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瞬間引起了雅間裏三人的注意。

    “唐姑娘,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顧琛見唐婉醒了,不得不放開沁娘,朝她走過去,禮貌性的關心了一句。

    但他這反應落在沁娘的眼裏,卻成了真情流露,她撫摸著他剛才留在她腕上的溫度,唇角再一次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小姐,這顧公子也太過份了。”秋桃跺了跺腳,壓低了嗓子,用隻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沁娘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幾步走上前,看著唐婉,聲音溫溫軟軟的說道:“唐姑娘,你現在可感覺好些了?顧郎說你受傷都是因為我,所以有意想要將唐姑娘接迴顧府去養傷,可是,我又想著,唐姑娘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在顧府暫時住一兩日到也無礙,可若住的時間長了,難免會惹來一些閑言碎語,於姑娘的名聲終究是不太妥。”

    “既然唐姑娘醒了,那正好可以問一問唐姑娘的意願,你是願意迴唐家休養,還是跟我們迴顧府,你若是怕迴到唐家以後唐家人苛待了你,我可以撥一些人來照顧你,直到你徹底好了為止,但你若想去顧府……”

    沁娘說到這裏,頓了頓,偏頭看向顧琛,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怕是到時候你二人的關係就真的說不清楚了,唐家也不會善罷幹休的,唐姑娘剛才跟我喝茶的時候還一再跟我說無意嫁入顧府,想必唐姑娘也不願意讓唐家拿此事來逼顧家吧?”

    唐婉被沁娘三言兩說得臉上的虛弱與蒼白都快維持不下去了,她剛才本就不是真暈,所以剛才沁娘跟顧琛的對話她自是聽得一清二楚,而她之所以使這招苦肉計,就是為了讓顧琛心懷愧疚,好接她迴顧府去養著。

    隻要讓她住進顧府,她就有自信以後都住那裏了,她甚至還想過顧琛若是有猶豫,她可以向他哭訴一遍,畢竟,唐家的情況,顧琛也不是不知道,若是這麽讓她迴到唐家,她的那些繼母妹妹還不得剝了她一層皮?

    現如今誰不知道她唐婉有錢,那些人巴不得趁她病要她命,她奪取她的財產,就連她那個親生父親,也不是什麽好鳥,他甚至從未在意過她這個女兒,若不是她能給家裏帶來利益,怕是早把她嫁給那些瞎子瘸子了。

    她絕對不能迴到那個家,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所以,在剛才裝暈迷的那半柱香的時間裏,她都想好了一套哭訴的說辭了,若是顧琛不願意,她就拚命的賣慘裝可憐,畢竟她剛才救了楊沁顏,大家都看到了,她相信於情於理他也不會拒絕他的。

    沒有想到,楊沁顏這個賤人竟然以退為進,激得顧琛好不容易軟了的心又再一次動搖了起來,她這才不得不“蘇醒”過來。

    可是,她什麽都沒來得及說,楊沁顏三言兩語就把她所有的話給堵住了。

    她還能說什麽?剛才她的確是為了打消對方的戒心而說過不會嫁入顧家,現在卻被對方拿住話柄用來堵她。

    她若非要住去顧府,那就是承認了她其實不在意外間怎麽傳,她心心念念都想嫁給顧琛。

    可是,當著顧琛的麵,她又怎麽敢承認?

    她今日整這麽一出,本就是為了搏他的同情,刷迴原來的好感度,再慢慢的攏住他的心,若是她承認了,顧琛怕是要把她推得越遠越好了。

    況且,人家連後路都給她堵死了,說要送一撥好使的人給她,免得她在唐家被人欺負了去。

    她楊沁顏的人她敢要麽?

    唐婉真是恨極了她,藏在袖中的手緊得深深的掐入了肉裏而不自知。

    “怎麽?很為難麽?若是為難的話,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好了,畢竟,我也是為唐姑娘著想,名聲對於女子而言,還是很重要的,之前的那些事情,你都說是誤會一場了,而我們剛才也解釋清楚了,若是再有不好的話傳出去,怕是唐姑娘就是想嫁入顧府,顧家那幾位長輩怕是也不會同意的。”

    沁娘臉上從頭到尾都未曾露出半分敵視,而且言辭懇切,一副真心替她想的模樣,把唐婉差點氣出了內傷。

    這個楊沁顏,她還真是小瞧了她,這個時候她若堅持說要去顧宅休養,怕是連顧琛都要輕視她了。

    她深吸了幾口氣,極力穩住自己臉上的表情,虛弱的開口道:“不必了,你們送我迴唐家就行了,唐家雖是虎狼窩,但我這麽多年生意也不是白做的,自然養了一些自己的人,就不勞顧二少夫人操心了。”

