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拿到通知書之後,沒有直接去京都的大學報道,她準備先去家裏一趟,在家裏待上幾天,再去報到也不晚。


    有了決定之後,五姐沒有給家裏去信,稍作安排就買好車票,往家裏趕去。


    自從六九年下鄉,她就一直沒機會迴家,再次走進熟悉的弄堂,五姐的心情無比激動。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還沒有走進大門,她遠遠就聽到天井裏傳出來一片歡聲笑語。


    這幾天,石庫門裏好消息不斷,不隻是老嶽家出了三位大學生,老邊家的三姑娘和老謝家的三姑娘,也先後接到了錄取通知書。


    老謝家的三姑娘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間最晚,郵遞員剛剛給送來通知書。


    謝玉娟接到通知書之後喜極而泣,家裏人和石庫門的鄰居們正在為她恭賀。


    大家還在說著話,嶽香詩就這麽突兀地走進天井。


    王麗英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雙眼睛定定的看向多年未見的女兒,嘴巴還沒有出聲,眼淚就刷的落了下來。


    看到老媽的眼淚,嶽香詩本來就很激動的心情再也抑製不住,眼淚流淌的同時,哽咽著說道:“姆媽,我迴來了!”


    王麗英快步走上前去,緊緊和女兒相擁,嘴上沒有意識的說道:“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母女兩個相擁了片刻,大夥也都圍攏了過來,課堂間阿婆說道:


    “香詩這孩子幾年沒見,真是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這一身軍裝穿著,英姿颯爽的,真好看。”


    嶽香詩擦了擦眼淚,趕緊同鄰居們一一問好。


    課堂間謝阿姨好奇的問道:“香書,你現在這個時間迴來,不是也考上大學了吧?”


    王麗英並沒有收到五女兒的報喜信,也沒有收到她的報喜電話,擔心女兒尷尬,趕緊把話接過去說道:


    “我們家香詩自從進了文工團,就難有休息的時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差不多天天都有演出任務。


    這次能迴來,肯定是領導給批假了。”


    “姆媽,還是謝家阿姨猜的準,我確實考上大學了,我考上了京都的藝術大學音樂學院。


    現在距離學校報道還有幾天時間,我就先迴家了。”


    五女兒一走多年,再次迴家就已經是驚喜了,現在得知她竟然還考上了大學,王麗英就更加高興了。


    “你這孩子,考上大學這麽大的喜事,你怎麽也不提前來封信,讓我們也跟著高興高興。”王麗英埋怨道。


    “我要是給家裏寫信報喜,再過一星期,你也未必能收到,我直接迴家報信不是更好嗎?”


    王麗英道:“也是啊,倒是我湖塗了。”


    嶽香詩剛才在外麵隱隱約約間聽到好像是有什麽人拿到錄取通知書了,便問道:


    “我在弄堂裏就聽到咱們石庫門一片歡聲笑語,是不是誰考上大學了?我沒太聽清楚。”


    謝玉娟答話道:“香詩姐,是我剛剛接到錄取通知書,但我沒你那麽厲害,勉強考了一個大專。”


    “大專也不錯,同本科比起來也不差什麽,祝賀你啊,玉娟。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是剛上高二吧,還沒畢業就能考上大專,已經很厲害了。”


    嶽香詩這句話正好誇在了點上,謝玉娟謙虛的說道:


    “我也就是勉強考上大專,沒什麽好誇耀的。


    我們班有好幾位同學提前參加了高考,其中有一個半月前就接到了本科的錄取通知書,那才是真的厲害,比我強多了。”


    王麗英聽女兒話裏的意思,考上的應該是本科,但不是很確定,便問道:


    “香詩,你考上了這個什麽藝術大學音樂學院,算是專科還是本科?”


