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文軒新買的小院一共有三間土坯房,他自己住了東屋,嶽紅纓和顧冰雪選擇了住西屋。


    中間是堂屋,本地人都是用來做廚房和餐廳。


    堂屋的東西兩邊是兩口大灶,每一個灶上都有一口八印大鍋,平常蒸饅頭、炒菜,都靠這兩口大鍋。


    都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剛剛搬到小院兒,嶽紅纓和顧冰雪很開心,但她們接手做飯這個任務之後,才知道過日子的不容易。


    同大娘和四嬸交流之後,她們這才知道,要想把日子過好,就連日常用的柴禾,都有很多節儉之道。


    平原地區沒有讓人隨便砍伐的樹木,日常做飯用的柴禾也很緊張,不節儉的話,根本就不夠用。


    而且春夏秋還要更加節儉一些,以便留出更多的木材給冬天取暖用。


    雖然大河村地處北方,冬天很冷,但農村人買不起煤炭,冬天取暖也隻是靠做飯時燒柴的那點熱量,即便有火炕,也並不怎麽熱。


    主要還是平原地區缺少樹木,一年到頭分的那點兒柴禾也隻夠日常做飯的,根本就不夠用來取暖。


    大河村有果樹,每家每戶還能分到一些修剪下來的樹枝,比起其他村的農戶來,在木材的用量上,已經很讓人羨慕了。


    剛剛搬家,嶽文軒三人首先麵臨的一個問題就是用來做飯的柴禾不夠。


    以前村裏專門分配給知青院的木材都已經燒光,現在知青院做飯也是用的夏收時剛剛分配的麥秸。


    麥秸本來就不多,嶽文軒搬家時也沒好意思把三人的那一份兒搬過來。畢竟不值什麽錢,不好算計的太過精細。


    但日常做飯就少不了要用柴禾,暫時這幾天用的木柴都是大爺和四叔支援的。


    兩家的木柴也不多,他總不好一直張口討要。


    沒辦法,嶽文軒隻能使用鈔能力。


    縣裏有一家家具廠,有大量廢棄的碎木塊,一般都會分配給內部人員使用,同時也對外出售,但買的人不多。


    城鎮居民每個月都有煤票,對於木材的需求並不高,家具廠的碎木塊定價偏高,自然也就不好賣。


    嶽文軒花了五十塊錢買迴來兩大車,不算取暖的話,足夠三人一年的用量。


    但他對外不敢說是花錢買的,隻說是托了朋友的關係,好不容易才拉迴來的。


    他要是把實情說出去,恐怕就連大爺和四叔也得罵他是敗家子。明知道自己的做法難以被鄉親們接受,他當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花了五十塊錢買了兩大車碎木頭,嶽紅纓終於實現了燒柴自由,不再為每天做飯沒有柴燒而發愁。


    木材問題不能無中生有,兼且用量又大,嶽文軒隻能大張旗鼓的花錢買迴來。


    但其他的生活用品,比如糧食、食用油這些,嶽文軒可以零零星星的拿迴家,並不引人注目。


    三人搬到小院還不到一周時間,一應的生活用品就已經齊備。


    不知不覺,廚房的櫥櫃裏就已經擺滿了大米、白麵、玉米麵、臘肉、火腿、花生油。


    如果沒有客人到訪,三個人吃的不是大米飯就是白麵饅頭,花生油和火腿、臘肉更是隨便用,每到快吃完的時候,嶽文軒總會及時添加。


    這樣的好日子,別說嶽紅纓了,就算顧冰雪都沒有體會過。


    顧家以前的生活比起普通百姓來說,雖然已經算得上是非常好,但仍然好的有限。


    市民的生活物資都是統一分配,幹部的配額雖然更多一些,但也多的有限。


    就算是顧家這樣的條件,也隻能算是油水不缺,最多每周能吃一次肉。


    但現在三人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不說嶽文軒三不五時的就會把河魚、野兔、野鴨子拎迴家,就算沒有這些野味,也是今天吃一迴豆角炒臘肉,明天吃一頓火腿燒茄子。小日子不要太美!


