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謙對於嶽振華隨時隨地誇讚自己兒子的行為早就已經習慣了,隨口說道:


    “既然有這麽好的下酒菜,那咱們今天晚上得多喝兩杯。”


    前些年,他曾經和嶽振華住過一間宿舍,沒事兒的時候,嶽振華就會拿出兒子的照片來顯擺,炫耀他兒子出生的時候就有七斤半,一生下來就白白胖胖的,不哭不鬧,特別聽話。


    還說什麽他兒子十個半月就會走,不到一周就會說話,陸懷謙迴懟他:你又沒見過,怎麽能知道??


    嶽振華就會告訴他,這是他老娘和媳婦兒說的,難道還能有假?


    總之,嶽振華的兒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帥氣……最牛逼就對了。


    他知道嶽振華的這個毛病,也不和他辯駁,不和他搭這個茬就是最好的迴應。


    陸懷謙迴來的有點晚,晚上的飯菜早就已經做好,就等著他上桌了。


    等他在飯桌前坐下,看了看桌上已經擺好的飯菜,確實夠豐盛的,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飯菜了。


    飯桌上的硬菜就有四個,其中有他最喜歡吃的油燜大蝦和紅燒肉,還有一道他老婆愛吃的清蒸鱖魚,再加上一大盆紅燒雞塊,就連前年吃的年夜飯都沒有這麽豐盛。


    陸懷謙有些感慨:“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飯菜了,過了這麽多年艱苦樸素的日子,我都要不知道油燜大蝦是什麽滋味了。


    今天是你們一家在京都團聚的大喜日子,又是第一天喬遷新居,還是咱們兩家人第一次聚餐,可謂是三喜臨門,今天咱倆不醉不歸。”


    然後他又加了一句:“買了幾瓶酒,夠喝吧?”


    “知道你高興的時候喜歡多喝幾杯,什麽都能忘,唯獨不會忘了給你買酒,我買了三斤二鍋頭,夠喝了吧?”


    兩人是多年的老戰友,相互間太了解了,嶽振華自然不會忘記他的喜好。


    賀敏之略帶埋怨的說道:“幸虧現在物資供應緊張,日子過得清苦,你就算想多喝幾杯,也沒人給你供應。


    這要是以後日子過得好了,你這麽喜歡喝酒,我真擔心你會不會成為一個酒鬼?”


    “怎麽可能?雖然我喜歡多喝幾杯,但也是有節製的,你看我什麽時候喝醉過?”陸懷謙馬上反駁。


    “每次喝酒,最多分給你二三兩,你當然喝不醉。今天老嶽可是準備了三瓶白酒,我倒要看看你能喝多少?”


    都是老夫老妻了,陸懷謙早就已經習慣了妻子的嘮叨,掃了桌上的眾人一眼,理所當然的說道:


    “念念太小,肯定不能給他喝白酒。三斤白酒的話,剩下咱們六個人,每人半斤,不多不少正合適。”


    “你以為別人跟你一樣都是酒鬼嗎?還每人半斤,你最多喝三兩,其他人隨意。”


    聽著陸懷謙夫妻在那兒鬥嘴,嶽文軒覺得挺有意思。還真是人不可貌相,陸懷謙文質彬彬的一個人,沒想到竟然還有不小的酒癮,這一點還真是看不出來。


    嶽振華打開酒壇想要給眾人倒酒,被嶽文軒一把抄了過去,很有眼色的給在座的長輩們服務。


    嶽文軒首先給陸懷謙倒酒,嶽振華示意他到滿,同時說道:


    “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不一樣,就拿喝酒這件事來說,還真不能一視同仁。


    老陸雖說有點酒癮,但並不算嚴重,而且也是環境所迫,沒辦法的事情。


    四二年,我們困在山裏,大冬天的糧食缺乏,每天都吃不飽,天氣又冷,日子真是難熬。


    後來繳獲了鬼子的兩輛運輸車,其中一輛車上裝的都是白酒。那一冬天,我們就靠著白酒取暖充饑,有好幾位同誌因此染上了酒癮。”


    賀敏之作為陸懷謙的老婆,自然早就知道這件事,“要我說還是他的意誌力不夠強,同樣都是喝白酒,怎麽你就沒染上酒癮?”


