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這話說得就過份了吧?”那個領導聽了任聚的話之後憤而反駁:“這種項目本來就沒什麽改進空間,最多就是在規模上,形式上這種外在的地方能做做文章,而內核上是根本無處可改的。”


    “我可以接受離開項目組,但是以此作為讓我離開的理由,恕我不能認同。”


    任聚了然的點點頭:“無處可改是吧?”


    “那我問你,上世紀香江藝人訓練班的招生基本依賴於學員自己上門,或是好友推薦,而你的計劃書招生也基本一致,難道說關於招生方麵的內容,也沒有改進的空間?”


    該領導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沒有,現在市麵上的演員訓練班,培訓機構,乃至那些正規學校,在招生方麵基本也都是等待學生自己報名應招,沒有第二種途徑。”


    任聚失望的笑了:“我們的項目跟那些機構是一樣的嗎?”


    “他們有我們的資源嗎?”


    “他們隻能那樣做是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去開發新的招生方式,我們難道也沒有那個能力?”


    “再有,上世紀香江搞訓練班是因為當時那個時代,沒有多少相關從業者,電視台需要的演員嚴重不足。”


    “電視台需要足夠的,可用的簽約演員,他們要的是量大管飽,以確保他們的自製劇能順利拍攝跟上不能斷檔的電視檔期播出。”


    “我們要的是這個嗎?”


    “現在這個時代,缺演員嗎?缺的是人嗎?這個行業哪個崗位上不是人滿為患?”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我們再去步香江電視台的後塵,這是嫌錢多了沒處花想找地方打水漂嗎?”


    “意識不到時代變化,更意識不到需求變化,連我們要的是什麽都搞不清楚的廢物,要你何用?”


    任聚一番話說完,那個領導臉色更難看了。


    但這一次他就算把自己憋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申屠芸琴也沒打算再給他機會。


    很簡單,任聚說的對。


    於是那個領導就被請出了會議室。


    新官上任三把火,任聚成功燒起了第一把。


    “現在,各位可以把你們手上的垃圾扔進垃圾桶了。”送走那個領導和他的屬下以後,任聚終於坐到了主位的椅子上。


    “然後,隨便誰都好,來個人告訴我,我們的需求是什麽?”


    任聚準備開始燒第二把火了。


    這個問題他自己是很清楚的,申屠芸琴也很清楚。


    但是他們倆清楚沒用,得這些參與項目的員工也清楚才行。


    而且任聚也不打算直接說,他更希望這些員工能經過自己的思考後得出答案。


    然後會議室裏就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在看著彼此,等待著誰開口。


    或者幹脆就是在玩筆,發呆。


    幾乎沒人在思考。


    尤其是坐在桌子邊那一圈人。


    任聚把這些情況都收入眼中,然後朝申屠芸琴使眼色:【這就是成益的精英?高層領導?】


    申屠芸琴默然無語。


    這或許就是大公司病吧。


    以成益的體量,已經過了開疆擴土,必須不斷進取的階段。


    此時的成益,隻要不出錯,就是成功。


    這對於成益管理人員的影響就是,沒有人再去思考怎麽向外部發展進取,而是想怎麽在內部往上爬。


    申屠芸琴絲毫不懷疑會議桌前這些人個個都是勾心鬥角的一把好手。


    至於能力……夠用就行。


    讓這些人想辦法搞到自己上升的競爭對手可能他們分分鍾就能拿出無數個方案,從各種出人意料的角度全方位飽和式打擊,讓對手翻身無能。


    但讓他們想怎麽搞項目……還是那句話,不出錯才是成功。


    而不出錯的方案,必然是保守的,不敢冒險的。


    也就是被請出去那位那種。


    如果說那個領導完全沒想到過任聚提出的那些問題,肯定不至於。


    成益還沒腐朽到真讓一個酒囊飯袋坐上高位。


    但是他想到了,不代表就會去做。


    事實上他確實沒做。


    因為不能出錯,出錯會影響自己的上升。


    創新的,具有開拓性的方案,也必然是要冒一定風險的,出錯可能性大增的。


    於是他通過的方案就成了任聚看到的那樣。


    坐在主位上的如果不是任聚,那他的方案最多就是拿迴去重做,不至於像任聚這樣不留情麵。


    這也是林盛同意申屠芸琴的推薦的根本原因。


    隻有外人,才不會給這些愛惜羽毛的‘領導’麵子,讓他們沒辦法保守不出錯,必須推陳出新,冒險創新。


    任聚等了好一會兒,依然沒有站出來。


    他突然拍了下桌子:“看來大家都沒什麽想法啊。”


    “那這樣,我做個激勵機製,讓大家更有動力思考怎麽樣?”


