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把布包接過去,背轉身和五姐一起翻看,兩人小聲的交流著,不時的還會發出一陣笑聲。


    把家人準備的東西都交給兩個姐姐之後,嶽文軒又拿出兩個袋子來,“這裏麵的東西都是我給你們準備的。”


    他把其中一個袋子遞給五姐,“這裏麵都是一些吃的,是我專門給你們準備的零食。”


    五姐把袋子打開,又把裏麵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把東西擺開之後,兩人都吃了一驚。


    袋子裏麵的東西,品種挺多,而且都挺昂貴,裏麵有:兩罐奶粉、兩包牛肉幹、四斤奶糖、四斤紅糖,另外還有四五種果脯蜜餞。


    “阿弟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還都挺金貴,這得花多少錢?”


    三姐現在考慮的不是這些東西有多好吃、多難得,而是心疼買這些東西花掉的錢。


    嶽文軒解釋道:“還真沒花多少錢,這裏麵的東西就隻有那幾種果脯蜜餞是我在魔都給你們買的。


    其他的那些,都是哈市的兩個單位送給我的禮物。


    這些奶粉、肉幹、奶糖、紅糖,你們正好也用得上,就留給你們兩個了。”


    “你來演出,怎麽別人還送你這麽多禮物?”五姐很是好奇的問道。


    “我是被兩個單位專門約請過來的,而且演出的效果又非常好,可能是兩個單位的領導覺得我一路上挺辛苦吧,又沒有酬勞,所以就給我準備了一些禮品,作為補償。


    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一些煙酒以及當地的一些票證。


    那些煙酒我留著送人,當地的票證,我帶迴去也用不了,正好都留給你們。”


    說著話,嶽文軒掏出一遝子票證來,交到三姐的手中。


    “居然這麽多!”三姐挺震驚。


    票證的魅力比鈔票還要大,三姐和五姐一起整理這些淩亂的票證。


    整理完之後,兩個人更震驚了。


    這一遝子票證,大部分比較常見,比如布票、棉花票、襯衣票、肥皂票、食品票,但也有一些很難得、很珍貴的票證。


    其中最珍貴的是兩張手表票,此外還有兩張暖壺票也很難得。


    三姐特意把兩張手表票挑了出來,拿給嶽文軒看,“怎麽還有兩張手表票?這也太珍貴了!這要是私下裏賣掉,差不多能賣到一百塊錢一張。”


    “我這是第一次接受外地單位的約請過來演出,這其中的道道,我也不清楚。


    兩個單位給的票證裏麵,各有一張手表票,原本我是不敢要的,很是推遲了一番。


    但和我接洽的工作人員給的很誠心,非要讓我收下。


    還特意跟我說不會有什麽問題,除了糧票,他們單位不缺這些票證,讓我盡管收下就好。”


    嶽文軒一直想改善一下兩個姐姐的生活條件,但始終都沒有太好的理由拿出更多的東西來,他打算借著這個理由,多給兩個姐姐一些貼補。


    尤其是收下兩個姐姐給他親手織的兩身毛衣之後,這個念頭就更堅定了。


    在後世人的眼中,這兩身毛衣或許很不起眼,不值幾個錢。


    但在這個年代,這兩身毛衣可是太珍貴了!


    他的兩身毛衣都是用的純毛毛線,再加上圍巾和手套,至少要五斤毛線。


    純毛毛線的價格是多少呢?


    三姐和五姐在東北這邊是十八塊五一斤買的,僅僅買毛線的錢就用掉了將近一百!


    而買毛線所需的毛線票或者工業票,比起這一百塊錢來更加珍貴和難得。


    兩個姐姐來兵團的這三個月,掙的那些工資給他買完毛線之後,恐怕不剩多少了。


    這兩身毛衣穿在嶽文軒的身上,不僅僅是兩個姐姐的一片心意溫暖人心,這兩身毛衣本身的價值同樣是沉甸甸的!


