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飯後,林素卿和老太太話別,嶽文軒把老太太專門為大姐做的魚幹、肉醬等東西都拿上了車。


    開車來到招待所,文工團的其他幾人也都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就等著嶽文軒過來接了。


    去車站的路上,車內的氣氛比較沉悶。


    主要是林素芝的心情影響到了車上的所有人,看她不時的暗自抹眼淚,大夥兒的心情也都有點沉重。


    進站之後,原本林素芝還想送上車,但看到車門口那擠成了一堆的旅客,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林素卿等人級別不夠,去各地演出坐得都是硬座,沒有資格坐臥鋪。


    硬座車廂的旅客實在是太多了,再加上行李也多,擠上去都挺困難,更不要說送行的人擠上去之後還要擠下來了。


    別說林素芝這個小體格了,就算嶽文軒都不一定有這個本事。


    不能送上車,甚至大家都不敢多說離別的話,那太耽誤功夫了。


    簡單兩句告別的話,眾人就開始卯著勁的擠著上車。


    作為文工團員,一年不知道多少次坐火車往返,大家都有著豐富的經驗,倒是很順利的就擠了上去。


    林素卿是最後一個上車的,站在車廂門口,迴頭對著妹妹揮了揮手,邁步就進了車廂裏。


    “說不定哪天,大姐就又來了,再說大姐家裏也一攤子事呢,總不能一直在這裏陪著你。”嶽文軒勸說道。


    “大道理我都懂,我就是舍不得。”


    林素芝擦了擦眼睛,心情終於平靜下來,“咱走吧。”


    大姐離開之後,林素芝好幾天都悶悶不樂的。


    時間是治愈一切離愁的良藥,慢慢的,林素芝又重新習慣了沒有親人在身邊的日子。


    時間轉眼就來到了六月份,天氣開始熱了起來。


    隨著各地夏收的陸續結束,凡是對民生有所關注的人,心情越發的煩躁了。


    因為現有的夏收數據表明,眼下的苦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而且下半年的生活很可能還會更加艱難一些。


    林素芝的生活倒是沒有什麽變化,生活的艱難以及外界的風風雨雨,都被嶽文軒這棵參天大樹給擋了下來。


    終於又接到了媽媽的來信,林素芝迫不及待的第一時間打開來細細閱讀。


    這一次,信裏除了那些老生常談的話題之外,林媽媽特意叮囑女兒,讓女兒代替她去看望一位老朋友。


    她的這位老朋友姓苗,兩個人曾經在一起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有著大致相同的經曆,到現在都是最好的朋友。


    上個月,苗姨一家調進了京都工作,今後很可能要長期定居在京都,林素芝這個做晚輩的,肯定要去拜訪一下。


    要是等著苗姨聯係她,那就有點失禮了。


    等嶽文軒迴來,林素芝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一趟苗姨家。


    嶽文軒想了想,很幹脆的拒絕了。


    主要是這位苗姨家的門檻有點高。


    苗姨的愛人比他的嶽父可要位高權重多了,除非必要,還是輕易不要去接觸的好,免得讓人覺得有攀附之嫌。


    提前在電話裏溝通之後,林素芝在這個星期日的上午去了苗姨家。


    苗姨的愛人姓李,進京後在*府部門工作,住的是*府大院。


    來到大院門口,苗姨已經安排家裏的保姆提前出來等候。


    林素芝表明身份,跟在這位趙嬸的身後,走進了一棟白牆小二樓。


    聽到門口的動靜,苗姨迎出門來,看到林素芝的第一眼,就驚唿出聲:


    “這莫不是仙女下凡了!我還以為清芳是在信裏跟我吹牛,沒想到這一迴她倒是謙虛了,這哪是挺漂亮,簡直是太漂亮了!”


