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嶽香菊的親事正式確定之後,全家人開始為她的婚事忙碌。


    盡管曹成禮的工作非常忙碌,但還是遵照約定,在下個星期天的中午,特意設宴款待了未來的兒媳婦及他的家人。


    午宴的地點選在了曾經有遠東第一高樓之稱的和平飯店,規格不可謂不高。


    老嶽家應邀參加午宴的人選,包括嶽香菊在內,一共就隻有四個人,除了她之外,還有父母以及嶽文軒。


    嶽廣平夫妻二人第一次麵對曹成禮這樣的大領導,盡管是未來的親家,難免還是有點拘束。


    幸好嶽文軒從容澹定,雙方倒也是相談甚歡。在氣勢上,老嶽家總算沒有被男方壓一頭。


    在嶽文軒的眼中,曹成禮不過就是一個權勢大一點的普通人,也隻是把他看成了一個長輩,對待他的態度,在尊敬中透露著隨意。


    曹成禮對於嶽家人的印象還不錯,雖然隻是普通工人家庭,但嶽香菊的父母都是本分的人,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不會成為兒子的拖累。


    嶽香菊的親人當中,他對於嶽文軒的印象最為深刻。


    明明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但卻沉穩老道,說話不卑不亢,年齡和能力的反差太大,讓人無法忽視。


    他覺得嶽文軒這樣的性格如果願意在仕途上發展,未來的成就肯定低不了。


    如果再加上他的提攜,未來能夠達到的高度,就算比不上他,應該也相差不大。


    而他的兒子曹北海不過就是中人之資,就算有他的提攜和推動,想要達到他如今的高度,難度也非常大。


    他也暗示了嶽文軒幾句,想要改變他的想法,可惜他誌不在此,這讓曹成禮非常惋惜。


    否則的話,以後他的兒子有了嶽文軒這個助力,在仕途上肯定能夠走得更加順利一些。


    盡管嶽文軒拒絕了他的提議,但他對嶽文軒仍然非常關注。


    嶽文軒小小年紀就已經成了本地著名的歌唱家,甚至在全國範圍內也已經有了較大的名氣,這也是一個不小的資本。


    等過上幾年,嶽文軒變得更加成熟,了解到權勢的魅力,說不定還會改變想法。


    那個時候,他再另做安排也不晚。


    這次見麵之後,雖然嶽文軒和曹成禮談的不算深入,但對於他的一些想法和為人處事的原則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他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曹成禮過於激進,這幾年就算能夠風光一時,卻也長久不了。


    這次見麵之後,他總算不再擔心這件事。


    楊主任對於曹成禮的評價很中肯,他確實是一個頗有能力又非常謹慎的人。


    有些人在仕途上總能混得如魚得水,就算風高浪險,頂多就是潛水潛得更深一些,絕對不會成為大風大浪中的犧牲品。


    曹成禮顯然就是這種人。


    這樣的人在官場上搏擊風浪,根本就不需要嶽文軒為他操心。


    經過雙方協商,嶽香菊和曹北海結婚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二號。


    臨近結婚的大喜日子,嶽香菊越來越開心,也越來越忙碌。


    考慮到四姐的婚期將近,家裏的事情比較多,最近這段時間,嶽文軒每個星期天都迴家。


    晚飯的時候,四姐還沒到家,飯菜就擺上桌,嶽文軒問道:“怎麽這就吃飯,不等四阿姐嗎?”


    “早上走的時候,她就說了,今天她要和曹北海去商場購物,晚飯很可能不迴來吃。


    她已經連續三天沒迴家吃晚飯了,天天下館子,那得多浪費錢!


    就算現在這些錢還不是她的,以後等她進了老曹家的人,那不就是她的了。


    這點賬都算不明白,也不知道她結婚之後能不能把日子過好?”