    嶽振華說道:“應該和意誌力沒關係,雖然老陸的意誌力確實比我差了一點,但我想這點考驗對他來說不算什麽,肯定還是身體有需求。”


    陸懷謙頓時不樂意了:“你要說力氣比我大,戰鬥能力比我強,那我也就認了。比意誌力,我能比你差?我肯定比你強!”


    看到兩人坐在那爭得麵紅耳赤,賀敏之對嶽文軒說道:“上過戰場的人都這樣,爭強好勝,永遠都不會服輸。”


    “能理解,這是軍人最優秀的品質。不管什麽時候,人都得有好勝心,這和謙虛一樣,都是美德。”


    賀敏之沒想到嶽文軒小小年紀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看到二人因為這麽一點事爭起來沒完沒了,老太太在一旁發話道:


    “酒都給你們倒滿了,還喝不喝了?不喝的話,那我們可就要先吃菜了。”


    “喝,當然得喝。到底誰的意誌力更強一些,咱們可以通過喝酒來比試。


    喝酒難免會被酒精麻醉,誰能保持著清醒的頭腦,那就說明誰的意誌力更強一些。


    那咱們就比比看,看今天誰喝的多,那就說明誰的意誌力更強!”陸懷謙主動提議。


    嶽振華馬上響應,“比就比,我還能怕了你?”


    賀敏之扭頭對黃怡君說道:“他倆都是指揮官,最擅長使用陰謀詭計取勝,可能是各種戰略戰術學的太多了,都用到生活裏來了。平常你可得當心一點兒,小心你們家老嶽用各種計謀誆騙你。”


    嶽振華當然不能接受,“老賀,你可別汙蔑我!雖然我和你們家老陸是戰友,但並不是一路人,我跟他可不一樣。”


    賀敏之的酒量很差,最多也就能喝二兩白酒,平常的時候一般不喝,但高興的時候也會喝上幾杯。


    黃怡君的酒量很好,就連老太太的酒量也不錯,當然能陪好她。


    可惜因為賀敏之的酒量太低,兩人的酒量都沒發揮出來,最多也就喝了三兩酒,也就不再喝了。


    嶽文軒很好的當了一個看客,除了禮節性的敬了幾杯酒之外,基本上沒怎麽喝。


    嶽振華打消了離婚的念頭,陸懷謙比他還要高興,所以今天的興致很高,三斤白酒還真被幾人喝完了,他們二人估計每人喝了有一斤。


    這兩人的酒量確實都很大,喝了這麽多酒,也隻是略有興奮,誰都沒有一點失態的地方。


    直到九點半鍾,陸懷謙夫妻這才告辭離開。


    黃怡君提前準備好了兩斤哈市紅腸,本來賀敏之堅決不要,但她以這是當地特產讓他們嚐嚐為由,最終還是讓賀敏之拿走了。


    把客人送走之後,一家人在屋子裏坐下,黃怡君問道:“振華,你的假期還沒結束,什麽時候正式工作?”


    “本來還有兩天假期,但我人都迴來了,也不好總在家待著。


    明天就把念念入學的事情給辦了,我打算後天歸隊。你看還有什麽事情,今天晚上想一想,我明天抓緊時間都給辦了。”嶽振華說道。


    “你這次是從老家來,又把家屬都帶了過來,你看是不是帶上我去關係要好的戰友和領導那裏串個門,順便給他們送點特產?”黃怡君提議道。


    嶽振華想了想說道:“這樣也好,顯得更周到一些。”


    “那你看咱們上門的時候帶點什麽東西好?”


    “還需要帶東西嗎?沒這個必要吧,串個門,見麵說幾句話就行了。


    我以前去他們那都是空手去的,大家都這樣,沒人會見怪。”嶽振華理所當然的說道。


    黃怡君卻不這麽想,“你以前就一個人,空手去串門,自然沒什麽。現在卻是一家人過來安居了,我是你愛人,第一次和大家見麵,總不好空手登門。


    還是帶點東西吧,禮多人不怪,麵子上也好看一些。”


    嶽文軒看到老爸似乎不是很讚成,知道他顧忌什麽,也在旁邊插話道:


    “革命幹部並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同樣也有人情往來,同樣也看重禮節。


    我娘第一次和你的戰友領導見麵,登門的時候帶點兒東西,顯得更正式一些,也表明重視的態度。


    隻要帶去的東西掌握好一個度,不會被人說什麽的。”


    嶽振華覺得兒子說的也有道理,便同意了,“好吧,帶點東西也行,但有那麽個意思就好,不要太多了。”


    黃怡君建議道:“文軒在哈市買了很多紅腸,應該足夠分了,給你的那些戰友每人都送兩斤紅腸,你看怎麽樣?”


