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嶽文軒剛剛走進辦公室,便被同事們團團圍攏了起來。


    崔中華和他的關係最好,第一個開口說道:


    “這去了一趟港島,就是不一樣了,怎麽看著還洋氣了幾分?”


    旁邊的一位女同誌說道:“你也不看看文軒穿的是什麽衣服,這一身加起來,沒有一百塊肯定下不來,這麽好的衣服穿在身上,能不洋氣嗎?”


    “哎喲,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這衣服的布料好像是不一般。”


    崔中華的性格本來就有點大咧咧,平時對於衣著打扮又不是很在意,要不是女同誌提醒,他根本不會關注到這些細節。


    “你們這些女同誌也太細心了,我穿一件衣服也能被你們研究個透徹。


    你也太火眼金睛了,跟你們在一起,真的是一點秘密都保不住。”


    “說說吧,這件衣服哪來的,不會是從港島買的吧?”那位女同誌繼續追問。


    演唱室主任吳美珍也在一旁說道:“我猜這件衣服就是港島買的,這麽好的料子,咱們國內可輕易見不到,就算是友誼商店都不常有。”


    “要不說人人都想出國呢,這出去一趟就是不一樣。”有人羨慕的說道。


    “這出去一趟可真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好,更不是想買什麽就能買什麽。


    出發之前,嶺島僅僅允許我們兌換了二十港幣,港島又不認人民幣,就這麽一點錢,你們說我能買到什麽?”嶽文軒趕緊訴苦。


    “錢是不多,難道你這一身衣服花了不到二十港幣就買下來了?這可真夠便宜的!”吳美珍的語氣中滿是羨慕。


    “這件衣服是我大姐親手給我做的,昨天下午才做好,今天專門穿過來顯擺顯擺。


    衣服雖然是我大姐做的,但料子確實是從港島買來的。”


    嶽文軒知道大家對於港島的一切都很好奇,他要不說點稀奇的事情,大家肯定不會放過他。


    所以特意挑起了這個話題,把在港島購買布頭的事情,非常詳細的敘述了一遍。


    這個話題確實引發了大家的極大興趣,比他講述港島的繁華還要更加吸引人。


    等這個話題結束之後,他掏出一袋太妃糖來,當著大家的麵把袋打開,就這麽放在桌子上說道:


    “我帶迴來的布料有限,都被我媽和我大阿姐當寶貝似的給藏起來了,就算我有心給大家分一分,也不可能從她們的手裏扣出來。


    為表歉意,隻能請大家嚐嚐我從港島帶來的太妃糖了。”


    崔中華的性格雖說有點大咧咧,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馬上配合著說道:


    “還不算太小氣,這一袋太妃糖一看就很高檔,沒有二十港幣恐怕買不到吧?”


    “肯定買不到,這是高檔太妃糖,朋友送的禮物。


    不然的話,就算我有心給大家帶點禮物迴來,可這麽高檔的太妃糖,我還真是買不起。”


    得知這一代太妃糖竟然這麽貴,而嶽文軒又願意拿出這麽貴的高檔糖果來給大家分享,眾人當然不會覺得他小氣。


    眾人說笑著,每人都分了兩顆糖,一時間其樂融融。


    同大家又說了一會兒話,嶽文軒對吳美珍說道:


    “領導,要是沒什麽安排的話,那我現在去楊主任那裏匯報一下工作。”


    “趕緊去吧,楊主任知道你今天上班,肯定在辦公室裏等著你呢。”


    吳美珍並沒有詢問嶽文軒出國之後的工作表現,其他人同樣都默契的沒有詢問,這不是他們該問的問題。


    但吳美珍覺得嶽文軒出國之後的演出效果肯定不錯,因為自從嶽文軒迴國之後,楊主任一直都是笑容滿麵。


    不用問就知道:楊主任肯定是得到了上級領導的嘉獎。


    事實也確實如此,嶽文軒剛剛迴來的那天,楊主任就接到了上級領導打來的電話,在電話裏,領導對於嶽文軒在訪問期間的表現大加讚賞。


    楊主任作為嶽文軒的直接領導和這次出訪的推薦人,當然與有榮焉,同樣也得到了領導的褒獎。


    看到走近辦公室的是嶽文軒,楊主任馬上放下手裏的工作,特別親切的說道:


    “文軒,你這次出訪可真是給咱們劇院爭光添彩了,好樣的!


