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饒命,饒命啊~”趙賢嚇得肝膽俱裂,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唿叫聲,連帶著,還伴有濃濃的哭腔。

    皇帝眉眼冷肅,臉上餘怒未消,對於趙賢的求饒,他充耳不聞。

    趙賢的心一路沉到了穀底,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陛下,是太子殿下給奴才的消息,他說那八百匹戰馬藏在了這個溫泉山莊裏,奴才也是被他騙了呀,陛下,陛下饒命啊……”

    趙賢的唿聲漸漸遠去,皇帝的眼角幾不可見的跳了一下,在場的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輕易的打斷皇帝的沉思,任誰都看得出來,對於趙賢最後的那句話,皇帝心裏是有些異動的。

    “陛下,雖然趙公公汙蔑臣的內人在先,但依臣看,他這純粹是狗急跳牆亂咬人,太子殿下怎麽會做這種事情呢?畢竟,內人之前還是他的隨行畫師兼女官,他就是想要擊垮楊家,也沒必要將她一並給下了殺手吧,畢竟,她現在也是臣的妻子,除非,他想連顧家也一並弄垮了。”顧琛看著皇帝的臉色,小心的開口道。

    他這番話,看似是在幫宋懷說話,實際上卻無一不在提醒皇帝,宋懷為了一己私利,惡意陷害楊家,而且,之前沁娘在宮裏住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麽,皇帝心裏門兒清。

    楊家與宋懷之間,早就水火不容了,若是宋懷想要整垮楊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顧卿你之前說,那個山穀有條秘道可通往太子府?”皇帝麵色一片深沉,良久,他才看著顧琛,開口道。

    顧琛狀似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點頭道:“迴陛下,是的。”

    皇帝眼睛一眯,起身道:“走,既然已經出宮了,那便去看看吧。”

    顧琛頷首恭敬的道:“是。”

    於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朝著那個山穀奔去。

    皇帝今日輕車簡從的出行,一身利落的勁裝常服,看起來比那個每日裏坐在龍椅上的男人精神了許多,那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他騎著俊馬,打頭走在前麵,帶起了一路的粉塵。

    “陛下,臣上次去看過了,那裏根本就沒有兵馬,想必是已經轉移了。”顧琛落後皇帝半個馬身,緊緊的跟在他左右說道。

    “那朕也要去親眼看看,那條通往太子府的秘道長什麽樣。”皇帝說著,狠狠的在馬臀上揮了一鞭子,身下的馬吃痛拔開腿就往前奔,速度比之前又快了許多。

    顧琛不再言語,始終保持著落後半個馬身的距離與皇帝並駕齊驅,很快的,一行人便風風火火的到達了顧琛所說的那個山穀。

    皇帝率先下馬,隱隱的便聽到有士兵操練的聲音,他擰著眉頭,看向顧琛,似乎是在問他,不是說這裏已經沒有人了嗎?

    顧琛攤了攤手,表示他也很無耐,他上次親自來看過,這裏的確是沒有人的。

    皇帝也懶得跟他再打啞語,抬步便朝著聲音發源處走去。

    一行人進了山穀深處,四處都是怪石林立,皇帝剛往前麵走了幾步,他身邊的另一個大內高手便一步當前的攔住他道:“陛下,臣看這些石頭有些古怪,陛下可否先讓臣仔細的看一下?”

    皇帝一聽,愣了一下,他也知道這名護衛是精通些陣法的,此刻他這般一說,想必這裏定然是有古怪的了。

    “常護衛,難道,這裏被布了陣法?”顧琛環顧了這裏一圈後,一臉疑惑的看著剛才那個護衛問。

    “屬下隻覺得有些奇怪,但還要確診一番才能下定論。”常護衛仔細的看了一下那些石頭的位置,然後又不時的往前幾步,或乎左乎右的反複試了好一會兒才道,“這的確是個陣法,這就難怪顧統領之前來的時候什麽都沒發現了。”

    皇帝一聽,頓時就沉默了。

    好端端的布置了陣法,這說明什麽?

    而且,他剛才也的確是聽到了士兵操練的聲音,隱隱的,也還有馬嘶的聲音。

    看來,顧琛說的沒錯,宋懷的確是背著他有了小動作。

    顧琛聞言,也沒再說什麽,隻是垂眸,遮住了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暗芒。

    很快的,常護衛便尋出了這幾塊石頭的玄妙之處,飛快的在其中一塊石頭上拍下一掌,隻聽“轟”地一聲巨響,那塊石頭便四分五裂的碎裂開來。

    顧琛下意識的護在皇帝麵前,擋住了迎麵飛過來的一塊碎石頭,隨即,視野便開闊起來了。

    “陛下,前麵的確是有人在操練兵馬。”一名護衛指著前方叫道。

    皇帝麵色微沉,冷聲道:“去看看!”

