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上到紅星農場,大約有三十裏地,考慮到路途比較遠,嶽文軒起了一個大早,窗外微明的時候就起床了。


    現在正是一年當中白天最長的時候,他起床之後看了看表,剛剛四點半鍾。


    他原本以為自己起的已經夠早了,到了院裏才知道呂家三口人早就已經起床了,就連早飯都做好了。


    “呂哥,你們怎麽也起這麽早?”


    “從鎮上到紅星農場的路有點遠,而且不是很好走,大約三個小時才能到。


    咱們早點吃飯,早點出發,我借一輛牛車,咱們一塊兒出發,八九點鍾就能到了,這樣也能給你多留一點見麵的時間。”


    嶽文軒聽呂主任的意思是想跟他一起去,便說道:“路這麽遠,你就別跟著去了,你還上著班,這一來一迴的至少也得耽誤你一天時間。”


    “這不是要借牛車,我們在紅星農場有親戚,正好跟著走一趟,還省事了。不然的話,這麽遠的路,我們輕易也去不了。”


    嶽文軒高興的說道:“原來是有親戚,有你跟著走一趟,我可就省心了,免得還得問路。”


    呂主任沒提親戚是什麽工作,嶽文軒也沒問。


    快速的吃過早飯,眾人還沒收拾好,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已經趕著一輛牛車來到了門口等候。


    顧冰雪看呂嫂子也換了一身新衣服,便問道:“嫂子,你這換了一身新衣服是要跟我們一起去農場走親戚嗎?”


    “星火的姑父是紅星農場的指導員,我已經有兩個月沒去看星火的小姑了,正好跟著過去看看她。”


    “你說星火的姑父是紅星農場的指導員?”顧冰雪一副震驚的樣子,“嫂子,我沒聽錯吧?”


    “怎麽,挺吃驚?”呂嫂子笑著問道。


    “確實挺吃驚,昨天怎麽沒聽你們說起?”


    “就差了一個晚上,現在說也不晚吧?”


    顧冰雪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也對,咱才剛剛認識,可我怎麽感覺就像是認識很長時間一樣。”


    “那說明咱倆家投緣唄,不然的話,哪有這麽巧的事。


    你們要去紅星農場探親,而老呂的妹夫正好又是紅星農場的指導員,你說這不就巧了嘛。”


    “確實挺巧的。”顧冰雪一臉的笑容,看上去就很開心,“我還發愁到了農場之後不知道找誰,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我媽媽,這下好了,不用我費心求人了。”


    “放心吧,紅星農場的指導員可是老呂的親妹夫,哪能讓你見不到人。這件事,我來安排就行,你不用費心,肯定能讓你見到你家嬸子。”


    兩人就在旁邊說話,嶽文軒當然都聽到了耳中,同樣露出高興的神色,扭頭對旁邊的呂主任說道:


    “原來星火他姑父就是紅星農場的指導員,你這口風可夠緊的,要是昨天晚上就告訴我,我指定還能多喝二兩酒。


    就是因為擔心喝多了誤事,才沒敢喝太多。要是早知道紅星農場有咱自己人,我還擔這個心幹嘛?”


    “昨天晚上,我就想好要和你一塊兒走一趟,也就沒告訴你。


    你昨天沒喝好,那不要緊,今天中午就讓我妹夫做東,好好喝他一頓。


    紅星農場就在山腳下,我妹夫他們經常能打到好獵物,要是咱們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吃到麅子、野鹿啥的。”


    “在他那兒大吃大喝的不合適。”嶽文軒想了想,“紅星農場的規模挺大,你妹夫又是指導員,畢竟我們是去他那兒探親,身份有點敏感,還是和他少接觸的好。他要是不太忙,可以把他請到你這兒來,咱們好好喝一頓,要是來不了,那就算了。”