    你不知道,就這兩天有好幾位領導給我打來了電話,都是針對你的表揚電話。這裏麵有咱們劇院的直屬領導,也有外事部門的領導。


    除了這些領導的褒獎電話,甚至還有外事部門轉達的國外一些團體的邀請信函。


    咱們劇院成立這麽多年,從來都沒有接到過國外團體的演出邀請,你這次出去,咱們去劇院一下子就揚名國際了,你是不知道,接到這些約請函之後,我有多開心。”


    嶽文軒趕緊說道:“主任,咱們開心歸開心,你沒有答應吧?”


    “沒有你的同意,我哪敢答應,況且領導已經和我說明了你的意見,我就更不會胡亂答應了。


    能收到這些國外的演出邀請函,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至於去不去,那是另外的事情。”


    突然間收到這麽多國外的演出邀請函,僅僅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能夠讓紅星歌舞劇院受益。


    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楊主任作為劇院的領導,當然開心。


    嶽文軒歉意的說道:“給主任添麻煩了,我拒絕去國外演出,咱們單位肯定有很多人不高興。”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如果劇院沒有接到這些約請函,也不會有人想著會有出國的那一天。


    但接到邀請函之後,那又是另外一種想法了,哪怕是因為嶽文軒的原因才接到了這些約請函。


    嶽文軒畢竟是紅星歌舞劇院的人,收到國外的演出邀請函,如果上級批準,那麽出國演出的人員就不會是嶽文軒一個人了,其他人也就有了機會,雖然機會不大。


    但嶽文軒拒絕出演,他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在這個年代,如果有機會出國看一看,誘惑力太大了,不論是誰有這個機會,都會盡力爭取。


    如果一直都沒有出國的機會,也就罷了,有了希望卻又被嶽文軒給破壞掉,自然會有怨言,哪怕這個出國的機會本來就是嶽文軒給的。


    “不用在意那些人的想法。就算他們有怨言,也隻敢在心裏念叨念叨,肯定不敢說出來。


    接到這些出國演出的邀請函之後,高興歸高興,但我個人特別讚同你的決定。


    出國開開眼界,雖說是難得的好事情,但誰知道出去之後會不會惹出什麽麻煩來?說不定就會有人因為眼紅而找茬。


    這幾年國內的形勢如此嚴峻,咱們還是穩妥一點的好。”


    楊主任並不是那種通過鬥爭上位的人,他能夠穩妥的待在這個位置上,除了有背景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一貫的謹慎。


    他的決定能夠得到楊主任的支持和理解,嶽文軒很開心,“還是您高明,我也是因為有這樣的顧慮,才極力推辭。”


    “我可沒有你高明,你說的那句話:你唱歌是給人民大眾聽,不是給資本家聽。


    這句話可是不得了,特別符合當前形勢,很多領導都對這句話高度褒獎。


    都表示要尊重你的個人意見,今後是否出國演出,接受哪些團體的邀請,必須要征詢你的意見。”


    楊主任對他太了解了,又一向對於他的工作百般支持,嶽文軒不想在楊主任的麵前起高調,真誠說道:


    “等過了這幾年,形勢沒有這麽嚴峻了,肯定還會有出國的機會。


    到時候,我一定多給咱們劇團爭取幾個出國名額,讓咱們劇團的人都能出國開開眼界。”


    “沒必要把這件事放在心裏,更不用覺得對大家有所虧欠,畢竟出國的機會也是你給的,要是沒有你,誰能想到會有出國的機會。”


