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還沒走近,沁娘就率先跟他打招唿道:“顧郎去跟唐姑娘道謝了?唐姑娘沒留你一道吃午飯麽?怎的這般快就迴來了。”

    顧琛一噎,他去唐家本就是想氣氣她的,哪裏會在那裏吃什麽午飯,況且,她這問話的語氣好生奇怪,好似他不留在那裏吃午飯她反而有些不樂意似的。

    “我覺得還是自家的飯好吃。”顧琛說著,往石凳上一坐,望著那一片光溜溜的園子,忍著即將要飆升的怒氣問,“你好好的做什麽要把園子給弄成這樣?”

    沁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難道我還沒有修整園子的權利?”

    顧琛被她問得又是一噎,那把火氣就生生的憋成了內傷。

    他哪裏是生氣她毀了他的園子,他不過是生氣她就這般渾不在意的毀了他的一片心意。

    隨即,他又看到被拴在一旁的雪狼,頓時眉頭又擰成了麻繩,側眸看著她問:“你把雪狼牽出來作甚?”

    沁娘笑了笑:“自然是想跟它一塊兒曬曬太陽,畢竟一個人在這府裏,太無聊了些,哪像顧郎,想出去哪便去哪,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她嘴裏說著羨慕,可這語氣裏實在讓人聽不出半分羨慕的情愫來,顧琛一時倒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

    “你把茶樹都掀了,想要做什麽?”顧琛問。

    這園子挺大的,總不能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吧,莫不是她又喜歡上了別的花,想要換一些花來種?

    算了,隻要她喜歡,要種什麽便種什麽罷,反正這園子本就是為她辟出來的。

    沁娘笑了笑,把玩著指尖的戒指,聲音不急不徐的說道:“這裏這麽大,空著實在有些可惜,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把這裏搭個戲台子,往後請個戲班子住到府裏來,天天給我唱兩出。”

    顧琛瞪直了眼睛,身上的寒氣嗖嗖嗖的往外冒,他磨著牙,死死的瞪著她問:“你說什麽?”

    沁娘一副被他的模樣嚇到的樣子,雙手捧心很是白蓮花的說道:“顧郎,你這般兇作甚,我天天在這府裏,除了打理內務之外,也很悶的,修個園子聽聽戲也不成麽?”

    顧琛氣得臉上的肉抖了兩抖,眼睛死死的瞪著她。

    搭戲台子?聽戲?

    還要養一個戲班子?

    她可真會給他找事兒。

    她明知道他不喜歡這府裏有太多閑雜人等,更加不喜歡吵吵鬧鬧,對那些戲班子裏的角更是厭惡至極。

    而且,自古戲子最是下賤,在他看來,戲子比那些青樓裏的姑娘高尚不到哪裏去,甚至比青樓裏的姑娘還要會騙人。

    她竟然說要把那些令人厭惡的人全請到府裏來長住,還要天天敲敲打打的唱戲?

    她是想氣死他好繼承他的遺產嗎?

    “不準!”顧琛磨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若真覺得悶得慌,可以讓人把茶樓裏說書的給你請進來說一天,但要養戲班子,想都不要想。”

    隻要一想到那些戲子整天在她麵前跟她拋媚眼,跟她說一些裹了蜜一般的情話,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戲班子都趕出京城。

    沁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笑得異常溫婉:“不準也無妨,大不了我把這府裏的丫鬟婆子,小廝仆役全都調教成戲子。”

    話音一落,她就見原本還端坐著一副大家主模樣的男人,噌地一下便站了起來,他額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見,就差頭頂上沒冒煙了。

    “楊沁顏!”顧琛重重的咬著她的名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雙眸黑沉沉的看著她,“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要把他府裏的下人全調教成戲子,她這是為膈應他?還是誠心不想讓他好過?

    “我就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而已,畢竟,懷孕可是很悶的,你總不能要我天天在府裏繡花吧,雖說我繡活做得不錯,可我又不是繡娘,嫁給你,自然是要好好享受做富太太的滋味的。”沁娘說著,另一隻手主動撫上了他的臉,用無比柔媚的聲音繼續說道,“免得,哪天我的夫君把府裏的銀子全搬空了,我都沒得享受到,那豈不是太虧了。”

    她溫熱而自帶香氣的氣息打在他臉上,令他渾身僵硬了一瞬,她觸及他肌膚的那半邊臉更是如觸了電一般,令他的心止不住的狂跳了幾下。

    但是,她用如此撩人的姿態跟他說著無比冷淡又無情的話,令他剛剛燃起的那點反應瞬間有如潑了盆冷水一般,透心涼。

    他何時把她當繡娘,又何時不讓她做富太太,還有,他又何時將這府裏的銀子往外搬?

