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平昌把家中的變故說出來之後,其他人沒有注意到白雅婷的神情變化,但嶽文軒的觀察力極強,白雅婷的神情變化都落入到了他的眼中。


    盡管白雅婷的心中很慌亂,但並沒有繼續追問,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改變,她能夠做的也隻是期待最壞的情況不要出現。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沙平昌都是在忐忑當中度過,每天都是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白雅婷過得同樣不舒心,就連話都少了很多,比以前更加沉浸了變得。


    知道內情的幾個人還以為她在為沙平昌擔心,隻有嶽文軒猜測到沙平昌很可能還要再經受一次情感上的沉重打擊。


    在忐忑和不安當中,沙平昌終於再次收到了家中的來信。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幸運並沒有眷顧他。


    身份的巨大轉變,讓他難以接受,而父母當前的處境更讓他擔心。


    他接到這封信之後,並沒有找人傾訴,大家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情況,隻有和他同住一個房間的熊軍和左向群覺得他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以前的沙平昌驕傲而精致,而現在的沙平昌明顯多了幾分頹廢,人也變得邋遢了很多。


    嶽文軒並不是天天都去知青院,所以並不知道沙平昌接到了家裏的來信,也就不知道他最近這幾天的變化。


    直到有一天,炊煙升起的時候,沙平昌拎著一瓶白酒上門,他這才知道事情已經有了結果。


    嶽紅纓和顧冰雪也都知道沙平昌最近在擔心什麽,看到他略有幾分頹廢的神色,自然也就什麽都明白了。


    誰都沒有急著追問,隻是想著做兩道好菜給他解解壓。


    雖然今天嶽文軒並沒有往迴帶魚蝦,更沒有買來雞鴨,但家裏的櫥櫃中從來都不缺少臘肉和火腿。


    嶽紅纓很大方的把家裏的所有存肉都拿了出來,快速的做了一道火腿燒茄子和一道清蒸臘肉。


    嶽文軒並沒有招唿大妹和顧冰霜上桌,一個人陪著沙平昌喝悶酒。


    沙平昌不想說話,嶽文軒也不急著追問,直到悶悶的三杯酒下肚,沙平昌這才開口講述:


    “前幾天接到了我爸的來信,他和我媽都被帶去東北的農場勞動了。


    以前的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挺優秀,等到家裏突然出了事情才明白,我也不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普通人罷了。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不要說幫家裏解決困難,我甚至連兒女對父母最基本的贍養責任都做不到。


    我爸媽初到農場,肯定什麽都缺,我就想著盡自己的一份力,盡量多準備點錢票給他們寄過去。


    前兩天我盤點了一下自己的所有家底,我能拿出來的也隻不過是四十六塊錢和十幾斤糧票罷了。


    就這些東西,還都是我爸媽給我的。”


    沙平昌一直都是在低著頭說話,說到這裏抬頭看向嶽文軒,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眼角已經濕潤,聲音略帶嘶啞的問道: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在我爸媽最困難的時候,我竟然什麽忙都幫不上!”


    畢竟是自己的好朋友,嶽文軒很有耐心的傾聽,類似的情況,他已經經曆的太多,可再次出現這樣的事情,他依然無能為力。


    他能做的也隻是盡量給沙平昌一些心靈上的安慰,“出了這樣的事情,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隻是你,你的爸媽也一樣。


    越是在這種時候,你越應該堅強起來,不要自自怨自艾,更不要頹廢喪氣,我想你爸媽應該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這副樣子。


    而且他們也需要你的幫助,你應該盡快振作起來。別的做不到,但多掙一點工分,多分點糧食、分點錢,爭取多給你爸媽寄過去一點,這才是你應該做的。”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幾天一直在努力幹活,爭取盡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但還是很煩躁,這才找到你這裏傾訴一下。”


    現在正是沙平昌最難的時候,嶽文軒肯定要伸手幫一把,便接著說道:


    “等你再次接到你爸媽的來信,確定了他們的地址,我給你準備點東西,你一並給他們寄過去。”


    “現在這種時候,哪好意思拖累你,你的意思我領了。


    如果冬天的時候,我爸媽遇到過不去的坎,需要幫助,我肯定會找你。


    但現在就不用了,他們剛過去,如今又是夏天,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你就別和我客氣了,咱倆是朋友,我有這個能力,我要是不幫點忙,那我還是人嗎?”