    他這話自然是對著身邊的一眾護衛說的,顧琛作為宋懷的對頭,他自然是不會一馬當先去抓他這一點把柄的,他必須讓皇帝自己親眼看到這一切,否則,就有他在蓄意報複的嫌疑了。

    所以,他全程都靜靜的跟在皇帝身邊,任由那些護衛一個個的跑到前麵去探聽情況,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就看誰能穩得住了。

    “陛下,裏麵真的有人在練兵。”前去探查情況的人很快就迴來了,一臉嚴肅的對著皇帝匯報道,“為首的,正是太子殿下的親信。”

    皇帝的臉色,瞬間沉得嚇人。

    “顧統領,你去把那個頭領給朕擒過來,朕倒要看看,如今人都被逮到了,他還有什麽好說的。”皇帝說著,自己腳步也沒停,著急的朝著前麵練兵的方向走去,他倒要看看,他養的這個太子到底養了多少的私兵,他倒底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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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顧琛領命飛快的朝前麵掠了過去。

    皇帝領著人,一路帶風的朝著前麵走去。

    很快的,顧琛便提了個人過來,將他扔在了皇帝麵前,那人一開始還有些懵,隨即便惱怒的吼道:“顧琛,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

    他話音未落,就被一道威嚴的聲音猛地給打斷了:“甘寧!”

    那人正要脫口而出的狠話就那麽直接卡在了喉嚨裏,緊接著,他噌地一下抬起頭來,便看到了皇帝那張陰沉得幾乎快要滴出水來的臉。

    “陛、陛下……”那個叫甘寧的統領叫著,隨即便老老實實的跪直了身子,一臉慌亂的說道,“陛下,臣……”

    他突然間意識到,皇帝都知道了,而且,他這一突然造訪,顯然就是為了捉現行了。

    怎麽辦?

    皇帝知道了是要殺頭的!

    一時間,甘寧腦子裏亂哄哄的,他覺得身後那數千的兵馬他就是怎麽解釋皇帝都不會相信的,可是,他是真的不想死。

    他死了,他的家族都得跟著他一道陪葬。

    “你在這裏做什麽?”皇帝問。

    “臣……臣在這裏……”甘寧這下子是真的怕了,已經被皇帝捉了現行了,若是不說實話,會罪加一等,可若是背叛了宋懷,日後宋懷緩過勁兒來,也還是會要他的命。

    橫豎都是死。

    “陛下,臣剛才進去仔細的看了一眼,那裏目測最少有兩萬的兵馬,而且,還有數千匹戰馬。”常護衛走到皇帝身邊,小聲的匯報道。

    隻要是混過軍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兵士的大概數量,所以,他說最少有兩萬,那便不會少了。

    所以,皇帝在聽到這個數目以後,那張臉上瞬間聚滿了狂風暴雨,渾身散發著一股陰寒的氣息,他死死的瞪著跪在他麵前的甘寧,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說,太子私下裏養這麽多兵,是想幹什麽?”皇帝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你可別告訴朕這些兵馬與他無關!”

    甘寧是太子府的護衛統領,也是自幼就開始追隨宋懷的親信,他如今私自在這裏練兵,若說這些兵馬與太子無關,這說出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你們幾個,去給朕把那條秘道找出來!”皇帝轉頭看向常護衛等人道。

    常護衛領著幾名下屬應聲去了。

    顧琛寸步不離的跟在皇帝身邊,也不吱聲,這是屬於皇帝自己的戰場,他作為臣子,非常有自覺性。

    “陛下,這些兵太子殿下說是替陛下練的。”甘寧絞盡腦汁,最後隻能把宋懷第一次用過的借口再度搬出來用,“他說,要給您一個驚喜。”

    皇帝冷笑了一聲,驚喜?

    是挺驚的,可卻沒有喜。

    他第一次被顧琛發現了,就意思意思的給他上交了幾千的人馬,說是替他練的一批精兵,可如今他發現還有更多的兵馬藏在這裏,這些人居然還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說是給他練的兵,當他這個皇帝真的老糊塗了嗎?

    若是他今天沒來這裏,那麽誰知道這些兵馬有朝一日不會進攻皇城,直指皇宮?

    這些年,他如此精心的培養著的接班人,背地裏卻在幹著一些要謀亂的事情,這讓他的心裏如何不心涼?

    “陛下,是臣心懷不滿,想要囤集兵馬,您要處置,就處置臣吧。”甘寧知道皇帝這會兒是說什麽也不會再信了,當即一咬牙伏在地上,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反正橫豎都要死的,他還不如落個忠勇的名聲,日後太子還能念他點好,替他保全了家人。

    顧琛垂眸看著地上的男人,唇角扯出一抹薄涼的弧度,甘寧在想什麽,他一清二楚,隻是,這次宋懷的罪名怕是沒人能替他承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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