    直到這個時候,嶽紅纓和顧冰雪才知道為什麽嶽文軒一門心思的想要搬出來,能過上這麽好的日子,沒人願意吃大鍋飯。


    幾天後,嶽文軒上午剛下工,便聽說董雨蒙迴來了。


    嶽紅纓、顧冰雪同董雨蒙的關係都不錯,吃過午飯,兩人便去了知青院。


    下午下了工,剛走到門口,嶽文軒便聽到院子裏傳來嘰嘰喳喳的說笑聲。


    走進院子,原來是嶽紅纓、顧冰雪在陪著董雨蒙說話。


    看到嶽文軒返迴,董雨蒙主動招唿道:“嶽知青下工了。”


    嶽文軒把手中的鋤頭放在牆角,“看你氣色這麽好,董叔叔應該沒事了吧?出院了嗎?”


    “已經出院了,恢複的還不錯。”


    緊接著,董雨蒙感激的說道:“多虧了大家的幫助,不然的話,我手裏沒有這麽多錢,湊不夠手術費,真不敢想象我爸爸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我爸得了肺炎,因為病情拖得太久,又有了其他並發症,情況非常危急,需要開胸做手術。


    幸虧有大家的資助,我帶的錢足夠多,這才有錢做手術。”


    董雨蒙把剩餘的錢和票掏了出來,說道:“錢基本上都花光了,我現在隻能先還你十五塊錢,糧票也隻能先還你二十斤。”


    說到這裏,董雨蒙露出窘迫之色,“欠你的那些錢和票,今後我隻能慢慢還了,以我的情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清。”


    對於董雨蒙來說,欠下的錢實在是有點多,想要全部還清,就算是樂觀估計,至少也得兩三年時間才行。


    嶽文軒特意用輕鬆的語調說道:“你也不要有壓力,你是知道的,我並不缺錢花。


    就算是你早點把錢還清,也不過是我的存折上多出幾個數字,有或者沒有這點錢,對我都不會有什麽影響。


    等你手裏有了錢,先緊著別人還,最後再還我的就行。”


    說到這裏,嶽文軒把董雨蒙遞過來的錢和票又推了迴去。


    嶽紅纓也說道:“雨蒙,咱倆關係這麽好,你就當這些錢是我一個人借你的。


    我哥沒說大話,他真的不缺這點錢,你別總記掛著這件事。”


    董雨蒙心中對於眼前的三人自然是萬分感激,但她暫時確實沒有還錢的能力。她能聽得出來,嶽文軒和嶽紅纓說的是真心話,基於自身的實際情況,她隻能繼續接受二人的好意。


    “紅纓,嶽大哥,謝謝你們的幫助,我暫時確實沒有還錢的能力,隻能等攢夠了再慢慢還給你們了。”


    辦完了正事,董雨蒙也就準備告辭離開了,但嶽紅纓和董雨蒙的關係很好,哪裏舍得讓她走,堅決把她留下來一起吃飯。


    今天,嶽文軒沒有往迴帶野味,嶽紅纓燒了一大盤青椒炒臘肉,又做了一個拍黃瓜,主食是玉米麵的窩窩頭。


    不是她小氣,這樣的飯菜用來待客已經足夠大方了。


    嶽文軒專門和她們二人說過,一般情況下,如果有客人上門吃飯,主食就吃玉米麵的窩窩頭。


    他們家的玉米麵是純玉米麵,不會往裏摻高粱麵和紅薯麵,平常人家舍不得這麽吃,用來招待客人,完全拿得出手。


    大河村的工值雖然比較高,但因為地少,分的糧食並不多,在填飽肚子這個問題上比其他村也強不到哪兒去。


    以前知青們享受的是知青待遇,在分糧之前,拿的是安置辦的糧票,自然夠吃。


    但在這次夏收之後,就要和村民們享受一樣的待遇了,以後沒有安置辦的糧票,一年分下來的口糧肯定不夠吃。


    要是沒有家裏的資助,知青們也要餓肚子,以後還得學著想方設法的節約糧食。


    知青們也明白這一點,如今的夥食比以前差了很多。董雨蒙幾乎是知青當中條件最差的那一個,對於這樣的夥食,隻有驚喜,絕對不會有嫌棄。


    嶽文軒一個人的能量有限,改變不了知青院的整體生活狀況,但偶爾把關係好的知青喊過來聚聚餐,給他們打打牙祭,他還是能做到的。


    同開春時相比,夏天的農活要辛苦很多。


    夏天的農活繁多,最重要的一項就是除草,除掉之後還會再長出來,要不斷的重複這個過程。


    夏天的氣溫,最高的時候接近四十度,在火球一般的太陽底下除草,不一會兒就會汗流浹背。


    這樣的農活不一定有多累,但在太陽的暴曬下幹活,哪怕勞動量不大,時間一長也會讓人頭暈目眩。


    顧冰雪從小就嬌生慣養,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就算有了夏收時的體會,仍然難以習慣。