    王麗英節儉慣了,對於四女兒天天下飯店的行徑,非常的看不慣。


    嶽文軒隨意說道:“這你就甭操心了,我四阿姐肯定能把日子過好。


    現在,我四阿姐還沒有嫁過去,這些錢也就不屬於她,她花著自然不心疼。


    趁著現在還沒有嫁過去,我四阿姐正應該好好享受享受,免得嫁過去之後再花錢就舍不得了。”


    “就你歪理多。”


    要是嶽香菊說這些話,肯定要被王麗英教訓幾句,但兒子這麽說,王麗英卻一點脾氣都沒有。


    雖說在她的心目當中,幾個孩子,她都疼,但兒子和女兒到底還是不一樣。


    剛剛吃過晚飯,嶽香菊就提著幾個袋子進了家門。


    “今天倒是迴來的比昨天早一點,吃飯了嗎?”王麗英問道。


    “昨天被你說了一通,今天我還哪裏敢晚迴來,已經吃過飯了。”


    嶽香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其中的一個袋子,“曹北海擔心你罵我,特意給你買了一隻桂花鴨,想著讓你吃的滿意了,也就不嘮叨我了。”


    “我是那種貪嘴的人嗎?一隻桂花鴨就想收買我,他也太小看我了。”


    “我也這麽覺得,他也太自以為是了,我老媽是那麽容易被收買的嗎?


    等下一次曹北海登門,你好好教訓教訓他,必須得給他一個警告。”嶽香菊竟然還故意拱火。


    “你到底是哪邊的呀?”


    “我現在還沒進曹家門,當然是老媽這邊的。就算以後和曹北海結了婚,我依然是老嶽家的女兒,無論什麽時候,都得向著我姆媽說話。”


    王麗英嫌棄道:“這段時間,我看你別的本事沒見長,嘴上的功夫倒是有很大的進步。


    你看看你,大包小包的又買了這麽多東西,別以為嘴上抹了蜜,我就不說你。


    老曹家也不是開銀行的,你天天這麽花,多大的家底也得被你給掏空。”


    嶽香菊一看老媽又要說教,趕緊轉移話題:


    “大阿姐、二阿姐,今天逛商場,我看到一款絲巾特別漂亮,給你們也每人買了一條。”


    嶽香菊從一個手提袋中翻出兩條絲巾來,遞給兩個姐姐,“看看喜歡不喜歡?”


    絲巾確實很漂亮,兩個姐姐都很喜歡。


    試戴了一下絲巾,放下之後,嶽香梅問道:


    “今天這是又買了點什麽?怎麽又帶迴來這麽多東西?”


    “也沒買多少東西,就是兩身衣服和一雙皮鞋。”嶽香菊很隨意的說道。


    嶽香梅暗自咋舌,感慨道:“你可真是掉進福窩窩裏了,兩身衣服和一雙皮鞋那是多貴重的東西,如今都不被你看在眼裏了。”


    “換成昨天,我可不敢這麽說,今天還真就有底氣了。”


    說著話,嶽香菊拿出一個存折來,不無顯擺的說道:“看看這是什麽?今天曹北海把他的家底都交給我了。


    我心裏高興,還不興我顯擺顯擺呀。”


    王麗英的動作最快,伸手就把四女兒手中的存折搶了過去。


    仔細看了看,但她不識字,當然看不明白,隻能扭頭詢問自己的兒子:“文軒,你幫我看一看,這是曹北海的存折嗎?上麵有多少錢?”


    嶽文軒接過老媽遞過來的存折,仔細看了看,說道:


    “真沒想到曹北海還挺會過日子,這些年還真攢下了不少錢。


    這確實是他的存折,這些年一共存了兩千三百八十塊錢。”


    “哎呀,竟然存了這麽多錢!


    一般的小年輕,就算工資掙的多,平常和狐朋狗友吃吃喝喝,也剩不下多少錢,看來北海還真是一個好孩子,我沒看錯他。”王麗英一臉的笑容。


    嶽香菊氣勢十足的說道:“姆媽,今天曹北海把他的家底上交給我,還說以後掙了工資也交給我保管。


    以後啊,老曹家的當家人就是我了,你想吃點什麽,買點什麽,盡管對我說,我掏錢。”


    “看你這得瑟的樣兒,手裏有倆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這又不是你的錢,你倒是大方。


    北海那孩子實在,信任你,才把家底交給你來保管。


    要是你管著管著,北海辛苦這些年的家底讓你給管沒了,我看你怎麽跟他交代。”


    “交代什麽?不用交代!


    曹北海已經對我說了,這些錢隨便我花,我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真的嗎?你不會是吹牛吧?”王麗英故意激將。


    “當然是真的。”


    “那好,既然你有這份孝心,那我就把存折收下了。”王麗英羊裝要把存折揣進自己的兜裏。


    嶽香菊動作飛快的一把把存折搶到了自己的手裏,“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把存折孝敬給你了?