    “這個可以,現在供應的肉食還是太少,他們肯定很高興。”


    “我聽敏之說,你們徐軍.長的愛人也是老革命,就是身體不太好,這段時間一直在吃補品,聽他說裏麵有人參和三七。


    這兩種藥材,你兒子的手裏好像都有,你看要不要考慮?”


    黃怡君雖然打聽到了這個消息,但這兩種藥材的價格都有點高,她不知道送這樣的禮物會不會太過貴重。因為掌握的相關信息太少,她無從判斷,隻能聽嶽振華的意見。


    她擔心嶽振華多想,便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是領導,同戰友的關係還是不太一樣,我覺得應該多用點心才對。”


    嶽振華對這句話沒什麽觸動,但嶽文軒卻有點驚訝。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盡管他老娘在這方麵沒人指導,但還真是挺有天賦的,儼然就是天生的賢內助。


    “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剛來一天,僅僅認識賀敏之這麽一個人,竟然連這種消息都打聽到了,我都不知道。”


    嶽振華想了想說道:“他倆的日子過得並不比我寬裕,而且這樣的貴重補藥不在醫療報銷範圍之內,如果真有需求的話,短時間量小還能承受,長期吃的話肯定買不起。


    迴頭我問問吧,我和徐軍.長的關係挺好,不用擔心會被誤解成行賄送禮,如果確實有需要再說。”


    嶽振華沒有相關經驗,很難掌握好相關分寸,但嶽文軒卻是經驗豐富,知道該怎麽處理。


    畢竟是上下級,哪怕是關係很好,也要掌握好分寸。哪怕是沒有私心,給的太多,如果將來被牽扯上,也有行賄的嫌疑。


    至於怎麽才算多,怎麽才算合適,每個不同的階段都有不同的衡量標準,嶽文軒對這些了解的很清楚。


    他開口說道:“可以帶一點三七,三七的價格不像人參那麽高,我專門選點兒質量好的,市場上不容易見到,既表達了心意,也不用擔心別人多想。”


    “我也不知道你這個價格不高是個什麽標準,你能和我說一下市場價是多少嗎?”嶽振華問道。


    “我覺得掌握在四五塊錢,應該比較合適,你覺得呢?”


    “你小子這麽一點年紀,怎麽連這些都懂,總不能這也是你師傅教你的吧?”嶽振華心裏挺好奇。


    嶽文軒自然還是要把田師父捧得高高的,“還真是我師父教的,他們家祖上可是出過禦醫的,對於官場上的這一套很有研究,從古到今的一些基本常識都是相通的,大差不差吧。”


    “你可別淨學一些歪門邪道,不會真本事沒學幾分吧?”嶽振華有點擔心。


    “外門邪道有學,真本事也有,你兒子我會的東西多了,你以後別太吃驚。”


    兒子這麽小的年紀,竟然還懂人情世故,就連和他朝夕相處的黃怡君也有點意外。


    她幹脆接著詢問兒子的意見:“和你爸關係好的領導還有薛政委,他的家屬都不在身邊,我還打聽到他有比較嚴重的風濕病,一到陰雨天就膝蓋疼。情況就是這樣,給他帶點什麽,你有想法嗎?”


    嶽文軒笑道:“你還真問對人了,治療風濕的話,我師父那裏就有對症的良藥,正好我這次也帶來了。


    東西不是特別珍貴,但很難得,那是我師父用家傳秘方配製的虎骨酒。


    現在就隻有三小瓶,我可以拿出一瓶來送人。”


    嶽振華知道薛政委的風濕很嚴重,對他的病情也很關心,樂嗬嗬的說道:


    “我也聽說虎骨酒對風濕病挺有效的,你小子有心了。


    要是真有效果,哪天我領你去見一見薛政委,他性格很和善,最樂意和年輕人相處了,看到你應該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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