    嶽紅纓在樹蔭下幹活,其他時候區別不大,到了夏天,就尤為的讓人羨慕,畢竟不用被太陽暴曬,隻此一個優點就足夠了。


    被太陽暴曬了一上午,嶽文軒剛剛下了工,就被紅梅給喊到了大爺家。


    雖然他今天沒有打野味,但還是在櫥櫃裏隨手拿了一塊臘肉,拎著去了大爺家。


    進了家門,看到嶽文軒手中拎的一大塊臘肉,大娘的眼裏滿是喜色,但嘴上卻埋怨道:


    “來就來了,怎麽又拎東西,而且還是這麽金貴的臘肉。


    你三不五時的就會把打到的野味拿過來,最近這半年,家裏又是魚又是肉的,都已經不缺油水了,這都是沾你的光。


    知道你打獵是絕活,拎著野味上門,我也就不說了,但除了這些,其他的東西,你就不要往家帶了,要不然你大爺又該說你了。”


    嶽文軒把手裏的臘肉隨手放在鍋台上,“這是我以前的同事給寄過來的,我看這塊兒臘肉還挺肥的,拿過來讓我大爺也嚐一嚐。


    這塊臘肉是熏製過的,和咱們這的做法不一樣,也不知道我大爺喜歡不喜歡這個味道。”


    “這麽肥的臘肉肯定香,隻要是肉,你大爺都喜歡。”


    和大娘說了兩句話,嶽文軒就進了屋裏。


    坐下之後,大爺開門見山的說道:“今天喊你過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咱們村小學的秦老師原本定的是秋後結婚,但男方那邊突然把時間提前到了下個月。


    按照咱們這的規矩,姑娘嫁到外村之後,就不適合在本村繼續當老師了。況且秦老師嫁的村子有點遠,來迴很不方便,就更不行了。”


    嶽文軒馬上明白了大爺的想法,“您的意思是咱家可以爭取一下這個老師的名額。”


    “對,你和紅纓都是高中畢業,當個小學老師綽綽有餘。


    其他的知青想要爭取這個崗位,咱們村的村民肯定不會同意,畢竟咱們村高中畢業的小年輕還是有幾個的,這樣的好事還輪不到他們競爭。


    但你和紅纓一樣是自己人,你們兩個想要爭取的話,其他村民也講不出不是來。


    王支書家和李會計家沒有人爭取這個名額,你想要爭取的話,這幾天請他們兩個吃頓飯就行,他們倆肯定不會反對。”


    這件事沒什麽好思考的,嶽文軒馬上說道:“我體格好,幹了這幾個月也沒覺得累,這個崗位就讓給紅纓吧。


    紅纓當了小學老師,空出來的崗位正好可以讓冰雪接替。”


    大爺磕了磕煙袋,“也好,就這麽定了。


    顧冰雪的出身不太好,沒有資格競爭教師崗位,但果樹隊的崗位並不敏感,就算別人知道她的出身也不會說什麽。”


    因為嶽文軒專門和幾個村幹部打了招唿,顧冰雪的出身問題,僅限於他們幾個知道,並沒有刻意的對外公布,其他知青並不了解。


    雖然村幹部們沒有對外公布顧冰雪的出身,但有問題就是有問題,誰都不敢在這方麵弄虛作假,不對外宣傳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但如果村裏有什麽需要競爭的好崗位,肯定不會考慮顧冰雪。


    比如小學教師這個崗位,就算嶽文軒願意打點,村幹部們也不會同意他把顧冰雪推到這個位置上。


    就算是果樹隊的崗位,一般情況下,顧冰雪也沒有資格加入其中。


    但誰讓嶽文軒有這個關係呢,不說嶽錦海是他大爺,在他的刻意相處之下,王支書和李會計和他的關係也很親密,問題不大的情況下,小小的開個方便之門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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