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文軒打開門,門口站著一位中年軍人。


    中年軍人嘴角帶笑,溫和的問道:“是嶽文軒同誌吧?”


    “我是嶽文軒,請問你是?”


    “我是宣傳科的湯炳權,剛才小盧和我匯報,我才知道你已經到了。”


    嶽文軒剛才和盧永軍談話的時候,聽他說過宣傳科的科長姓湯,想來應該就是這個人了。


    “湯科長,您請進。”


    嶽雲軒把湯炳權讓到屋裏,一邊動手泡茶,一邊疑惑的問道:


    “我就是一個無名小卒,怎麽還把湯科長給驚動了?”


    “你可不是無名小卒,年齡確實小了點,但歌唱水平卻是真的高,雖然演出的時間不長,但已經是聞名遐邇的魔都著名歌唱家了。


    就連我這麽一個偏僻農場的軍人,現在都聽說過你的名字,可見你現在的名氣有多大。”


    湯炳權說話很溫和,明顯透露著一股子親熱勁,這可不是對待陌生人的態度。


    嶽文軒有自知之明,雖然他現在有了一點知名度,但距離湯炳權所說的聞名遐邇還差得遠。


    過上幾年,再唱上幾首原創歌曲,那或許差不多。


    如今他還沒什麽名氣,湯炳權對他的態度如此親近,肯定有別的原因。


    “湯科長,你說的太誇張了,我是真不敢當。我就是一個文藝界的新兵,哪裏有什麽名氣可言?”


    “我們軍區文工團的高寸長都對你讚不絕口,你的名氣能差得了?


    老高向來是眼裏不揉沙子,尤其是對於新人演員,挑剔的很,能得到他的一句稱讚,那可太難了。


    他在電話裏都把你誇成了一朵花,我就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年輕人這麽欣賞過。


    他說你是我們軍區文工團特別約請過來演出的歌唱家,要求我一定要把你招待好,不能慢待了。


    前幾天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早就盼著你這位大大歌唱家位臨,今天終於把你給盼到了。”


    嶽文軒這才知道,原來是高寸長提前打了招唿,這就難怪了。


    高寸長的一個電話和地方單位的一封介紹信相比,效果絕對不一樣。


    地方單位隻能是請求協助,給麵子就好好招待,不給麵子甚至都可以不搭理這個茬。


    且不說高寸長個人和這位湯科長的私交如何,就以公事來論,農場也是隸屬於沉*軍區,高寸長和這位湯科長同屬一個軍區,要求兄弟部門協助招待,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聽這位湯科長話裏的意思,他和高寸長的私交好像不錯,兩人應該有比較親密的關係。


    嶽文軒說道:“高寸長太客氣了,竟然還因為我的事專門給湯科長打電話。


    我到農場的主要目的是來看望我的兩個姐姐,采風隻是一個借口。


    因為這麽點事兒還把湯科長給驚動了,這讓我挺不好意思的。”


    “要我說這個電話打得好!


    老高要不打這個電話,我哪裏知道有你這麽一位著名歌唱家到我們這個偏僻的小農場來了。


    這麽好的機會,我肯定不會放過,既然你來了,我是不會馬上放你走的,至少也得把你留個三五天時間。”


    湯科長明明是挺樸實的長相,說這些話的時候,卻讓嶽文軒從樸實當中感受到了一絲奸詐。


    “看來我這是自投羅網了。”嶽文軒直接把話挑明,“湯科長的意思是不是逮住我演上幾場才能走?”


    “聰明!”湯科長一拍大腿,“這麽說不合適,應該說是嶽同誌覺悟高。”


    湯科長接下來開始訴苦,“我們農場苦啊!


    開墾北大荒,在茫茫的荒野中櫛風沐雨,變沃野為良田,這其中的辛苦就不說了。


    身體上的辛勞,忍一忍就過去了,這是我們兵團人為了建設祖國必須付出的代價。


    但精神上的貴乏,絕對不容忽視。


    為此,我們農場也組建了一個文藝小分隊,但水平有限,和你們專業演員肯定沒法比。


    難得有你這樣的著名歌唱家位臨我們農場,我要是不能把握好這個機會,約請你在我們這裏好好演出幾場,那我這個宣傳科的科長就太不稱職了,是會被同誌們戳脊梁骨的。


    嶽文軒同誌,解放前我和老高一起共事過四年時間,一起在死人堆裏趴過,就衝著老高的麵子,你也不會讓我為難吧?”