    嶽文軒對那位尚未見麵的方指導員一點都不了解,不清楚他的脾氣秉性如何,但不管他是什麽樣的人,他都不適合同這個人在農場裏表現的太親熱。


    主要是農場這個地方太特殊了,表麵上,最好不要讓方指導員和董主任扯上任何關係,免得被人指摘。


    嶽文軒拐了這麽多道彎,當然是想讓人關照一下農場裏工作的董主任,但他不會讓這位方主任直接關照。


    要是明麵上有了關係,反而不好關照,容易被人說嘴。


    表麵上,最好還是能保持以前的關係,這樣才方便方指導員給董主任調換工作。農場裏的工作大都很辛苦,方指導員能給董主任調換一個輕鬆點的崗位,就已經是最大的關照了。


    至於嶽文軒平常給寄來的物資和營養品,肯定不會讓方指導員經手,最好是寄給呂主任,麻煩呂主任每隔兩三個月跑一趟,這樣才不會引人注意。


    嶽文軒有這個顧慮很正常,呂主任完全能理解,畢竟紅星農場是特殊單位,能避嫌還是要迴避一下,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他痛快的說道:“小心一點也對,那就聽你的,中午就在他那吃頓便飯,他要是有時間,下午就讓他跟咱們一塊兒迴來,沒時間就算了。


    反正有我在,肯定不會讓你嶽母吃苦,這點你放心。”


    嶽文軒要的就是這句話,馬上神色認真的說道:


    “我那邊離你這屬實是有點太遠,看過這一次之後,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來。


    誰讓你認了我這個朋友呢,搭照我嶽母這件事兒就賴在你身上了,每隔三兩個月就得麻煩你去農場看一看。


    萬一有什麽事兒,咱們及時寫信通電話,有你在這邊關照,我也就放心了。”


    呂主任心裏很清楚,對於嶽文軒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也神情認真的說道: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會經常去農場探望,別的不敢保證,至少能保證你嶽母不會吃苦,不會被人穿小鞋。”


    嶽文軒把帶給嶽母的東西都搬上了牛車,呂主任也沒少往上麵搬東西,東西放好之後,幾個人上了車。


    趕車的小夥子技術挺好,一路上還算穩當,八點半鍾就趕到了紅星農場。


    呂主任經常來農場探親,農場的保衛和他很熟悉,沒讓他登記就放了牛車進去。


    農場的規模很大,管理人員和農場領導的住宅區就占了很大一片。


    方指導員是農場的主要領導之一,一家人占了一座小院。


    牛車在院門外停下,呂主任看到院門緊鎖,找人打聽了一下,鄰居們很熱情,知道方指導員家裏來親戚了,很快就有人跑著去送信。


    時間不長,一個三十出頭的婦女大步流星的向這邊走來。


    這個人就是呂主任的妹妹,兄妹二人說了幾句話,呂主任又把他妹妹介紹給嶽文軒夫妻認識,幾人客套幾句,一起走進了院子。


    知道嶽文軒二人的來意之後,呂主任的妹妹歉意的說道:


    “文軒兄弟,一時半會兒的,老方還脫不了身,他們正在開會,可能要中午才能和你見麵,真是不好意思。”


    嶽文軒理解的說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工作重要,我們又沒提前打招唿,哪能打擾他工作。


    中午能見個麵就行,這已經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老方雖然脫不開身,但不妨礙你們探親。


    你們這麽遠來一趟,太不容易了,肯定想和董醫生多待一會兒。


    我也在農場工作,和董醫生認識,要不我去把她叫過來,和你們先見個麵怎麽樣?”呂主任的妹妹征求意見。


    顧冰雪已經兩年沒有見到媽媽了,早已經迫不及待,馬上說道:“那就麻煩呂姐了,你看我們在哪見麵好?”


    嶽文軒說道:“就去她的宿舍見麵吧,來這邊不合適。”


    農場執行的是高壓管理政策,呂主任的妹妹確實不好把董主任喊到這邊來,嶽文軒這樣說,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那我先領你們兩個去宿舍那麵,你們在宿舍裏等一會兒,我很快就能把董醫生喊過來。”


    呂主任的妹妹領著二人來到宿舍,宿舍的門是敞開的,房間不大,南麵是一盤大炕。


    “別客氣,你們先在炕上坐一會兒,最多一刻鍾,我就能迴來。”


    呂主任的妹妹去的快,迴來的更快,隻用了十分鍾就領著董醫生匆匆返迴。


    進了屋,呂主任的妹妹對嶽文軒說道:


    “這會兒宿舍裏沒人,正好方便你們多說會兒話。


    董醫生知道下班時間,你們也別在宿舍裏待太長時間,最好趕在下班之前迴去。”


    “呂姐放心,我們會注意的。”


    嶽文軒一看就是一個精明人,呂主任的妹妹沒有什麽好擔心的,簡單叮囑兩句之後就離開了。


    早在董主任出現的那一刻,顧冰雪的眼裏就已經噙滿了淚水,等呂主任的妹妹剛一離開,兩行眼淚就無法抑製的流淌了下來。


    僅僅分別了三年時間,但董主任卻仿佛蒼老了十歲不止。


    三年前分別的時候,董主任還是一頭的烏發,臉上也幾乎見不到皺紋,皮膚更是白皙水嫩。


    但現在的她卻已經是頭發花白,額頭爬滿了皺紋,皮膚粗糙幹燥,看上去和大河村的那些大嬸大媽們沒什麽區別。


    “媽,你受苦了!”顧冰雪哽咽著說出這一句話,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撲到媽媽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董主任的雙眼也有一些濕潤,但她本就是一個性格堅強的人,三年農場生活的磨練,並沒有打垮他,反而讓她變得更加的堅韌。


    她就這麽默默的和女兒擁抱了一會兒,然後不著痕跡的用粗糙的雙手擦拭了一下雙眼,拍了拍女兒的後背,說道:


    “快別哭了,好不容易見了麵,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媽,你在信裏總是報喜不報憂,看你現在的樣子,肯定是吃了很多苦,都是我們不好,應該早點來看你的。”


    看到媽媽蒼老憔悴的樣子,顧冰雪的一顆心仿佛被鐵錘狠狠的敲了一記。


    “我的情況已經算是很好了,並沒怎麽吃苦,和其他人比起來,至少我還能經常收到你們寄來的包裹。


    有你們時不時的資助,我不缺吃也不缺穿,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呢。


    至於我形象上的變化,這不是很正常嗎?我是來農場勞動的,又不是來享福的,每天風吹雨曬的,皮膚肯定會有點粗糙。


    但這樣的變化,我反而覺得很好,每天幹點兒農活,也算是鍛煉身體了。


    相比以前,不是做手術,就是在辦公室寫資料,我現在天天幹活,身體反而比以前更硬朗了。”


    董主任說的很輕鬆,似乎對現在的工作和生活甘之如飴,沒有一句抱怨。


    顧冰雪也有過下鄉插隊的經曆,很清楚農活的艱辛,僅僅從媽媽形象上的變化,就能猜出她每天的勞動量有多強。


    看看媽媽的那雙手,不過三年時間的變化,現在的這雙手已經和三年前截然不同,如果不看臉的話,她根本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同一個人的一雙手。


    董主任經常做高難度手術,對她的這雙手看的很重,特別注意保養。


    在下農場之前,她的一雙手白皙細嫩,皮膚就像是透明的一樣,靜脈血管清晰可見。


    可現在的一雙手粗糙的就像是老樹皮,皴裂的痕跡極為明顯。最讓她心痛的是幾根手指上有著明顯的凍瘡的痕跡,哪怕已經到了夏天,凍瘡的部位早已經好轉,但凍瘡部位有明顯的腫大,這讓手指看上去有些怪異。


    曾經那麽細嫩、纖細的一雙手,短短三年時間就變成現在粗糙、扭曲的樣子,這讓顧冰雪怎能不傷心?


    以前吃過的苦已經無法改變,迴憶的越多,心裏越難過,嶽文軒適時開口道:


    “媽,我同農場方指導員的大舅哥相處的不錯,他已經答應我以後會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看望你一次。


    中午的時候,我應該能和方指導員見一麵,我會拜托他給你調換一個清閑一點的工作崗位。


    我看這裏的住宿環境不太好,同宿舍的這幾個人和你相處的好嗎?用不用換個房間?”


    再次見到嶽文軒,董主任的心裏有點苦澀。


    有關小女兒和嶽文軒領結婚證的事兒,顧茂秋早就已經寫信告訴了她,並且征求了她的意見。


    她並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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