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工作者的最低工資等級是十六級,魔都地區的對等工資是每月四十五元。


    提升一級之後是十五級,魔都地區的對等工資是每月五十一元。


    也就是說,現在嶽文軒每月能拿到五十一塊錢。


    這絕對算是高工資了!


    嶽家十口人,現在有五個工人,嶽文軒的工資能排到第二位,也就老爸嶽廣平的工資比他略高一點。


    工資漲一級,對任何家庭來說都是大事,下班之後,到了弄堂口,嶽文軒沒有直接迴家,而是進了旁邊的煙紙店。


    煙紙店也就是副食店,弄堂口的這個煙紙店規模中等,大部分日用品都能在這裏買到。


    嶽文軒手裏的票證還有很多,有一些就要過期了,必須得盡快花掉。


    家門口買東西不能太肆意,必須得符合他的工資水平才行。


    他買了一瓶白酒,一瓶葡萄酒,兩斤大白兔奶糖,還買了小妹特別想吃又舍不得買的兩種糕點。


    買的這點東西肯定無法讓嶽文軒滿意,從煙紙店出來,他又去了對街的熟食店。


    這家熟食店是前身特別向往的地方,裏麵售賣的豬頭肉、鹹水鴨都是前身最喜歡吃的美食。


    到了這個時間段,熟食店裏沒有售出的熟食已經不多了,好在他最喜歡吃的豬頭肉和鹹水鴨還都有貨。


    嶽文軒拿出錢和票來,買了一隻鹹水鴨,又割了二斤豬頭肉,全部裝在一個袋子裏,這才往家裏趕去。


    踩著咯吱咯吱的木樓梯上了三層閣,二姐和五姐等人還在忙碌著湖火柴盒。


    “這是又帶迴來什麽東西了?”二姐一邊忙著,一邊隨意的問道。


    “都是些好吃的,我特意在煙紙店和熟食店買來的,今天晚上,咱們全家慶祝一下。”


    “這是又有什麽喜事嗎?”二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嶽文軒樂嗬嗬的說道:“我漲工資了,現在是十五級工資,每個月五十一元。”


    “這就漲工資了,真是太好了!”


    “阿弟可真厲害!”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二姐和五姐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臉上同時露出驚喜的神色。


    “你這才上班幾天呀,怎麽就漲工資了?”二姐追問道。


    “我不是參加元旦匯演了嘛,演出效果非常好,得到了嶺島和觀眾們的一致讚揚。


    有一位同事出了演出事故,嶺島安排我救場,我演出的效果很好,彌補了那位同事的失誤。”


    二姐和五姐繼續追問其中的細節,嶽文軒稍稍誇大了一下,講述完經過之後,二姐和五姐都與有榮焉。


    六妹和七妹也都被嶽文軒的講述吸引住了,在嶽文軒講述的時候,還會不時的發出驚唿聲。


    聽完阿哥的講述,七妹的注意力開始轉移到了嶽文軒帶迴來的那個袋子上。


    “阿哥,漲工資這麽大的喜事,是得好好慶祝慶祝,你都買迴來點什麽東西?”七妹好奇的問道。


    “都是你愛吃的,自己去翻吧。”


    有了嶽文軒的這句話,七妹迅速走過去,麻利的把袋子口打開,看到裏麵的東西,頓時驚唿出聲:


    “大白兔奶糖!條頭糕!哎呀,還有鹹水鴨和豬頭肉!”


    大白兔奶糖和條頭糕都是七妹最喜歡的食品之一,平常要是能吃到其中的任何一樣,就足夠她高興半天的了。


    但這些美食都無法和豬頭肉、鹹水鴨相比,對於一年也吃不到幾次肉的孩子們來說,肉食的吸引力是無與倫比的。


    看到七妹從袋子裏掏出一整隻鹹水鴨和那麽一大塊兒豬頭肉,二姐也挺吃驚,“怎麽買了這麽多?買上半隻鹹水鴨和半斤豬頭肉就已經很奢侈了,姆媽迴來肯定又要嘮叨你。”


    “嘮叨就嘮叨吧,買鹹水鴨的票和買豬頭肉的票,都是跟同事們換的,這幾天就要過期了。


    要是舍不得買,那才是真的浪費。


    迴頭我和姆媽解釋一下,她肯定能理解。”


    “阿哥,要不要我把鹹水鴨和豬頭肉拿到灶披間,讓三姐改一下刀?”