    我就是讓你看一看,看完我就收起來了。”


    “不是說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嗎?孝敬給老娘難道還有錯?


    既然做不了這個主,以後你還是別顯擺了,免得讓人笑話。”王麗英一臉鄙視。


    嶽香菊趕緊挽住老媽的胳膊,說軟話:“姆媽,這畢竟不是我自己掙的錢,不好拿來孝敬你。


    等我自己發了工資,你想吃點什麽、買點什麽,我來付賬。花你閨女掙的錢,那是天經地義,咱心裏踏實。”


    王麗英在四女兒的後背上拍了一巴掌,“算你還有點良心。


    迴頭把存折收好,可別給弄丟了。


    存折上的錢能不動就別動,過日子講究的就是一個積少成多,每個月都攢上一點,時間一長,家底兒也就厚了。”


    借著這個機會,王麗英好好給幾個女兒傳授了一番持家之道。


    嶽廣平雖然嘴上沒說什麽,心裏也是高興的。


    結婚之前,曹北海就把家底兒交給女兒保管,足以說明女兒在他心裏的分量有多重。


    他原本還有點擔心女兒嫁進大幹部家庭後,多少都要受點委屈。


    現在知道了曹北海的心意,這個擔心頓時小了很多。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來到了結婚的這一天。


    曹成禮有能力為兒子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但現在這個時期提倡婚禮簡辦。


    他作為領導,更要緊跟形勢,響應號召。


    所以,同嶽家溝通並取得同意和諒解之後,不但婚禮的流程非常簡單,就連宴席也僅僅準備了六桌。


    這六桌宴席,女方那邊送親的親友就有兩桌,男方也隻預留了四桌。


    以曹成禮現在的權勢,這四桌客人絕對是精簡之後又精簡的結果。


    雖然婚禮的流程很簡單,但接親的車隊卻高調了一迴,男方竟然派出了四輛吉普車接親。


    僅此一點,就足以讓嶽香菊風風光光的出嫁,並驕傲很多年。


    嶽香菊的婚房同樣讓人豔羨。


    曹家住的是獨棟小洋樓,上下兩層,因為家裏人口少,所以房間很寬裕。


    小兩口的婚房被安排在了二樓的主臥室,總共有三十多平米,家具齊全。


    就這一間房的麵積,已經比石庫門裏大部分人家都寬敞了。


    因為男方這邊準備齊了四大件,嶽香菊帶來的陪嫁都是一些小件。


    但老兩口作為父母也沒有虧待她,按照嶽香竹結婚時的標準,給她準備了壓箱錢,加上嶽文軒個人貼補的部分,同樣是五百。


    吃過宴席,老兩口重新返迴兩位新人的婚房,按照慣例,對他們進行了一番殷殷叮囑。


    從小洋樓裏出來,老兩口的眼裏都閃著淚光。


    迴到家,為了轉移老兩口的注意力,嶽文軒不得已選擇了犧牲二姐來吸引火力。


    二姐給三人各自倒了一杯水,他裝作無意的說道:“二阿姐,你看三阿姐和四阿姨都已經結婚,而且都是如意郎君,你的婚事什麽時候能定下來?


    你是做阿姐的,婚事上已經被兩個妹妹超過,總不好還要被你五阿妹超過吧。”


    嶽香蘭瞪了小弟一眼,她也知道爸媽現在心情不好,所以一句話都沒說。


    嶽文軒的情感轉移策略果然很成功,經過兒子的提醒,王麗英的目光落在二女兒的身上,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忍不住說道:“怎麽不說話了,以前提到你的婚事,你不是話挺多的嗎?”


    “我看你和爸現在挺難過的,我就不氣你們了。”嶽香蘭盡量把語氣放緩。


    “還挺有孝心的,但你要是真有孝心,那就聽我們的,趕緊找個合適的嫁了。


    你們七姐妹就屬你最漂亮,如今工作也體麵,理應嫁一個好的。


    你看看給你介紹的那些對象,工作一個比一個好,你隨便選一個都不差。


    要不你好好考慮考慮,找一個能看上眼的先見見麵,你看怎麽樣?”


    王麗英知道自己的二女兒是個倔驢,尤其是在結婚大事上,更是執拗,怎麽勸都不聽。


    她好話歹話都說盡了,也沒有用。


    她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能逮著機會就勸一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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