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之期來了。”白景盛突然開口說道。

    小小的牢房裏, 被圍得密不透風, 謝嘉樹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算出日子的。

    這大半個月以來, 白景盛每隔兩天便要被拖出去,一頓嚴刑考打,每次謝嘉樹都以為他會挺不過來, 偏偏每次這個人都硬是扛了下來。

    “小子,你馬上就能出去了。”白景盛笑嗬嗬的說道。

    謝嘉樹有些疑惑的看著白景盛。

    “我進來七個月了。”白景盛說道。

    謝嘉樹還是理不順其中的因果關係。

    “你覺得老夫, 都待了七個月了, 難道還是什麽都一抹黑嗎?”白景盛理所當然的說道。

    謝嘉樹心下卻在感歎白景盛的頑強, 這般嚴刑拷打, 待了七個月居然還活著,甚至能死咬著不吭聲。

    “每個月裏,都有三天, 魔獄這邊是聯係不上不還魔尊的。”

    每個月都有三天?謝嘉樹心下嘀咕著, 感覺這話有些怪異。

    “不還魔尊不在, 總歸還有旁人,又不是所有守衛都不在。”謝嘉樹還是不明白白景盛的意思。

    “不還尊者不在, 落雨魔獄主持大局的人, 就是青岩魔將,青岩這個魔族,膽大心不細, 做事急躁, 跟不還魔尊截然相反, 隻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我們?”謝嘉樹不可思議的反問。

    “是,我們一起逃出這裏,還需要你的幫忙。”白景盛看著謝嘉樹,一副給予厚望的樣子。

    “我能幫什麽忙?”

    “你跟我共處一室,隻有你能幫忙。”白景盛頓了頓,又道:“放心,到時候我們一起跑,不會讓你吃虧。”

    謝嘉樹皺眉,提醒道:“白前輩,你不會忘了,我身上還中著不還魔尊的蠱毒呢。”

    謝嘉樹怎麽想,都覺得不太靠譜,豈料白景盛聽了這話,隻淡淡一笑,說道:“我怎麽迴忘?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身中魔蠱嗎?老夫也是!”

    謝嘉樹心下一驚,這才上上下下的打量起白景盛來。

    “不信你看!”白景盛也不扭捏,直接脫下上衣,原本精壯的上身,此時已經是瘦骨嶙峋,謝嘉樹最先注意到的,是白景盛胸口的一個圖案。

    那圖案是一隻白色的妖獸,那妖獸獅子身姿,頭有兩角,臉上布滿山羊胡子。

    “這是羊?”謝嘉樹疑惑的問道。

    “此乃神獸白澤,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眼神就不行了。”白景盛嫌棄的說道。

    謝嘉樹皺眉,問道:“您讓我看這神獸紋身,是何用意?”

    “瞎說什麽,這是紋身嗎?這明明是神獸圖徽,乃我白氏族人金丹之後,方才顯現出來的。”白景盛說道,語氣中滿是自得。

    謝嘉樹依舊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上首碰了碰那個神獸圖案,觸摸上去十分平滑,確實不像是紋上去的。

    “你看這裏。”白景盛指著自己腰間。

    謝嘉樹這才注意到,那裏有一朵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印記,細細看上去,那黑色印記呈現一朵花的形狀,那花倒不是謝嘉樹見過的任何一種。

    “你把自己的上衣脫了看看。”白景盛提醒道。

    謝嘉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間,也不知何時出現了同樣的圖案,隻不過顏色較為淺淡,不如白景盛那般漆黑如墨。

    謝嘉樹心下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樣受製於魔蠱,白景盛扛了七個月都沒有鬆口,而自己卻十分輕易的就像不還魔尊妥協了。

    白景盛原本笑眯眯的看著謝嘉樹,突然眼中靈光一閃,盯著謝嘉樹的胸口神色一怔。

    謝嘉樹本都打算穿上衣服,突然被白景盛扯住了,這人表現出了與受傷截然不同的靈敏身手。

    “你是什麽人!”白景盛死死的拉著謝嘉樹的衣服,雙眼盯著謝嘉樹。

    謝嘉樹皺眉,不解的看向白景盛,暗道這人莫不是有什麽毛病,怎麽會突然發瘋?

    “普通人族。”

    聽了謝嘉樹的迴答,白景盛伸手輕輕的碰觸謝嘉樹的胸口,喃喃道:“神獸後裔……”

    “什麽?”謝嘉樹茫然。

    “你也是神獸後裔,與我一般。”白景盛碰觸之後,更加的肯定,頓時雙目灼灼的盯著謝嘉樹,語氣中有些不滿的問道:“你族裏的長輩呢?他們在哪?怎麽能讓你這麽小的神獸後裔到處亂跑?”

    謝嘉樹一頭霧水,“白前輩,您說我是神獸後裔?什麽是神獸後裔?”