    他也不管在場的人們同不同意,自顧自地說著:“譬如從現在開始,每十分鍾隨機請一位領導帶著自己的下屬離開這間會議室。”


    “隻有站起來提出了自己想法的人才能繼續留在這間會議室。”


    “請注意,留下來的是個人,所以各位領導,你們也得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們的下屬隻能留下他們自己,不能連你們也一起留下。”


    任聚說著摸出手機,開始計時:“第一個十分鍾,開始。”


    會議室瞬間炸鍋。


    沉默?那是什麽?


    在場這些人誰不知道能走進這間會議室意味著什麽?


    成益內部對於這個項目的重視人皆知之。


    這可是能讓大老板林盛親自關注的項目,隻要做好了,榮華富貴不是夢。


    最起碼也能提一提職位漲漲薪資,誰都不願意輕易被踢出去。


    下麵的員工知道的,桌前的領導知道的更多。


    這項目要是搞好了,那可不隻是提職位漲薪資那麽簡單,那是能躺上麵吃一輩子的功勞。


    但他們清楚歸清楚,思維的慣性卻不是那麽簡單能扭轉的。


    所以第一個十分鍾,所有人都把時間浪費在跟申屠芸琴使眼色,讓這個自己人站出來主持公道上了。


    而申屠芸琴眼觀鼻鼻觀心,對那些疑問,不解,甚至憤怒的眼神視而不見。


    她比這些高管還知道的更多。


    或許在這些高管看來,被請出去那個領導和他的下屬,雖然不好過,但也就是丟丟麵子,沒了這個機會,實際上損失並不大。


    但是,當他們走出這會議室之後,也基本就等於走出了成益。


    屁股幹淨的還能換個清閑的部門養老,屁股不幹淨的,輕則滾蛋,重則準備好進監獄懺悔吧。


    林盛這次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整頓內部了。


    為了不泄露消息讓手下人有了應對,他甚至誰都沒說,連申屠芸琴都隻得到了記錄好在這個項目裏各方的表現的吩咐。


    多的一個字兒沒有。


    要不是申屠芸琴在林盛身邊待久了,還算有點兒察言觀色,體察上意的能力,她也猜不到老板這個吩咐背後意味著什麽。


    總之現在成益每個人都在老板的算計當中。


    而這些被老板算計的人也在算計老板。


    這個項目某種程度上已經變成了一場博弈。


    會議桌前這一圈人想在這個項目裏占據一席之地,鞏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甚至借此平步青雲。


    他們背後的人和林盛都想借這個項目試探彼此。


    申屠芸琴能做的僅僅隻是保證任聚的工作順利開展,以及自己的屁股坐對位置。


    除此之外她什麽都不會做。


    這些高管不想出錯,她又何嚐不是?


    隻不過衡量他們有沒有出錯的標準不同罷了。


    申屠芸琴的標準隻有一個,她的屁股必須坐在林盛讓她坐的位置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第一個十分鍾就這麽在高管們和申屠芸琴的眼神攻防戰裏消逝。


    任聚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適時的提醒他時間到了。


    “看來各位還沒適應我宣布的這個激勵機製啊。”任聚按停手機鬧鍾,環視了一圈:“不過沒關係,你們很快就會適應的。”


    他說著,指了指剛才朝申屠芸琴使眼色使得最勤快,也最用力,甚至還帶著點威脅意味的領導:“那位先生,帶著你的屬下離開吧。”


    這位領導聞言嗤笑出聲,大咧咧的坐在那裏動也不動,拿下巴指了指申屠芸琴:“你問問她,敢不敢讓我出去。”


    他這麽一說,任聚頓時來興致了,看向申屠芸琴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你敢嗎?”