    嶽文軒把話說的這麽重,沙平昌隻能接受這份心意,不好再拒絕。


    吃完飯之後,沙平昌一直坐到九點半鍾才離開,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始終都沒有提及白雅婷,嶽文軒倒是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他並沒有詢問。


    嶽文軒一直留意著沙平昌那邊的消息,等到他再次接到家裏的來信,他也把自己準備好的一包東西給他送了過去。


    嶽文軒準備的東西不算多貴重,但非常實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些常用藥。


    他知道農場的管製極其嚴格,特意和沙平昌提了提,教給他很多記東西的小技巧,比如把最重要的錢和糧票藏到破衣服的布丁裏。


    沙平昌和父母的來信要受到管製和查閱,嶽文軒還和他講了一些寫信的小技巧。


    不管是嶽文軒準備的這些東西,還是他講述的這些小竅門,對於沙平昌來說都非常重要。


    他雖然沒有說什麽感激的話,卻把這份情誼牢牢記在了心裏。


    東西寄過一次之後,短時間之內不需要在為這件事情操心,嶽雲軒暫時把沙平昌的事情放在腦後。


    他不在特別關注沙平昌的事情,但有關他的新聞,還是很快傳入了他的耳中。


    上午下了工,嶽文軒剛剛走進堂屋裏,正在切菜的大妹看到他進來,放下手中的菜刀,走到他的身邊,一臉八卦的說道:


    “哥,今天我聽到一個大消息,你肯定猜不到!”


    “你都說我猜不到了,那我就不猜了,你還是趕緊接著往下說。”


    “你可真沒意思,一點都不配合。”嶽紅纓有點不太開心,接著給了一個提示,“是關於沙平昌和白雅婷的消息。”


    “難道是白雅婷要和沙平昌分手?”


    嶽紅纓沒想到大哥竟然真的能猜出來,很是驚訝的問道:“你是怎麽猜到的,難道你提前聽到了什麽風聲?”


    “我這幾天一直沒去知青院,哪裏聽來的風聲,就是我自己隨便猜的。


    我隻是覺得白雅婷不是一個能共富貴的人,所以才有這樣的猜測。


    原本我以為她就算要和沙平昌分手,時間也沒這麽快,畢竟咱們幾個都知道沙平昌家裏發生的事,她在這個時候提出分手,有嫌貧愛做的嫌疑,對她的影響不太好。”


    “你怎麽對她有這樣的偏見?我覺得白雅婷人挺好的,性格多溫柔,說話也好聽,她應該不會是這種人吧?”


    嶽紅纓覺得大哥一定是誤會了,白雅婷在她心目當中的形象一直都不錯。


    “她太會演戲了,像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能看清她的真麵目。


    你是聽誰說白雅婷要和沙平昌分手,這個消息傳開了嗎?”


    “已經傳開了,現在知青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我是聽肖海燕說的,可惜她了解的也不多,隻是知道他們兩個要分手,到底是什麽原因,她並不清楚。”


    反正以嶽文軒對白雅婷的認知,非常肯定他們兩個早晚都要分手,隻是時間比他預計的更早一些罷了。


    再一次遭受到打擊,嶽文軒原本以為沙平昌很快就要來找他傾訴,沒想到他這次竟然料錯了。


    隨後的幾天,沙平昌始終都沒有上門,還是嶽文軒忍不住,主動把他約到家裏一起吃飯。


    受到打擊之後,再一次見麵,沙平昌嶽文軒想象中的頹廢和沮喪。比起上次見麵,他的精神反而明顯好了很多。


    這樣的沙平昌,真的讓嶽文軒很意外,也讓他更加欣賞了。


    嶽文軒使勁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看到你能有現在的這股精氣神,我就放心了。


    不愧是我嶽文軒認可的朋友,是個爺們兒!”