    正是因為這份感動,就算理由牽強了一點,他還是下定決心拿出了兩張手表票。


    三姐皺眉說道:“我還是覺得兩個單位各給你一張手表票有點太過了。


    手表票太珍貴了,就算是大單位也沒有多少,肯定不夠分。


    邀請你過來演出,給你手表票,還不如給你演出費用呢,這樣做反而花不了幾個錢。


    我建議你還是找了解內情的人好好問一問,千萬別犯了錯誤。”


    三姐到底年齡大一點,而且又比較細心,她手裏拿著兩張手表票,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心裏反而提心吊膽的,生怕阿弟會因為這件事犯錯誤。


    “我已經找人問過了,一般人確實不會給手表票,隻有個別的著名歌唱家才會有這樣的待遇。


    原本以我現在的名氣,還享受不了這樣的待遇,但我的演出效果特別好,以後有什麽重大演出,他們還想邀請我過來,所以才給了一張手表票。”


    說完這些,嶽文軒又補充了一句,“這樣的待遇也就第一次有,以後就不可能有了。”


    三姐拍拍胸口,“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就已經挺嚇人了,要是每迴演出,邀請單位都送你一張手表票,我覺得遲早會出事。


    犯錯誤的是事,咱可千萬不能幹!”


    “三姐,我心裏有數的,不該拿的東西,我肯定不會拿,你就放心吧。”嶽文軒再次給出保證。


    “其他的票,我和你五姐就留下了,但這兩張手表票,我們不能要,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嶽文軒沒有接三姐遞過來的手表票,“你看看上麵蓋的章,這兩張手表票也都是哈市的,就算我拿迴魔都,商場也不收呀。”


    三姐一拍腦門,“我就是想著這兩張手表票太珍貴,一時之間給忘了。”


    猶豫了一下,三姐接著說道:“那我就先留著,等湊夠錢把兩塊手表買好,迴家探親的時候,我給你帶迴去。”


    “沒必要這麽麻煩,你倆都沒手表,我這個做阿弟的,給自己的親姐姐送張手表票,難道不行嗎?


    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倆要是不接受,那我可是會生氣的!”嶽文軒說話的語氣有點重。


    三姐心裏挺感動,但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你自己都沒手表,有了手表票,當然要先給你買一塊。”


    嶽文軒伸出手來,特意把手腕上的手表展示給兩個姐姐看,“這不就是手表嗎?各個品牌的手表,我們單位的道具組都有。


    我現在是劇院的台柱子,都不用我主動提要求,為了不讓我給劇院丟麵子,道具組主動借給我手表戴,免得出門在外被人給看輕了。”


    “借的就是借的,早晚都得還迴去。既然咱自己有了手表票,還是給你買一塊吧。


    我和你五姐都是集體活動,上工下工不用單獨看時間,給我們買表,純屬浪費。”


    家裏有什麽好東西,當然要先給阿弟,這已經是三姐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時之間改變不了。


    嶽文軒不想和三姐辯論這個問題,強硬的說道:“道具組的表,閑著也是閑著,不借給我也是借給別人,我明明能借出來,幹嘛還要自己買?


    這件事就聽我的,三阿姐你就不要再說了。”


    不容三姐反駁,嶽文軒把話題轉到其他地方,“廠部宣傳科的湯科長,今天晚上要請我吃飯,還特意叮囑我把你們兩個也帶上。


    今天晚上,你們倆就跟著我去開開葷,湯科長說了,今天晚上有豬肉燉粉條和小雞燉蘑孤。”


    “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們倆跟著去不太合適吧?人家是不是就是隨口一說的客氣話,咱們可別當真了。”三姐有點猶豫。


    “應該不是客氣話,我聽著挺有誠心的。


    既然湯科長約請了你們,我覺得還是應該去。


    見個麵,有點印象,萬一以後遇到點什麽事請,也好求他幫忙。


    我在農場待不了幾天,在我走之前,肯定還是要帶上你們和他認識認識。


    而且咱們又不是空著手過去,多帶上點東西,不管這位湯科長是不是誠心約請,看在這些東西的麵子上,必然也會笑臉相迎,咱們也就不用擔心會惹人厭煩。”


    阿弟這樣一說,三姐也就放心了,“幸虧你帶來的東西多,隨便拿上幾樣,也就不會失禮了。


    要是從我們場部的供銷社買,還真挑不出幾樣好東西來。”


    “這些東西都是給你們的,一樣都不用動。


    上門拜訪要帶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就在招待所放著。


    也不用帶太貴的禮品,隻要帶上兩瓶茅台酒和一條中華煙,就足夠體麵了。


    我從魔都帶來的蟹殼黃和條頭糕也各留了兩包,順便也給他帶過去,讓他們嚐嚐咱們魔都的特產,也是一份心意。”


    三姐和五姐覺得,拎著這些東西上門,已經是厚禮,也就不說什麽了。


    姐弟三人幾個月沒見,有很多話要說。


    家裏的事情、姐妹二人在兵團的見聞,這些都是很好的話題,三個人說著話,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即將下工的時間。


    嶽文軒看了看表,“咱們走吧,路上還要有一會兒,第一次登門,不要去的太晚了。”


    三個人先是去了嶽文軒在招待所的房間,把禮物分別拎上,一路打聽著,很快就來到了湯科長家的門口。


    湯科長家住的是平房,有一個單獨的院子,院子很大,所以圍牆並不高,站在外麵就能看到院裏。


    兩扇大門是敞開的,嶽文軒進了院子,大聲喊道:“湯科長在家嗎?”


