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負責給皇帝伺候筆墨茶水的何公公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楊元海和顧琛,又看向黑著一張臉站在一旁的宋懷,他湊到皇帝耳邊,輕聲吐了一句:“陛下,奴才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瞪了他一眼,很是不耐:“你都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了,還問朕當不當講。”

    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頭都要被他們給吵大了,這個沒有眼力勁兒的東西,竟然還在這裏給他吞吞吐吐的,若不是跟了他這麽多年,他現在就能讓人把他拖下去給杖斃了。

    “前兩天太後突然病倒,太醫也是沒查出任何病症出來,而且,太醫的診斷結果也是說,太後身體除了脈息微弱,昏迷不醒之外,並無別處不妥。”何公公說著,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又說,“奴才覺得,這裏麵一定有關聯,太子殿下不是把林少給請來了嗎?一會兒問問他楊小姐是否有別的太醫查不出來的病症。”

    他說得極隱晦,可臉上卻就差沒赤果果的寫著“太後跟楊小姐也許都是中了毒”這一排大字了,因為,之前唐婉中了毒盅的時候,一般大夫也是診不出來,就連林曜一開始也沒有診出來,若不是他外祖來了,怕是這滿京城也不一定能有人得出確切的診斷結果。

    那件事情,顧家雖沒有刻意的宣揚,可顧琛也沒有壓著下麵人不讓往外說,所以,眼線眾多的皇帝又怎麽能沒聽說過呢?

    原本被楊元海和顧琛吵得頭昏目眩的皇帝,這會兒有如被注入了一汪靈泉般的,腦子瞬間就通明了。

    唐婉之前招待過一個苗疆女人,就是後來的苗疆使臣團裏的巫女,之後唐婉就病得快要死了,就連京中的老百姓也有數百人中了毒。

    這些事情,所有人都懷疑是苗疆人幹的,他們一邊有求於他們東臨,一邊又生怕東臨不肯出手相助,所以使了些卑鄙的手段威脅東臨妥協,不料林曜的外祖恰好在京城,所以,他們威脅沒有成功。

    但是,他們留下了苗疆的聖女。

    宋玉如今已經領兵去助他們驅逐西蜀的兵了,可他們仍舊沒有放棄要搞垮東臨的野心。

    皇帝瞬間又想到了前些天顧琛向他匯報的,說有人故意將他引出城去窺視到了宋玉有私兵,對方明顯就是知道宋懷跟顧琛對沁娘都很在意,所以借著這個女人來挑起兩人之間的內鬥,甚至還想搞得他們君臣不和。

    幾息間,皇帝思緒千迴百轉,他想了很多。

    “陛下,臣請陛下讓臣把女兒領迴去,相信這滿京城裏麵,擅丹青者不止小女一個,太子殿下又何必強人所難,搞得人家夫妻分離,父女相見都難,臣請殿下高抬貴手,放小女與老臣一同出宮吧。”楊元海如哄鍾般的聲音,瞬間將思緒越飄越遠的皇帝的神識給拉了迴來。

    “陛下,太後娘娘的人說她們並未用刑,剛把人拖進慎行司人便暈了,而且,症狀聽起來還跟太後娘娘前兩天病得一模一樣,臣鬥膽猜測,莫非是在養心殿的時候,有人對賤內做了什麽。”顧琛單膝跪在那裏,不卑不亢的說道。

    他也沒有指名道姓,但話已經說得那麽直白了,皇帝就是傻子也聽明白了。

    顧琛這是懷疑有人對沁娘下了毒,而整個後宮之中,有這等本事的,除了從苗疆嫁進來的華妃又還能有誰?

    說起來,太後病倒那天也是在華妃請完安離開以後,而且是毫無症兆的,說倒就倒了。

    “老臣要求徹查,以還小女一個公道。”楊元海從一進門開始,便跪在那裏不肯起來,先是說楊家有罪,他作為一家之主願意承擔一切,但求放過他女兒,在表了一番忠心後,便一直在求太子把人給放了。

    太子宋懷的臉色自然是難看的,他都親自出宮去把林曜給接進宮來了,還讓人把他送到蘭夕殿去救人,他自問他做得已經算是人至義盡了,難不成他楊元海想要他一個太子來給他女兒賠命不成?

    莫說是人還有口氣,就算是真的死了,他宋懷也不可能給一個大臣的女兒賠命。

    但是,這個老頑固說得沒到幾句話便哭著喊著要辭官迴鄉頤養天年,皇帝的臉都黑了,連帶著看他的眼神也涼嗖嗖的。

    宋懷氣得胸口憋了口血,他楊元海才四十歲不到,他要養什麽天年?

    這不是明晃晃的在威脅皇帝嗎?