    沙平昌笑了笑,笑容中帶著苦澀,“愛情雖然很重要,但我還是覺得我爸媽更重要。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心裏牽掛的隻有我爸媽,愛情這玩意兒雖然重要,但肯定還得往後排。


    況且……”


    說到這裏,沙平昌停頓了一下,“況且我認為的愛情很可能隻是我一廂情願的事,就更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


    “能早點看清也好,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要是等結婚之後再發現,後悔也晚了。”


    嶽文軒說的很隱晦,他肯定不會告訴沙平昌白雅婷曾經追求過他,隻能在大方向上勸解幾句。


    沙平昌的心裏肯定不像他的表麵那麽輕鬆,在嶽文軒的麵前,他還是說出了心裏話:


    “其實就算她不主動和我提分手,我也打算這麽做。


    現在家裏出了這樣的情況,在今後的生活中,我無法給她幸福和安定,反而還要拖累她。


    我們京都爺們兒哪能幹這種事情,我都已經準備和她說分手了,沒想到竟然被她搶了先。”


    沙平昌的嘴角出現一絲自嘲的譏笑,“我沙平昌竟然也有被女人主動甩掉的一天,這還真是一個奇妙的體會。”


    “這樣也好,幸虧你開口慢,不然的話,你哪能看清她的真麵目。”


    “是啊,我要是先開了口,就算到死那一天都得對她心存愧疚,現在不用了,畢竟我才是被甩掉的那一個。”


    “男人就得豁達一點,這樣才能過好每一天。”


    在嶽文軒的心目當中,白雅婷一直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按說她不應該這麽著急,完全可以慢慢來。


    又是半個月之後,他終於知道了答案。


    這個消息還是大爺嶽錦海告訴他的。


    他下午去大隊部報到,又是無所事事的一天,大爺並沒給他派任務,反而拉著他閑聊:


    “我原本以為你會是最早迴城的那個人,沒想到知青院竟然還藏著能人。


    知青院馬上就有人要迴城了,你能猜出來是誰嗎?”


    嶽文軒確實挺驚訝的,就算有人要迴城,那也不應該是現在,怎麽也得再等一等。


    現在知青上山下鄉政策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迴城政策還沒出台,怎麽就有人要迴城了?


    “誰這麽大能耐,我還真猜不出來。”


    “猜不出來吧,我聽說之後也挺吃驚的。”


    在嶽文軒的心目當中,大爺一直都是一個很穩重的人,他主動提起這件事,說明心裏確實很震驚。


    大約抽了幾口旱煙,繼續往下說:“前段時間白雅婷總是找理由請假,我就覺得事情有點不正常。


    今天上午才知道,原來她就要迴城結婚了,結婚的對象是……頭頭的大兒子。


    這個人我聽說過,今年三十歲,有一個女兒,去年剛死了老婆。”


    對於白雅婷做出這樣的選擇,嶽文軒並不奇怪,評價道:


    “年齡差距有點大,但男方那邊身份高,在普通大眾的眼裏,這應該也算是一門好姻緣。


    要不是白雅婷長得足夠漂亮,以她的家庭情況,還真高攀不上。”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嶽文軒這才想明白,以白雅婷的聰慧為什麽這麽快就要和沙平昌分手,原來是有了更好的選擇。


    如果沙平昌的家裏沒有出事,那她肯定會依照先前的約定在年前嫁給沙平昌,這應該是她的最佳選擇。


    但沙平昌的家裏出事之後,這個最佳選擇也就不存在了。


    嶽文軒不清楚白雅婷和她現在的這個結婚對象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但不管是早就認識還是剛剛認識,總之她能這麽快做出現在這個決定,站在白雅婷的角度上來看,也算是很有魄力了。


    知青院裏總共也沒有多少人,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已經先後和嶽文軒以及沙平昌談過對象,如果繼續在這裏生活下去,實在是有點尷尬,盡早脫身,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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