    有了這麽多好吃的,七妹非常積極。


    嶽文軒拒絕道:“不能拿下去,咱們家三天兩頭吃好的,讓鄰居們看到,當麵不說,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麽議論呢。


    一會兒你去一趟灶披間,把菜刀拿上來,都是剛做好的熟食,也不用加熱,咱們在自己家裏改改刀就行。”


    時間不長,爸媽、大姐和四姐也陸續到家,全家人都到齊了。


    看到家裏又是豬頭肉又是鹹水鴨,嶽廣平夫婦免不了要問一問,嶽文軒把剛才說的那番話再次講述了一遍。


    兒子有出息,在爸媽的眼裏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王麗英感歎的說道:“咱家文軒真是長大了,剛剛參加工作就有這麽好的表現,我和你爸年輕那會兒都比不上。


    到底是男孩子,說長大就長大了,剛參加工作就已經是家裏的頂梁柱。


    以後啊,我和你爸也就用不著瞎操心了,等著享福就行了。”


    嶽文軒立馬說道:“姆媽能這麽想就對了,你和我爸操勞了一輩子,現在我已經長大,也該讓你們歇一歇,享享清福了。”


    嶽廣平也感歎的說道:“看到你這麽有出息,你媽今晚肯定能睡著覺了。


    再過幾天,你三姐和五姐就要出發去兵團了,你媽舍不得,這幾天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


    今天吃了你買來的鹹水鴨和豬頭肉,應該就能睡個踏實覺了。”


    “媽,你不用擔心,我和五阿妹去的是兵團,又不是去插隊,雖說幹的也是農活,但好歹每月有工資,集體生活肯定困難不到哪兒去。


    去了兵團不愁吃不愁喝,每月還有錢花,頂多就是比家裏辛苦一點。


    你也知道,我和五妹都能吃苦,隻要不讓我們餓肚子,吃點苦有什麽好怕的?”


    去兵團本來就是三姐自己的決定,她一直都是這麽樂觀。


    嶽文軒趁機說道:“去了兵團是要幹農活兒的,肯定比家裏吃苦受罪,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咱們在家的這些人,別的忙幫不上,但多少也能盡點力,可以給他們做好後勤工作,為三阿姐和五阿姐解除後顧之憂。


    我前段時間不是說我們劇院要淘汰一部分道具嘛,現在已經開始了。”


    自從嶽文軒說過這件事之後,王麗英就一直惦記著,現在終於有了信兒,趕緊問道:


    “那你三阿姐和五阿姐的厚棉被真的能解決嗎?”


    “姆媽你放心,這件事已經辦成了。


    每人一床被子一床褥子,我都搬到新房那邊了。我給三阿姐和五阿姐選的都是十斤重的厚棉被,暖和著呢。


    除了被褥,我還從道具組淘汰的服裝裏麵選了兩件棉大衣、兩件毛衣、兩身女軍裝和兩雙皮棉靴。”


    嶽文軒有能力給三姐和五姐準備更多的東西,但這些已經基本上是極限,再多的話就要惹人懷疑了。


    “真的準備好了,那你怎麽沒拿迴家?”王麗英很是驚喜。


    “東西太多,都拿迴家,太招人眼了,也不好跟外人解釋。


    這些東西還是暫時放在新房那邊吧,出發的時候再拿也不晚。”


    嶽文軒能用這樣的理由應付家人,對外人就不能這麽說了,這件事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


    對於兒子的謹慎做法,嶽廣平很欣慰,“還是文軒想的周到,東西太多了,拿迴家的話,鄰居們問起來,咱也不好解釋,還是放在新房那邊的好。


    等出發的時候直接從新房那邊把東西拿上,誰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帶走點什麽,免得還得找理由解釋。”


    “對對對,是應該這樣,我這一高興,腦子湖塗了。


    文軒剛去單位,這些事可不能讓外人知道,要是傳出去,說不定會給文軒惹麻煩。”


    然後王麗英特意叮囑六丫頭和七丫頭,讓她們一定管住自己的嘴,千萬別到處亂說。


    等老媽叮囑完畢,三姐對嶽文軒說道:


    “你剛去單位就從道具組拿這麽多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聽知青辦那邊說,我們去兵團的這些知青,每人都會發一件棉大衣,一身軍裝、一雙棉鞋,再過幾天就能拿到手了。


    我和你五阿姐確實需要兩床厚棉被,但棉大衣那些肯定就用不到了,不如還是退迴去吧。”


    “知青辦給你們發的棉大衣和軍裝,那都是彷製的,不管是款式還是質量都差遠了。


    我們道具組的棉大衣和軍裝都是正規的軍工產品,不管是款式還是質量都和正規的軍裝沒有一點差別。


    別的東西可以少,但禦寒的衣服不能少,多一件就多一件,正好可以換著穿。”


    三姐又推辭了幾句,但嶽文軒的態度很堅決,隻得接受了小弟的好意。


    今天晚上有酒有肉,這麽豐盛的一頓飯,以前一年到頭也不一定能吃到一次。


    因為是慶祝嶽文軒漲了一級工資,全家人都很開心,吃的都很歡快。


    原本王麗英舍不得把一整隻鹹水鴨和二斤豬頭肉一頓飯都給吃光,但嶽文軒的態度很堅決,一定要讓三姐和五姐在臨走之前多吃幾頓飽飯,王麗英覺得兒子說的也有道理,也就隨了他的意。


    嶽家人口多,一年到頭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多吃點肉,除了嶽文軒能吃個過癮,其他人也就是嚐一嚐,根本就吃不了幾片肉。


    今天這頓飯吃光了一整隻鹹水鴨和二斤豬頭肉,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奢侈,所有人都吃得很過癮。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日,家裏的幾個工人也都休息,三姐和五姐要去新房那邊整理被褥,其他人沒什麽事,幹脆也跟著一起去湊熱鬧。


    盡管新房這邊已經不是王麗英第一次來看,但她進門之後還是上上下下的再一次參觀了一遍。


    每次來新房這邊,王麗英的心情都很舒暢。


    她在低矮狹窄的三層閣裏住了將近二十年,特別向往寬敞明亮的大房子。


    兒子分到的這間房子是石庫門最好的前樓,哪怕在屋子裏坐上一會兒,她的心情都會很舒暢。


    嶽文軒從櫥櫃裏把兩床被褥和其他物品都搬了出來,攤在了自己的床上,任憑大家觀看。


    看到他拿出來的被褥和衣服,現場一片驚唿聲。


    三姐撫摸著厚實且嶄新的被子說道:


    阿弟,這明明是新被褥,怎麽可能是道具組淘汰的東西?”


    “道具組淘汰舊的被褥,那肯定就要增添有新的被褥。


    我把新的拿迴家,道具組繼續用舊的也可以。”


    三姐聽了之後挺吃驚,“怎麽能這樣,這不是弄虛作假嗎?”


    “也不是隻有我們劇院這樣,其他的劇院也是這麽操作的。


    道具組打申請,就看上級嶺島批不批了。


    嶺島要是重視,肯定會簽字同意。


    要是那些小劇院打申請,嶺島不重視,很可能就不會批下來。


    劇組的道具該不該淘汰,本來就沒有一個嚴格的標準。


    要是嚴格要求,道具確實應該經常更換,要是要求不嚴格,湊合著使用也可以。”


    嶽文軒耐心解釋。


    像三姐這種沒有參加工作的人,心思都很純淨,無法理解和接受。


    但嶽廣平夫婦卻覺得理所應當,嶽廣平對三女兒說道: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哪個單位都有這種油水豐厚的特殊部門,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單位裏能受益的不可能是所有的職工,文軒剛參加工作就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可見他們嶺島確實對他很重視。”


    他又扭頭對嶽文軒說道:“嶺島對你這麽重視,以後你更得在工作上盡職盡責,做出更好的成績來,不要讓嶺島失望。


    道具組的嶺島,你也得好好謝謝人家。


    哪怕在你們單位,能拿到淘汰道具的人肯定也是極少數,你可不能把這件事當成理所應當。”


    “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我和道具組的嶺島,關係好著呢。


    嶺島和我說了,以後我想穿什麽衣服就不用花錢買了,直接去道具組借一套就行。


    什麽時候不想穿了,什麽時候再還迴去。”


    以後嶽文軒的衣服一套接一套的換,肯定要找個理由,這個理由就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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