已經被壓下去的江南分公司又被人頻頻提起,比如說前一段時間消失的董事長最近經常出現在眾人視線中,頻繁地巡邏公司。


    很煩,真的很煩。


    因為董事長這人愛搞形式主義,怎麽說呢就是愛作秀,視察公司時身後總是跟著一大推人,和別人說句話或者是裝模作樣地寫個字在茶水間打打球聊聊天,身邊人帶著相機哢嚓哢嚓地拍照。


    被迫出境的人還得麵帶笑容的予以攀談,並且時不時地點頭微笑抱之以極高的肯定,仿佛對身邊的閃光燈聞所未聞,心裏是mmp臉上還得笑嘻嘻,社畜的生活總是這般不容易,從身到心都被公司壓榨,時不時還得粉墨登場來喝戲。


    好在這場戲也沒持續多久,終於在一天的大會上,董事長丁賢宣布由於各種因素影響,江南那邊得派一個經理過去,言辭間說是為了更好發展。


    大會開得異常順利,從股東到人事再到高層,每個人都麵帶笑容。


    到關鍵時刻,丁賢立於高台之上,親自點出一名大將擔任分公司經理,實實在在一把手,當然了,副經理由江瑜任命,名義上說是二把手,但權利已經被大大削減。


    這顯然是一個信號,這場江盛兩個高層的爭鬥丁賢壓了一頭。


    散了會,江瑜迴到辦公室。


    他將外套脫去搭在沙發上,隨手拽了拽襯衫領口,神色淡淡坐在沙發上。


    手機鈴聲響起,隔著電話都能聽到那極有辨識度的華麗嗓音:“江總,如今這情況你可滿意?”


    杜蘭特看著窗前的那套高清望遠設備,哪怕不是第一次見,他還是覺得心情複雜。


    誰能想到,一位太子爺,每天會時不時用高清遠鏡窺視對麵的人???


    他目光悄悄地瞥了一眼對方,發現那張臉上帶著暢快笑意,便自覺、十分有見識的退出去。


    空曠室內隻剩下了晏沉一個人。


    他調整著角度,不斷看著對麵人的身形,一雙瞳孔黑得發亮:“江總。”他語調中帶著可惜,又像是一種貓哭耗子的假慈悲,拖長了語調,慢悠悠地開口:“真是可惜我們江總謀劃了,又是打壓又是拉攏,到頭來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鏡頭裏的江瑜穿著一件灰色襯衫,領口微微開著,隱約能看到一截鎖骨,他用右手握著手機,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勞煩晏少還惦記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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