    這個女人,是鐵了心的要氣死他麽?

    就在這時,傭人將一大鍋香噴噴的肉湯抬了上來,顧琛下意識的扭頭朝香氣飄來的地方望去,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問:“這又是要做什麽?”

    廚房裏的傭人不敢說話,隻是用詢問的眼睛看向沁娘。

    沁娘無視他的大黑臉,玉指一伸,指著雪狼道:“把肉沁放它麵前,讓它慢慢吃。”

    “是。”傭人抬了個矮架將鍋頭放在雪狼麵前,雪狼朝著香噴噴的鍋裏嗅了嗅,然後伸出了舌頭,舔食了起來。

    因為還有些燙,所以它吃得也特別慢,但是,可以看得出它很喜歡。

    很快的,顧琛便發現,那鍋湯裏除了肉之外,隱約的還能看到一些名貴的補品,他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指著那口大鍋問:“裏麵都放了什麽?”

    下人被他的臉色嚇得瑟瑟發抖,縮在一旁不敢吱聲,連頭也不敢抬,還是沁娘替他們答了一句:“哦,無非就是些人參啊,鹿茸啊之類的補品,我覺得雪狼跟著你也有七八年了,這要按著狗的壽命看,它如今也是一隻高壽的狗了,身體各方麵應該也大不如年輕的時候了,需要補補。”

    顧琛火氣噌地一下躥到了發頂,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那口鍋麵前,抬腳便將其給踹翻了,雪狼嚇了一跳,不滿的衝著顧琛狂叫了起來。

    涼亭裏的下人嚇得臉色一白,“噗通”一聲齊齊的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平日裏顧琛就算脾氣再不好,但也是一個情緒控管能力很強的人,從來不會發這麽大的火。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雪狼給牽迴去!”顧琛冷冷的掃了那兩名負責看狗的小廝一眼,吼道。

    那兩名小廝被驚得一抖,應了一聲,連滾帶爬的爬起來,手忙腳亂的跑過去解開繩索,牽著雪狼往它的狗屋走去。

    那隻雪狼極不情願的看著那滿地的美食,嚎了兩聲,再踢騰了一下兩隻前腿,依依不舍的被拖走了。

    臨走前,還幽怨的看了沁娘一眼,仿佛在怪她勾起了它的食眾,卻又不讓它吃,實在太過份了。

    沁娘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順了口氣,就聽見男人黑沉著一張臉指著秋桃道:“這麽多補品你全燉湯裏給它喝了,迴頭它要是虛不受補,吃壞了我就拿你身邊的丫鬟來抵命。”

    沁娘臉色也唰地一下拉了下來,將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毫不退讓的看著他道:“那我就先把它的皮給扒下來做成墊子,再把它宰了燉湯喝。”

    那隻隻會趨炎附勢的惡狗,居然也配跟她的丫鬟比!

    她沒直接把它宰了就算是客氣的了。

    “楊沁顏!”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全名。

    自打跟她相交以來,他極少稱唿她的全名,這會兒氣得一連稱唿了兩遍,可見他真的快要被氣炸了。

    他一生氣,沁娘心裏就高興,她彎了彎唇角:“你這般生氣做什麽,難不成想打我?可是,我現在腹中有你的骨肉,你這萬一要是打壞了,那你不是白白費那麽大勁兒把我娶進門了嗎?”

    顧琛重重唿出一口濁氣,雙手死死的捏著拳頭,他真是恨極了她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更恨極了她總是用這種冷漠的眼神看他,他明明什麽都願意依著她了,她到底還有哪裏不滿意?

    良久,他怒氣騰騰的轉過身,大步朝亭子外麵走去,沿路衝著那些忙著填坑的仆役吼道:“填什麽填,給我把這裏挖空,建池塘,本少要養魚!”

    說完,他甩著袍袖一路帶著風走了。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聽誰的,轉眸又望向一旁的劉管家,到底是要填平還是要挖坑啊?

    劉管家也是很心累,這小兩口才新婚幾天,就鬧得這般雞飛狗跳的,今天要把園子修成戲園子,明日又要拆了修池塘,主子們一句話,他們這些下人都要跑斷腿。

    “養魚也行啊,大不了我托我大哥幫我買些食人魚迴來,到時候,你們誰要是犯了錯,我就把你們全扔池子裏喂魚。”沁娘說完,臉上不怒不喜,奪過秋桃手裏的水果盤,抱在懷裏就往外走。

    留下眾人一陣狂汗。

    他們好想拿迴身契,另投別家。

    劉管家一瞪眼,斥道:“還愣著做什麽,沒聽見少爺說麽?挖坑,養魚!”

    食人魚什麽的,一定是嚇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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