    這熱鬧是真的很大。


    能對董事長秘書說這種話的,手上的權力必然很重,背後的支持力度也很強。


    恐怕是不虛林盛這董事長的力量。


    嘖嘖,成益內部原來都這樣了?


    怪不得要請我來搞事兒。


    任聚這麽想著,十分期待事態會怎麽發展下去。


    申屠芸琴沒說話,隻是拿出手機,撥通,小聲跟對麵說明了現在的情況,然後把手機放在會議桌上,打開免提。


    然後,裏麵傳來了林盛的聲音。


    “不想走是吧?那就不用走了。”


    那領導聞言,露出了勝利的笑容,蔑視地看著任聚和申屠芸琴。


    不過他還沒得意幾秒鍾,電話那邊林盛就說道:“芸琴,叫保安把他架出去。”


    “他之後,如果還有人不想體麵,你就幫他體麵。”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然後在場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們可都知道這位是誰。


    跟著董事長打江山,現在退居二線的陳董事的兒子。


    以前可是被林盛多加關照,從進入成益之後一路坦途,沒幾年就坐到高位而且實權在握。


    現在怎麽突然翻臉了?


    申屠芸琴收起手機,輕輕對這位二代說:“抱歉,我也是聽老板安排。”


    說著就出門去叫保安了。


    任聚看著像雕像一般愣在原地的二代,活像看一個笑話。


    “想體麵的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啊。”想了想,他眼神飄忽地看著會議室大門說道:“別讓自己狼狽難看的樣子給同僚看了笑話。”


    聽他這麽一說,二代的那些下屬也反應過來了,紛紛站起身來往門外跑。


    這也是申屠芸琴明明可以打電話通知,卻要自己出門的原因。


    這就是秘書的智慧了。


    她隻是聽安排的,能不得罪人的完成老板的目的,還是不得罪人的好。


    她可沒有一個董事老爹給自己撐腰,不怕得罪人。


    不過二代先生似乎有些無法接受這巨大的落差。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直到他的下屬都走光了,隻留下幾個死硬派還待在他身後,對任聚怒目而視。


    任聚都懶得搭理這些愚蠢的,搞不清情況,連矛盾根源都想不明白的眼光。


    申屠芸琴沒有出去太長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就帶著人迴到了會議室。


    什麽也沒說,歎了口氣就讓保安把呆若木雞的二代和那些蠢貨一起架了出去。


    任聚看事情解決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擺弄起手機計時:“想必各位現在已經開始適應這個激勵機製了,那麽,第二個十分鍾現在開始。”


    這一次,沒有人再對申屠芸琴使眼色,也沒有人在發呆或者做別的什麽。


    所有人都開始冥思苦想,奮筆疾書。


    二代的背景可以說是這幫人裏通天的了,連他都不給麵子,其他人就更別提了。


    此時此刻隻能聽話。


    而任聚則和申屠芸琴咬起了耳朵。


    “我不是讓你弄個聽話的團隊嗎?就這?”


    “成益是沒人可用了還是沒人可用了?”


    申屠芸琴也很無奈:“沒辦法,我已經很久沒親自參與一個項目了。”


    “大家都知道我代表老板,都能猜到這個項目老板很重視,也都想進來分一杯羹。”


    “就剛才這個,成益第二大股東的兒子,老板看著長大的後輩,他想進來,我阻止不了。”


    “事實上除了他之外,這會議室裏還有很多我沒辦法說不的,得罪不起的人。”


    任聚咂摸著眉頭一挑:“所以林盛才會把我扯進他的算計?”


    “踏馬的我車被砸還得怪我自己咯?”


    申屠芸琴看著他沒說話,不過那眼神已經說明一切了。


    林盛一開始確實沒想到這個項目會勾引這麽多牛鬼蛇神,直到申屠芸琴頂不住壓力,找他匯報情況之後才臨時起意,要借助這個項目算計一番。


    好好整頓一下成益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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