    林媽媽名叫姚清芳,從苗姨的稱唿中就知道,她們兩位老姐妹的感情確實挺深。


    林素芝說道:“苗姨,您太誇獎了,我也就是長得還行,我可是看過您年輕時候的照片,比起您那時候來,我差的可就遠了。”


    “我年輕那會兒,長得確實也算漂亮,但要是和你比,那就真成了燒火的丫頭了。


    阿姨雖然一直很自信,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苗姨的神態中可沒有一點生疏感,簡直把林素芝當成了親閨女一般看待。


    她拉著林素芝的手,越看越喜歡,也越看越懊惱,“我要是知道清芳還藏著這麽一個天仙似的寶貝閨女,無論如何都得攛掇著老李早進京幾年。


    那時候你兩個哥哥可都還是光棍兒呢,說不準苗姨就能把你騙過來給我當兒媳婦了。


    現在才讓我見到,就隻能當閨女了,雖說閨女也好,可那是人家的,苗姨真是太不甘心了!”


    “要我說還是當閨女好,閨女是媽媽的小棉襖,多會兒都是一條心。


    要是真給您當了兒媳婦,說不定您這會兒就開始橫挑鼻子豎挑眼了,那多沒意思。”


    苗姨拉著林素芝走進客廳,“這話你兩個嫂子肯定愛聽,正好聯合你一起打倒我這個惡婆婆。”


    趙嬸兒這時候插話道:“小林同誌還帶了東西來,苗主任你看放在哪兒?”


    這句話的意思不是真的要問放在哪兒,而是給個提醒,客人帶了東西過來,主家有必要說兩句客氣話。


    苗姨掃了一眼趙嬸手裏拎著的布兜,嗔怪道:


    “你這丫頭也太見外了,到苗姨家裏還帶什麽東西,就跟迴自己家一樣,以後再來,什麽都別帶,就帶一張嘴就行了。”


    “我也沒帶別的,就帶了兩盒茶葉和幾斤水果,萬一您要是不待見我,我也能吃兩個水果解解渴不是。”


    苗姨聽了哈哈大笑,“這迴不擔心了吧,苗姨是真心把你當親閨女,迴家就得自在著點,別拘束。


    你看哪個姑娘迴娘家不都是空著手來,走的時候還連吃帶拿的。


    咱家就你一個姑娘,你可得拿出當小姑子的氣魄來,迴娘家就得蠻橫著點,要不然,可壓不服你兩個嫂子。”


    林素芝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得虧我不是您兒媳婦,一看您的做派就是個惡婆婆,真替我兩個嫂子擔心,她們過的不會是水深火熱的日子吧?”


    “可惜她倆都不在我跟前住,今天要是有她倆在,你們仨指定能好成一個人兒,都是嘴皮子利索的,而且還沒大沒小,讓我這個當長輩的,一點威信都沒有。”


    雖然剛剛接觸,但苗姨的性格已經顯露無疑,絕對是一個不拘小節、愛說愛笑的人。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今天能見到呢。


    以後哥哥嫂子他們也都在京都常住了,哪天您安排一個時間,得讓我們見個麵。”


    然後林素芝故意說道:“您這個當婆婆的確實挺沒威信的。親閨女頭一天進家門,也不說讓兩個兒媳婦在家裏候著,我有心想幫您立一下規矩,可看不見人,這忙也幫不上啊。”


    林素芝這不見外的樣子,苗姨可是太喜歡了,“你有這個心,什麽時候都不算晚。


    下迴見了麵,咱娘兩個聯合起來,好好給那兩個沒大沒小的立立規矩,讓她們知道一下,我也是有姑娘撐腰的人。”


    說到這裏,苗姨突然間站起身來:“我去把家裏的相冊拿過來,他們今天都不在,也不妨礙我姑娘先把人都給認清了。”


    苗姨走路也是風風火火的,很快就拿了兩個相冊過來,迫不及待的顯擺道:


    “咱家裏人的照片兒都在這裏了,你哥哥他們從小到大的都有。


    你兩個哥哥的結婚照也都在裏麵。


    你兩個嫂子和你兩個哥哥一樣,都隻會傻笑,傻不愣登的,一看就都不怎麽聰明的樣子。比起我姑娘來,實在是差的太遠了。”


    林素芝拿過相冊來,首先翻開兩個李家哥哥的結婚照。


    李家兩個哥哥都長得還行,雖然說不上有多帥,但也都濃眉大眼的,看著都挺正派。


    兩個嫂子就都是真正的美人了,都是那種挺端莊的長相,看著就明豔大氣。


    看完了照片,林素芝忍不住對苗姨吐槽道:“得虧有照片,要不是看了照片,那我還不得被您給誤導了。


    我倆嫂子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一看就挺聰慧,到您嘴裏就都成了傻不愣登的傻媳婦了,我要是真信了,那我可真就成了傻丫頭。”