    湯炳權不止訴苦,還打起了感情牌。


    嶽文軒的兩個姐姐就在農場,就算沒有高寸長的麵子,湯科長提出來的要求,他也得答應。


    湯炳權肯定也知道這一點,但他這樣說,顯得雙方的關係更加親切一些。


    嶽文軒很爽快的說道:“我就是唱歌的,走到哪兒唱到哪兒,我的宗旨就是隨時隨地為人民服務,有人願意聽,那我就願意唱。


    但是,我後麵還有演出任務,在咱們農場呆不長,最多也就是三五天,你看可以嗎?”


    “那就五天,我總共安排五場演出。”湯炳權當然希望演出時間越長越好,立馬就定了下來。


    為了彌補嶽文軒,他又特意說道:“每天抽出半天時間來演出,剩下的半天時間,我帶著你到處轉一轉。


    我們這裏有山有水有樹林,雖然這個時間段沒什麽好看的,但進山打獵也挺有意思。


    到時候我找上兩個老獵手,帶上你好好進山裏轉一轉,讓你過過打獵的癮,就是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那當然好了。”嶽文軒答應的很痛快,像我這樣的年輕小夥,哪有不喜歡進山打獵的,我一直都有這個願望,這次總算能實現了。”


    湯炳權就知道他的這個提議,嶽文軒肯定喜歡,年輕小夥哪有不喜歡摸槍的?


    到山裏放上幾槍,哪怕槍法不準,打不著獵物,那肯定也很過癮。


    農場每次組織人手去山裏打獵,那些城市裏來的男知青們,就沒有不喜歡的,嶽文軒也是大城市的人,自然也不會例外。


    抽出五天時間來演出,再空餘兩天時間打獵,時間就有點長了,嶽文軒說道:


    “湯科長,你看能不能把演出安排在三天之內,上午一場,下午或者晚上還可以再加一場。這樣還能留出兩天時間來打獵,不然的話,時間就太緊張了。”


    嶽文軒畢竟是客人,湯炳權還真不好把客人的時間安排的太緊,馬上說道:


    “那也行,就是一天兩場演出的話,未免讓你這個客人太辛苦了。”


    “不辛苦,我年輕力壯身體好,嗓子也扛造,一天兩場演出,完全能頂得住。”


    嶽文軒的身體素質太好,不隻是金嗓子,還是鐵嗓子,就算是一天連續不斷的演出,他也承受得住。


    湯科長也是個急性子,稍一思考就說道:


    “你今天剛來,好好休息半天,正好也能和你兩個姐姐說說話,咱們從明天上午正式開始演出,你看怎麽樣?”


    “沒問題,既然來了農場,那我就一切聽從安排。”


    痛快的答應下來,他又問道:“咱們農場的文藝小分隊有多少人?


    一個人上台演唱太單調了,最好還是能和咱們農場的文藝小分隊配合著共同演出,這樣安排,節目也能豐富一點。”


    “咱們農場沒那麽多文藝人才,更是缺少骨幹,蝦兵蟹將都湊在一起,也就十四個人。


    小分隊的節目沒什麽新意,兵團裏的知青們早就都看膩了,演出肯定還是要以你為主。小分隊的人員穿插著演出幾個節目,倒是能讓你在後台喘口氣,歇一歇。”


    “能讓我喘口氣就行,穿插演出的節目,你們來定,我要演出的歌曲,也盡快報給你。”


    嶽文軒剛來,還不知道農場的文藝小分隊水平怎麽樣,也不知道農場是怎樣選拔文藝人員的,但這一次機會難得,他肯定要給五姐爭取爭取。


    暫時不好說什麽,但可以通過這次機會,讓她展示一下個人的能力。


    稍作思考,嶽文軒問道:“湯科長,既然你們文藝小分隊的人員不太多,那我帶個助演可以嗎?”


    “你們劇院還有其他演員跟你一塊兒過來嗎?”