    說完了工作上的事情,楊主任也難免要問起嶽文軒在港島的經曆以及他對港島的觀感。


    嶽文軒說了很多,最後說道:“這次去港島,有了一點小名聲,結交了幾個表麵上的朋友,沒少收一些小禮物。


    這些禮物主要是一些高檔酒水、高檔糖果和高檔咖啡豆。


    哪天我去你家裏,咱們共同分享分享,批判批判。”


    楊主任也不和嶽文軒客氣,“其他的東西也就算了,高檔咖啡豆,你分我一點就成。


    你阿姨以前就愛喝個咖啡,並且頗有研究,現在沒這個環境,也沒這個條件了,你要是能分她一點高檔咖啡豆,你阿姨肯定很開心。”


    “我正發愁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些咖啡豆,這下好了,迴頭我得好好和阿姨學一學,這麽好的咖啡豆可不能白瞎了。”


    從楊主任的辦公室出來,嶽文軒又去了其他幾個相熟的領導那裏做了做,各自送上了一份小禮物。


    時間會衝澹一切,一個星期過去,嶽文軒前往港島的熱度也就慢慢消散了。


    去了一趟港島,嶽文軒自覺表現有點兒過於高調,選擇了暫時沉寂下來。


    無論是國外的演出邀請,還是國內外地單位的演出約請,都被他暫時擱置。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劇院裏,哪兒都沒去。


    這段時間,石庫門的生活很平靜,但隨著謝家二女兒的返迴,這份平靜很快被打破。


    謝美娟迴來的有點突然,並且有點狼狽。


    正好是星期天,小小的天井裏坐了七八個人,一身狼狽走進天井的謝美娟,看到這麽多相熟的鄰居,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眾人看到一個穿著破衣爛衫的小姑娘走進天井,都挺詫異,仔細端詳之後才認出來,這個一臉憔悴就跟一個叫花子似的女孩竟然是謝美娟!


    “美娟,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了這麽一副鬼樣子?”


    畢竟是謝美娟的親媽,第一個把二女兒給認了出來。


    謝阿姨說著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緊走兩步,把二女兒擁在了懷裏,不等開口,眼淚就像決堤一樣湧了出來。


    她哽咽著說道:“弄成這麽一個鬼樣子,你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呀!


    當知青怎麽就這麽難,這是不給人活路啊!”


    擔驚受怕了半個月,終於見到了親人,謝美娟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就湧了出來,頓時痛哭出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場的鄰居們隻能各自出言安慰,好半晌之後,謝美娟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下來。


    “美娟,你這是怎麽了?到底受了什麽委屈?你說一說,看看大家能不能幫上忙。”王麗英輕聲細語的問道。


    謝美娟心中有顧慮,避重就輕的迴答道:“我沒介紹信,我是偷著跑迴來的,一路上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到家。”


    眾人這才知道謝美娟為什麽如此狼狽,原來是沒有介紹信偷著跑迴來的,那就難怪了。


    現在這個年代,出門要是沒有介紹信,那真是寸步難行。


    你出門想要買車票,如果沒有介紹信,售票員根本就不會把車票賣給你。


    謝美娟在沒有介紹信的前提下能夠順利迴家,已經算是小小的奇跡了,這一路上吃的苦,受的委屈,想一想就讓人心疼。


    “這麽大老遠的,一千多公裏,沒有介紹信也能迴家,美娟你可真了不起!”嶽香梅由衷稱讚,“換成我早就迷路了,肯定迴不來,要不說還是識字好。”


    “那你是怎麽買票的?沒有介紹信也能買到票嗎?”曬台阿嫂好奇的問道。


    “我沒買到票,隻能想辦法混上車,然後在查票的時候東躲西藏,我能順利的迴家,隻能說是運氣好。”


    謝美娟迴想起這一路上的艱難,仍然心有餘季,有了這樣的一次經曆,她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美娟,你是不是遇上什麽難處了?要是方便說,你就講一講,我們大家都給你想想辦法。


    如果不方便說,你就迴頭講給你姆媽聽。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隨時打個招唿。


    上一次我們家二小子迴來,大家也都沒少幫忙。


    遇到難處不用怕,迴家了,自然有咱們這些人替你做主。”


    客堂間邊家阿姨說的很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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