    “好了,你也消停一會兒吧,等林曜診完脈後再說吧,就算是要出宮,也得把身子給調理好了再出宮不是?這宮裏太醫多,總比你府上那些府醫要好得多。”皇帝臉上雖有些掛不住,但他還不得不出聲安撫住楊元海。

    雖然他不待見楊元海,可楊元海若真的辭官不幹了,那麽若大的工部誰來管?他敢說,換了任何人也不比楊元海幹得好。

    朝廷裏麵總得留兩個辦實事的官,要不然,他這東臨國不早得外強中幹了!

    “還有你。”皇帝看向顧琛道,“你就別在這裏添亂了,去看你夫人吧,這件事情朕會查清楚的,定給你一個交待,行了吧?”

    顧琛得了皇帝的話,連忙謝了恩,起身大步朝著外麵走去。

    “父皇,兒臣……”宋懷剛一開口,就被皇帝不耐煩的給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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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別說了,都是你惹出來的禍!”皇帝最近一看到宋懷就煩,尤其是顧琛那日跟他匯報的,說在山穀中看到了上萬的兵馬,可是宋懷交出來的,才不過幾千人,他陸陸續續派了幾批人去那個山穀中探查,都沒有將那個山穀的地形全部摸透,這頓時就讓皇帝看他不順眼起來。

    皇帝一方麵很驚訝京城附近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地形隱秘的地方,同時又很憂心,萬一宋懷真的在那個山穀裏還藏了別的兵馬,那麽威脅就大了。

    這若大的京城,守衛皇城的禁軍也就區區的三萬人,去看過山穀地形的人迴來說,那山穀之大,可容納數萬人。

    數萬人,這是什麽概念?

    也就是說,一旦宋懷起有了野心,在那裏囤兵幾萬,他隨時都能率兵直逼皇帝,並且還擁有與禁軍一戰的實力。

    這讓皇帝如何不忌憚?

    “楊愛卿,你也去看看吧,朕自有主張。”皇帝臉上明晃晃的寫著要趕人了,楊元海就算心裏再不爽也隻能起身走人了。

    禦書房裏走了顧琛和楊元海,一下子就剩下皇帝父子倆和負責研墨的何公公了。

    何公公很識趣的充當透明人,立於一旁,隻偶爾給皇帝送個茶水,也不再插言。

    書房裏安靜了好一會兒,宋懷覺也感覺到了皇帝這些天對他態度有些冷淡,他深知不能這樣下去,於是他腦子轉了轉,便將顧琛剛才說的話串了一遍,猜測道:“父皇,聽說楊小姐今日去養心殿,是華妃提的建議。”

    言外之意就是,這些事情一定跟華妃脫不了幹係。

    有句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苗疆人來的時候就做了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以威脅東臨出兵幫他們,如今得了兵力,又開始做一些過河拆橋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苗疆人口及地盤雖小,可他們的野心一直都不小。

    他們仗著自己會一些下毒使盅的手段,陰奉陰違的事情一慣做得得心應手,所以,他們一邊要借著東臨的手去給他們掃除外敵,又想連同東臨也一塊吞了。

    “你還敢管到朕的頭上來,看看你自己都惹出了什麽?沒事你去招惹楊家做什麽?”皇帝從案桌後麵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書房裏走了好幾圈,越走越火大,指著宋懷的鼻子道,“那楊沁顏究竟有什麽好?她就算再有才,她如今也是別人的妻子,你就算再不服氣,人家也是冠了夫姓的女人,若不是你把她弄進宮來,這哪裏能搞出這麽多事情。”

    太後說得沒錯,宋懷這是鬼迷了心竅了,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屢次在大殿上跟顧琛杠上,而且要不是礙於在朝堂上,兩個人說不定就得打起來了。

    堂堂一個東宮的太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簡直不成體統。

    “父皇,兒臣是欣賞她,可卻從未對她越矩,她進宮這麽多天,也沒招惹過誰,平日裏也不輕易的出蘭夕殿,若不是總有人想找她的茬,皇祖母又怎麽可能會想起她這麽號人物,說來說去還是父皇枕邊的那個人有問題。”宋懷義正言辭的說著,直接撩袍跪了下去,一臉懇切的說,“還望父皇不要被異國妖女所惑,早日查明真相,免得妖女攪得我們君臣父子不和。”

    說著,他便重重的拜了下去。

    皇帝目光黑沉沉的看著他,一時間也沒有讓他起身。

    皇帝心裏雖然猜測事情多半都跟華妃脫不了幹係,這若是換在以前,他定然對宋懷這番話感覺到很欣慰,覺得他越來越有長進了,看事情看得這般透徹。

    可現在,宋懷每說一句話,他都忍不住要懷疑一下他這話背後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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