    沁娘扯了扯唇角,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鄙夷,但是,麵上還是配合著對方的段位,演了一出“知恩圖報”的戲碼,隻見她上前一把握住唐婉的手,麵露擔憂:“真的不需要我派些人手給你麽?說到底你受傷都是因為我,你若一點都不讓我幫忙,我這心裏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說著,她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一抹愧疚,就連一旁站著未出聲的秋桃都驚呆了,她家小姐什麽時候這麽難演了,她居然都不知道。

    不過,看唐婉一副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她又覺得通體舒暢。

    別說是秋桃,就連顧琛都詫異了。

    她前幾日還為了唐婉的事對他一陣冷嘲熱諷的,並一再申明隻願跟他做表麵的夫妻,並不願與他談情說愛。

    可從剛才唐婉醒過來開始,他從頭到尾都未及開口,她便像換了個人似的,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的,仿佛真心實意的在替自己的恩人打算。

    可是,他知道這些不過是假象,以他這些天來對她的了解和觀察,她對唐婉有一種從股子裏透出來的恨意和狠勁兒,那絕非一句“誤會都解釋清楚了”能夠抹平的。

    況且,她剛剛還一副渾不在意,並且立馬要去找人把唐婉抬迴顧府的模樣,轉眼間就讓唐婉自己不得不迴唐家去,不得不說,如今的沁娘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若說她介意唐婉是因為還在意他吧,又不像,可若說全不在意吧,可她又為何要這般處處給唐婉下套,還不惜演起戲來了。

    “顧二少夫人不必愧疚,剛才換作任何人想必都會那麽做的,況且,我與阿琛之間畢竟不同,若是他知道你跟我來喝茶結果還受了傷,想必會怪罪於我,好在左右也沒有傷到要害,養幾天便好,不妨事的。”唐婉說著,便不動聲色的推開沁娘的手,起身站了起來。

    她蒼白著一張臉,身子晃了晃,一副看著像是馬上要倒的模樣,沁娘假意上前扶她:“小心一些!”實則暗中狠狠晃了她幾下,扯動她的傷口。

    唐婉原本隻是假裝站立不穩,卻不曾想被沁娘這麽一晃,扯動了頭上的傷口,頓時痛得倒抽了口涼氣,心裏恨不得將沁娘祖宗十八代全罵了一遍,可偏偏麵上又不得不作出一副大度的模樣來:“不礙事,就是坐久了,猛然起身有些不適罷了。”

    沁娘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厲光,語氣卻十足的憂心:“我還是找一些人來抬你迴去吧,我看你這模樣,真是不太放心。”哼,你不是喜歡裝麽,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說起來,你不是還帶了趕車的小廝嗎?你交待他把車停哪了?我讓秋桃去尋,迴頭讓秋雪跟秋桃一塊扶你下去。”說到這裏,她似突然想起還有個丫鬟不見了,扭頭看向秋桃問,“秋雪怎麽還不迴來,不是讓那丫鬟去給我買些繡線而已,怎去了那麽久。”

    她話音剛落,就聽門外適時的響起了一道清亮的聲音:“小姐,奴婢迴來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她的人也跟著走了進來,並且,手裏還拎著一個年輕的男子,一進了裏間,她順手便將人給往地上一扔,像在扔一隻破麻袋。

    一見此人,唐婉的臉色瞬間便不好了,那原本失血過多的臉色頓時更加慘白了。

    “這不是唐姑娘那個趕車的小廝嗎?秋雪,你怎麽能這般對人家?”沁娘往地上那人瞧了一眼,雖被揍了兩拳,但好歹還能認出那張臉,她先是一驚,隨即便皺著眉頭訓斥道。

    “小姐,唐姑娘明明要他把馬車停在無人的地方等著,沒想到這廝竟然偷溜上街到處溜達,還到處與人說,小姐與唐姑娘在街上遇見了,要一塊喝茶,指不定能喝出一場流血事件來,似他這般多嘴多舌,奴婢看不過去,就揍了他一頓,然後把人給提過來了。”

    說完,她似是不解恨一般,又往地上的人踢了兩腳,然後看向一臉慘白的唐婉,良心的勸道:“唐姑娘,你府上怎盡出這種愛嚼舌根的下人啊?那映月才被流放走,這又出來一個趕車的小廝,看來唐姑娘不夠威嚴啊,這些人一再的挑釁你,實在是太可惡了。”

    唐婉抿緊了唇瓣,眼睛下意識的朝顧琛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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