    苗姨的口氣還是那麽自信,“傻不傻那得看跟誰比,要是跟咱娘倆比起來,可不就是傻了點,要不然,咱怎麽給她倆立規矩?要是不傻的話,她也不配合不是。”


    這個年代的照片,每一張都很難得,每一張都彌足珍貴。


    尤其是那些更老的照片,以前那種艱難的條件下想要拍照留念,這樣的機會可太少了,林素芝肯定都要翻看一下。


    照片中還有一兩張苗姨和媽媽的合照。


    兩個人都笑得很燦爛,都是一樣的青春年華,一樣的朝氣蓬勃,身上透出來的那股子精氣神,特別的吸引人。


    繼續翻看,看到一張苗姨的全家福,但在這張全家福上,一共有三個孩子。


    年齡大一點的那兩個男孩子,應該就是兩個李家哥哥了,苗姨懷裏還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女娃娃,胖嘟嘟的,特別可愛。


    林素芝忍不住問道:“苗姨,你懷裏抱的這個女娃是誰?”


    苗姨的神情中透露出一絲憂傷,解釋道:“那是你毓秀妹妹,我的小女兒。


    四二年,她生了重病,怎麽也治不好,我就托了出任務的同誌,帶上她去北平治病。


    後來他們一行六人被叛徒出賣,都犧牲了。”


    那個年代就是這麽殘酷,但此時此刻的林素芝沒有心情感傷於這個故事,她覺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這個世界上哪裏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但既然在心裏冒出了這個念頭,本著負責任的態度,她肯定還要繼續追問一下細節。


    “您說我妹妹叫什麽?”


    “我給起的名字:毓秀,毓秀鍾靈的毓秀。”


    “竟然真的是叫毓秀,雖然是此毓秀而非彼玉秀,但發音是完全相同的。


    不會真的就這麽巧合吧?”林素芝的心髒怦怦跳動起來。


    “四二年,也就是毓秀妹妹去北平治病的那一年,那時候毓秀妹妹幾歲了?”林素芝繼續追問。


    “她是三六年出生的,去北平治病那一年剛好六歲。


    那時候缺醫少藥的,一個重感冒都有可能要人命,她那時候還小,體質又不太好,得了肺炎,去了北平還有一線希望,不去的話,就隻有死路一條。”


    心中的無限傷感,最終化作了一聲歎息,“這都是命,我這個當媽的也算是盡力了,費了挺大勁,才給她爭取到這個機會,沒成想竟然是這麽一個結果。”


    林素芝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她想著:“名字對上了,地點對上了,年齡也對上了,但好像也不能說明什麽問題,這中間的可能性還有太多太多了。


    要想確定是還是不是,必須還得有其他更明確的佐證。”


    “當時毓秀妹妹去北平,您會不會擔心她走丟呀什麽的?畢竟年齡這麽小就要分開,又要去這麽遠的地方,心裏應該會擔心的吧?”


    林素芝盡量裝成是不經意的問話。


    “肯定擔心啊,我還特意在河邊找了一小塊挺幹淨的鵝卵石,找人打了個眼,還在上麵刻了玉秀兩個字。


    就是刻字的時候,那個人給刻錯了,鍾靈毓秀的毓,刻成了美玉的玉,就挺遺憾的。”


    “又對上了,又對上了!果然毓秀也是玉秀!隻要迴去確認一下李玉秀有沒有那塊刻著名字的鵝卵石,這件事情基本上就能水落石出了。”


    心裏邊藏了這麽大的一個心事,後麵林素芝和苗姨說話,總是會時不時的走神一下。


    等到吃完午飯,看到林素芝又一次走神,苗姨直接問道:


    “你這是怎麽了?心裏是不是牽掛著家裏的什麽事?”


    林素芝已經待不下去了,就順著這個話茬說道:“我愛人他奶奶今年都七十多歲了,我上午出來的時候,看她精神有點不振,這不,心裏就總擔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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