    “是本科。”嶽香詩說道。


    “本科好,本科好。這麽長時間沒接到你的報喜信,我還以為你落榜了呢。”王麗英高興之下,說出了心裏話。


    在天井裏說了一會兒話,嶽香詩和老媽迴了自己家。


    母女二人已經有八年時間沒見過麵了,再次相見,都有太多的話想要傾訴。


    直到家裏的其他人陸續迴家,這才打斷了母女二人聊天。


    吃過午飯,一家人聚在一起說話。


    七妹拉著老媽的手,搞怪道:“姆媽,你有七個女兒,今年恢複高考,一下子就出了四位大學生,隻有我這個最小的給你丟人了。


    我心裏挺慚愧,但細細想來,這件事兒還真不怨我,要怨也得怪你太偏心。”


    王麗英在小女兒的額頭上敲了一下,“你自己沒本事,考不上大學,我都沒說你幾句重話,怎麽還怪到我頭上來了?”


    “當然得怪你了,就是你太偏心了,我的六個姐姐一個比一個聰明,一個比一個心靈手巧,到了我這,你就給我安了一個榆木腦瓜。


    有這麽一個不開竅的腦子,我怎麽學都學不好,不是我不努力,而是腦瓜跟不上,你說我能埋怨誰?


    肯定得是姆媽你來背這個鍋。”嶽香畫理所當然的說道。


    王麗英心情高興,順著小女兒的話說道:“那也不是姆媽偏心,肯定是老天爺不待見你。


    我也想把你生得聰明一點兒,可她不如我的願,有什麽辦法。”


    四姐笑嗬嗬的插話道:“腦袋瓜笨點,考不上大學,並不代表以後就沒出息。


    聽說你跟著師傅學鑒定,學的還不錯,隻要你把這一行學明白了,以後成為國內赫赫有名的鑒定大師,那也是不得了的成就。”


    “還真就是這麽個道理,都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別看現在古董不值錢,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如今高考也恢複了,今後國家的發展肯定會越來越快,人們的生活水平必然會越來越高,到時候手裏有了餘錢,說不定就會想著收藏幾件古董。


    那個時候,七妹要是能成為赫赫有名的鑒定大師,不但有名氣,說不定還能發大財。”六妹也跟著隨口說道。


    一家人閑聊了一陣,嶽廣平說道:


    “再過幾天,你們幾個就要陸續開學了,這兩天沒什麽事,趕緊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齊全,免得到時候抓瞎。”


    六妹說道:“我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齊了,四姐那兒也不用操心,她有一個好婆婆,什麽事情都能提前為她想到,肯定差不了東西。


    而且她考上的還是咱們魔都的大學,缺點什麽也不要緊,隨時都能迴家拿。


    我五姐剛到家,肯定什麽都還沒買,你還是多替她費費心吧。”


    “香詩,迴頭你看看缺點什麽,趕緊去買。


    手裏沒咱們這邊的票,那也不要緊,缺點什麽跟我說就行,要是家裏沒有,我去給你換。”


    八年來第一次和五女兒見麵,嶽廣平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對女兒的關切,恨不得把家裏的好東西都送到她手裏。


    嶽香詩很享受爸媽的關心,“爸,我經常出差,手裏攢下了很多全國通用的軍用票證,等明天我去商場轉一轉,要是缺了什麽東西,我一定跟你開口。”


    “錢帶的寬裕不寬裕?不寬裕你就說話,這兩年我和你爸沒什麽負擔,攢下不少錢。”


    幾個結婚的女兒當中,王麗英最擔心的就是五女兒的生活。


    雖說五女兒和五女婿都不少掙工資,但婆家的負擔太重,五女婿又是一個顧家的,女兒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倆人不一定能攢下多少工資。


    “姆媽,我都已經是結婚的人了,哪還能再花你們的錢。


    你就放心吧,我手裏也攢了一些錢,供我自己讀大學還是沒問題的。”


    王麗英並不怎麽放心,“你和鄧玉虎每個月能攢下多少錢?每個月的工資都不少往老家寄吧?”