    聽到聲音,湯科長快步從屋裏出來,看到嶽文軒三人手裏都拎著東西,埋怨道:


    “怎麽還拎著東西來的?你這也太客氣了。你是客人,我還要求著你給我們兵團的知青演出,哪能讓你破費?”


    “什麽客人不客人的,我這個人臉皮厚,今天和湯科長一見麵就覺得挺投緣,以後還要常來常往,我可沒把自己當客人。”


    各自客套了一句,嶽文軒把兩個姐姐介紹給湯科長認識。


    聽到外麵的動靜,湯科長的愛人也從廚房裏迎了出來。


    湯科長的愛人是一個挺樸實的中年婦女,態度挺熱情,說話也很真誠。


    進屋之後,嶽文軒三人把手中的東西隨意放在了炕上。


    湯科長這才看清,嶽文軒帶來的竟然是兩瓶茅台酒和一條中華煙,禮物未免太貴重了。


    他皺著眉頭說道:“文軒,隨便串個門,你要是帶點瓜子糖塊兒,我也就收下了。


    茅台酒和中華煙,我是真不能收,等會兒你再帶迴去。”


    嶽文軒不以為意,笑嗬嗬的說道:“這可不是我專門給你買的,我也沒去你們場部的供銷社去看有什麽東西。


    但我估摸著,你們場部的供銷社應該沒有茅台酒和中華煙吧?”


    “確實沒有。我們廠部的供銷社規模不算大,也就是一些日常用品。


    像茅台酒和中華煙這種金貴東西,也就是哈市的大商場或者是僑匯櫃台才有賣,我們小小的場部供銷社當然不可能有。”


    說完這些,湯炳權也就知道,這些東西肯定是嶽文軒從外麵帶來的,不可能是在他們場部買的。


    “沒有就好,也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茅台酒和中華煙都是你們哈市的兩個單位送給我的禮品,而且今天我帶來的隻是其中的一半,另一半還在招待所的房間放著呢。


    你要是不稀罕,那我就隻能都給高寸長帶過去了。


    主要是我還要受邀去其他地方演出,總不能帶著這些煙酒到處輾轉,這也太不像話了,隻能都便宜了一路上的這些朋友。”


    嶽文軒說的輕描澹寫,湯炳權卻從中聽出了重點。


    重點就是:那些邀請嶽文軒過來演出的單位,都對嶽文軒非常重視,招待的非常好,就連贈送的禮物都很高級。


    湯炳權雖然是搞宣傳工作的,但對於來客招待並不陌生。


    單位接待客人,當然要分三六九等。


    最簡單的招待就是隨便找個基層幹事出麵接待,安排好食宿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如果是招待貴客,那可就要隆重多了,各種細微處都要考慮到,臨走的時候還要送上禮物。


    貴客的等級不同,送出的禮物也有不同。


    如果贈禮當中有茅台酒和中華煙,已經是非常高的規格。


    他覺得自己對嶽文軒已經很重視,但嶽文軒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他知道,他對於嶽文軒的重視恐怕還不夠。


    地方單位的人沒有一個傻子,既然對嶽文軒這麽重視,那麽嶽文軒身上肯定有值得他們重視的地方。


    有可能是因為嶽文軒的演唱水平確實足夠高,但更大的可能是嶽文軒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背景。


    嶽文軒畢竟來自於魔都,哪怕表麵上隻是一個歌唱演員,但說不定他的身後就站在某一位厲害人物。


    因為嶽文軒的一句話,湯炳權浮想聯翩,短短時間之內就考慮到了多種可能。


    他不再拒絕嶽文軒的好意,反而話鋒一轉,說道:


    “可不能把好東西都便宜給老高。


    要是便宜給別人,也就罷了,我也不攀比,但唯獨老高不行。


    我和他爭了這麽多年,不管是什麽事,我都得和他爭一爭,必須得壓他一頭。


    茅台酒和中華煙,我都留下了,絕對不能給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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