    湯炳權有些奇怪,盧勇軍明明跟他匯報隻有嶽文軒一個人過來采風,難道是他的同事直接住進知青宿舍了?


    “不是我們劇院的同事,我說的助演是我五姐。


    我學聲樂就是跟我五姐學的,可以說我五姐就是我的老師。


    她的嗓音和唱功都非常好,考音樂學院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登台演唱一直都是她的夢想,恰好她又下鄉到了咱們農場,有她穿插著唱幾首歌,我也能輕鬆一點。”


    很多時候,一個真正有才能的人差的就是一個機會,嶽文軒相信,隻要他五姐能夠登台演唱,她的人生肯定會迎來轉機。


    以嶽文軒的專業眼光來看,就憑五姐的歌唱水平,加入劇院或者是大型文工團,完全夠格。


    隻要湯科長不是刻意的針對他,聽了五姐的演唱之後,一定會主動約請五姐加入農場的文藝小分隊,根本不需要他動用人情。


    農場的文藝小分隊並沒有正式編製,但加入文藝小分隊之後,五姐就不用下地幹活,從事繁重的農業勞動了,這一點最重要。


    而且五姐的夢想就是登台演唱,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不管是大舞台還是小舞台,都能讓五姐收獲真正的快樂。


    聽了嶽文軒的話,湯科長果然很感興趣,“那你五姐的演唱水平一定很高吧?”


    “以我五姐的演唱水平,欠缺的就是一個機會。


    負責任的說一句,不管是加入我們魔都歌舞劇院,還是加入沉*軍區文工團,她都是夠格的。”嶽文軒很嚴肅的說道。


    湯炳權很是懊悔,“真沒想到,我們農場竟然還隱藏著這麽一位文藝骨幹人才,沒能早點兒把她挖掘出來,這是我的失誤。”


    “這不是失誤,主要是我五姐來的時間太短,還沒遇到展示才藝的機會。”


    湯炳權是個明白人,更是個痛快人,當即說道:


    “我們文藝小分隊欠缺的就是有專業水準的文藝骨幹,我也負責任的說一句:


    隻要你五姐的演唱水平足夠專業,我們農場的文藝小分隊就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到底夠不夠專業,我說了不算,明天你親自聽一聽就知道了。”


    有了湯炳權的這句承諾,嶽文軒的目的也就算是達到了。


    以他五姐的演唱水準,通過文工團的招考都沒問題,加入業餘的文藝小分隊,水平當然夠。


    談完了公事,湯科長開始說私事,“老高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招待好你,工作上的招待都有規定,但咱們私人間的招待就沒那麽多條條框框了。


    晚上帶著你兩個姐姐來我們家,我家就在場部。


    今天晚上,讓你嬸子給你做小雞燉蘑孤還有豬肉燉粉條,讓你這個魔都人也嚐嚐我們東北菜。”


    說完這些,湯炳權緊接著又加了一句:“就這麽定了,不許推辭。”


    “白吃白喝的事,哪能推辭,晚上肯定到。”


    湯炳權有意交好,嶽文軒也是一樣的心思,一口答應下來。


    “等會兒,你是不是還要迴知青宿舍?”


    “我兩個姐姐已經請好了假,下午就不去上工了,我去宿舍陪她們嘮嘮嗑,聽她們訴訴委屈。”


    湯炳權接著說道:“知青宿舍離場部有點遠,走著去,需要不短的時間。這樣吧,我給你找輛自行車,這幾天就留給你使用了,你走之前再還迴來就行。”


    有輛自行車當然方便很多,嶽文軒沒有推遲,“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湯炳權下午還有工作,稍作片刻就離開了。


    時間不長,盧勇軍幹事就把自行車給嶽文軒送了過來。


    他看了看表,知青們馬上就要上工了,現在騎著自行車過去,時間正好。


    嶽文軒騎著自行車進了知青大院,院裏已經看不到人。


    聽到聲音,姐妹兩個出來,看到阿弟竟然騎了一輛自行車過來,三姐好奇的問道:


    “怎麽還騎上自行車了?你剛來我們兵團,人生地不熟的,居然還能借到自行車,你可真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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