    老媽這樣問,嶽香詩猜到她是想了解一下鄧玉虎的家庭情況,便詳細說道:


    “玉虎有三個弟弟,兩個妹妹,我嫁過去之前,他的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已經結婚。


    他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對幾個弟弟妹妹的要求很高,一直要求他們刻苦讀書,不許他們輟學。


    已經結婚的那兩個,以前家裏窮,都沒怎麽讀過書,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剩下的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一直都在讀書。


    大的那兩個,今年都已經上高中了,最小的那個弟弟,今年也初中畢業。


    供著幾個學生讀書,最近給老家寄得錢肯定多一點,但隻要等他們都畢了業,也就好了。”


    “你解釋了這麽多,每個月到底給老家寄多少錢?”王麗英繼續追問。


    嶽香詩不是很想說,免得老媽覺得寄得太多,跟著操心。


    但老媽一直這麽追問,不說也不行,還是說道:“一般每個月給寄五十。主要是他的三個弟弟妹妹都住校,生活費要是給的太少,三個孩子太苦了。”


    王麗英早就已經猜到了五女兒的負擔重,可每個月都要往家裏寄五十,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有心勸一下女兒別這麽大方,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她自己就是農村出來的,農村生活到底有多苦,他有過深刻的體會。


    女兒要是沒這個條件,也就算了,明明有這個條件,如果還不管不顧,良心上確實說不過去。


    “玉虎的爸媽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每個月往老家寄這麽多錢,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體諒你們的難處。”


    嶽香詩繼續說道:“雖然我沒見過公公婆婆,但一直都有通信,盡管信是別人代寫的,但心裏說的那些事,肯定都是他們自己的意思。


    兩個老人都挺實誠的,多次說過讓我們少寄點錢,不用給這麽多。


    還說農村娃子吃點苦,那也是應該的,不怕啥。


    他的幾個弟弟妹妹也經常給我們寫信,看她們在信裏說的那些話,人都還不錯。”


    王麗英不知道五女兒的公婆是什麽樣的人,一直擔心她們是那種吸大兒子血的極品,聽了五女兒的解釋,也就放下心來。


    隻是花點錢也還好,就像女兒自己說的,眼前的困難總有過去的一天。


    等鄧玉虎的幾個弟弟妹妹都畢了業、結了婚,自然也就沒了這些負擔。


    王麗英最擔心的是鄧玉虎的爸媽是那種不講道理的父母,要是偏心家裏那幾個小的,不體諒老大的難處,那才是真的麻煩。


    現在知道他們不是那種人,終於放下心來。


    嶽香詩沒什麽負擔,一個人簡單收拾一下就能出發,明明她接到的通知書最晚,卻比三姐還早迴來三天。


    嶽香竹迴家的時候,那才叫一個熱鬧,除了兩個孩子之外,竟然還有三個大大的行李包,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拿迴家的。


    嶽香竹的迴歸,更是給老嶽家帶來了歡笑,就像是過節一樣熱鬧。


    但她享受到的待遇,卻沒有五妹那麽好。


    老媽隻是對她關心了幾句,就把關心的對象轉移到了兩個孩子身上。


    吃飯的時候,嶽廣平埋怨道:“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還不夠你操心的?


    竟然還帶了這麽多行李,火車上人多眼雜的,一眼看不到,要是兩個孩子出點事兒,你後悔也晚了。”


    嶽香竹道:“這不是半年來第一次迴家嘛,我就想著給家裏多帶點東西,收拾來收拾去,不知不覺就裝滿了三個行李。


    別看行李包大,其實也不怎麽重,我帶了不少蘑孤、木耳,那些東西占地方,但重量真沒多少。


    我在東北這幾年也沒白待,學了好幾個東北那邊的拿手菜,晚上我做給你們吃,保證你們能好吃的吞掉舌頭。”


    到底還是娘家這邊更親近,嶽香竹剛下火車,首先就迴了娘家,第二天才帶著兩個孩子去婆家。


    嶽香竹婆家這邊更是對兩個孩子喜歡的不得了,她公公婆婆當即就表示讓她盡管把兩個孩子留在家裏,由他們老兩口照看,保證不耽誤她的學習。


    既然公婆樂意給她照看兩個孩子,嶽香竹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


    三姐和四姐都被魔都的大學錄取,不急著去報名。但五姐和六妹要去京都讀書,還沒在家裏待夠,就不得不提前出發了。


    等幾個大學生一走,家裏又重新冷靜下來。


    明明知道幾個女兒讀大學是天大的好事,但人都走了之後,王麗英還是難免有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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