    白景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我這般就是神獸白澤的後裔。”

    謝嘉樹看了看對方胸口那個顯眼的神獸圖騰,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白嫩嫩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出來,他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起來。

    白景盛見他如此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趕忙解釋道:“你年紀尚輕,且尚未築基,故而不能看出神獸圖騰來,你順著的手看。”

    說完,白景盛的手指重重的按在謝嘉樹的胸口,淡淡的金光一閃,謝嘉樹順著對方的手指,看見了一個淺淡的金色獸形虛影。

    “白澤!”白景盛驚唿一聲,不敢置信的看向謝嘉樹,“你也是白澤後裔,我們是一家人。”

    謝嘉樹:???

    “白前輩是不是弄錯了?我娘明明是個普通的人族修士,她不是什麽神獸後裔,況且,我姓謝,跟您不是一家人。”謝嘉樹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想到謝小鳳那個諱莫如深的丈夫,莫不是這具身體,其實是個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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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不對。”白景盛皺眉,看著謝嘉樹,繼續道:“若是普通人族,那無論如何是生不出神獸後裔的。”

    “那神獸後裔是怎麽生出來的?”謝嘉樹弱弱的問道。

    “隻有神獸後裔才能生出神獸後裔來,但凡有一方是人族,那是萬萬不行的。”白景盛言之鑿鑿。

    謝嘉樹心下不禁就有些打鼓,又問道:“太始界有多少神獸後裔?”

    “太始界,神獸後裔隻剩下三族,分別為白澤、饕餮、畢方。”

    “三族?白前輩,白澤一族與其他兩族通婚嗎?”謝嘉樹總覺得白景盛說得那套繁衍之法,有些怪異。

    “白澤一族,已有千年不曾與他族通婚。”白景盛說道。

    謝嘉樹一驚,這其中的意味他頓時明了,合著這白家內部通婚,這種保持純血的方法,他們難道就不怕生出神經病來嗎?

    “沒有想到,竟然在這方寸之地,能夠見到我族的小輩,說起來,白澤一族,也有百年未曾有小輩降生了。”許是見到家中小輩,人逢喜事精神爽,白景盛的精神好了許多。

    謝嘉樹心情複雜,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也隻得開口說道:“我娘叫謝小鳳,出雲國青山城人士,謝家世代聚居青山城,是實打實的人族。”

    他十分肯定,謝小鳳就是個普通的人族。

    “好孩子,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你娘的事情我不清楚,但你卻實實在在是我白澤一族的小輩,神獸一族,神獸血脈刻在靈魂裏,印在血脈中,若非父母雙方都是神獸後裔,你如何會是神獸後裔?那個人族養育你多年,待你認祖歸宗之後,白家會好好補償她的。”

    “刻在靈魂裏?印在血脈中?”謝嘉樹抓住這句話。

    “神獸後裔十分稀少,血脈、筋骨、靈魂,都格外強大,且神獸後裔修煉,從來不看天賦,而是論種族。”白景盛解釋道。

    “靈魂?”謝嘉樹本就是魂魄穿越,因而才會抓住這句話來問。

    “神獸後裔靈魂,死後不入冥界,而是入神獸池中錘煉,等待下一次的涅槃。”白景盛看了看謝嘉樹,又道:“我無法見到你的靈魂,因而,你可能是我的晚輩,也可能是我的平輩,甚至是我的長輩。“

    謝嘉樹心下大驚,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便問道:“難道神獸後裔的數目是固定的,不會減少也不會增加嗎?”

    “你誤解了,哪一個種族都會增加,隻不過神獸一族,大多有數次輪迴機會,如白澤一族,便有七次輪迴,我們稱之為七轉涅槃。而饕餮一族,因是龍子,天生高貴,故而可以九轉,而畢方一族,不過三轉罷了。”

    “每一次轉生,靈魂都會更加強大,身體也更加的強大,神獸一族,自來是先有靈魂,方才再說血脈與筋骨。”白景盛拍了拍謝嘉樹的肩膀,說道:“這些東西,都是印刻在我們的靈魂裏,哪怕轉世忘了所有,也不會忘記自己從何而來,你這孩子倒是奇怪。”

    “轉生之後,身體還是那具身體嗎?”謝嘉樹訥訥的問道。

    “身體死亡,隻要沒有損失嚴重,便可放入轉生池中,等待下一次的覺醒,因而實際上,轉生也隻是一場沉睡,或者說是:死而複生。”

    謝嘉樹心中很亂,他是魂穿,自然不是什麽轉生,偏偏若白景盛說得不錯的話,那他的情況可能就不是真的神獸後裔,隻是偽像。

    “你如今年紀不大,還不能體會身為神獸後裔的益處。”白景盛語重心長的說道。

    “益處?”謝嘉樹皺眉不解,他至今對於神獸後裔還沒有明確的認知。

    “白澤一族,自來避兇趨吉,是天生瑞獸。”白景盛朝著謝嘉樹眨了眨眼睛,帶著一種迷之自信,“原本我還沒有多少把握,如今我兩個白澤一起,定然能夠吉上加吉,逃出生天。”  謝嘉樹臉上神情有些牽強,心下暗道,要是自己是真的神獸後裔就好了。

    “你說能逃出去,那需要我做什麽?”

    白景盛聞言,鄭重說道:“你去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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