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娘一眼就看出鄭燕兮的心思,當即幹咳了兩聲,將她的神識拉迴來:“二表姐,你如此盯著表姐的男人看,也未免太失禮了,姨母難道平日裏就是這麽教你的?”

    鄭燕兮臉色一僵,旋即紅了臉,將臉扭到旁。

    秋桃捂著嘴偷笑,她家小姐還真是記仇,是才在府門外指著她跟秋雪罵夫人治下無方,這才過了多久,就原封不動的給她還迴去了。

    “原來這就是鄭大人的千金啊。”顧琛挑了挑唇角,後麵那個尾音實在拖得有些意味深長,不知為何,鄭燕兮卻從那這短短的一句招唿中,聽出了點鄙夷的味道,頓時她的臉更紅了,心裏懊惱剛才一時為色所迷,這會兒被這麽多人盯著看,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這就是我那才名在外的二表妹。”沁娘特地咬重了“才名在外”四個字,隻不過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能從中聽出幾分嘲弄的意味。

    鄭燕兮一向喜歡跟沁娘比高低,沁娘繡工在世家千金裏是出了名的出挑,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通,她不服氣,央著鄭主司給她請了好幾個先生在府裏教她,非要越過她不可。

    為了搏個才名,她十三歲第一次參加京城裏一年一度的百花盛會的時候,便偷了她的畫作當場表演題詩,結果,她會錯了畫中的意思,被人當場揭穿出來,鬧出了一場大笑話,才名沒搏成,倒丟人現眼了一把。

    這件事情,當時傳遍了京城的世家圈子,鄭大人氣壞了,自那日後,她起碼有半年不曾踏出府門,整日在府裏修習詩書禮儀,琴棋書畫,一副發了狠要將自己逼成真正的才女的氣勢。

    等她再次在世家圈裏浮頭的時候,她已經學會了低調謹慎,可沁娘卻知道,為了那件事情,她心裏可一直記恨著她呢,她認為是沁娘給她挖了坑,故意誘使她去偷她的畫作,結果害她丟了那麽大的人,兩個本就關係不好的人,這下就變得更糟了。

    沁娘倒不以為意,因為她知道,一個討厭的人,無論怎麽做都會被討厭。

    聽她提起“才名”二字,鄭燕兮就已經氣炸了,但是,當著顧琛的麵,她又不好翻臉,於是,她深吸了幾口氣,緩了緩心神,看著顧琛,擠出一抹端莊的笑甜甜的叫著:“表姐夫好,外界傳言表姐夫生得比女人還好看,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我看表姐夫這身氣質也不像個商賈人家,如果表姐夫願意去做官的話,我想一定前途無量。”

    沒有男人喜歡聽別人誇自己長得比女人還好看,顧琛也不例外,隻見他原本就沒什麽笑容的臉上,聞言臉色更是黑了幾分,他輕飄飄的看了鄭燕兮一眼,扯了扯唇角道:“哦?去做官麽?不如鄭小姐迴家跟鄭主司說說,讓他帶著本少一塊進禮部?不知道令尊那個六品主司能不能罩著本少。”

    鄭燕兮臉色一變,那偽裝的笑臉再也繃不住了,她憤憤的扭頭瞪了沁娘一眼,冷哼了一聲,便甩著帕子走了。

    她心裏恨極了這個長得好看卻嘴巴不肯饒人,半點風度都沒有的男人,連帶著連沁娘也一塊罵了進去,商賈就是商賈,真是沒有半分修養,一出口便落人麵子,別以為她沒聽說來,對方話裏話外都在諷刺和瞧不上她父親隻是一個六品官。

    看來,她那個好表姐也隻配嫁一個這樣的男人了,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就他這樣的,進了官場還不得讓人弄死。

    鄭燕兮丟了人,一路火氣衝衝的出了楊家大門,上了自家馬車,她先是把自己那個不檢點的大姐恨了一通,然後便把整個楊家都記恨上了,覺得自己的母親跟楊氏好歹也是親姐妹,姐姐都高嫁了,卻從來不肯照拂照拂自己的妹妹,否則,她父親何至於到現在還是個六品主司。

    每每被人拿出來說,她就恨極了他們,但是一想到等她拿下了楊鴻,到時候楊家的女主人是她,那楊家的事情,早晚也隻能她說了算。

    ……

    鄭燕兮一走,整個廳裏倒是清靜了,楊母也鬆了口氣,她還真怕她那個不知分寸的外甥鬧起來到時候連帶著她也一塊丟人。

    也不知道她那妹妹平日裏怎麽教孩子的,氣量沒有半分,盡會幹些窩裏鬥的事情。

    “嶽父大人,嶽母大人,祖母,小婿有事情耽擱了些時辰,還請三位長輩不要見怪。”顧琛說著,朝著上位的三個人深深作了個揖,麵上十分的陳懇。

    楊家人見狀也不好說什麽,看今天的排麵也是給足了他們楊家麵子,現在顧琛人也來了,不管是真心實意的還是表麵功夫,總之他是做到位了,他們也不好指責他什麽。

    幾個人寒暄了一陣後,楊母便讓人準備午善,楊鴻前兩日被楊元海外派出了城,所以不在府中,那鄭燕兮來了楊府後,沒見著楊鴻有些失望,不過,她最主要的目的本就是想要看沁娘的笑話,不料看笑話不成反被譏諷,她氣得連早飯都沒吃就走了。

    楊府上下也沒人挽留她,為此,她坐在馬車上,在迴府的一路上都在憤憤不平。

    午善後,楊老夫人又拉著沁娘迴她院裏說了會兒話,又囑咐了她幾句內宅的真諦,萬一日後顧琛要納妾,也要讓她能夠緊守住自己的本份,免得讓人鑽了漏子。

    楊家的男人雖沒有納妾的慣例,這楊府上下也鮮少有爭鬥,但並不代表她一點也不懂,楊老夫人嫁到楊家雖說是上輩子修了福了,沒什麽三妻四妾跟她爭寵,可她的父親卻不是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妻子的男人,楊老夫人未出閣之前,在娘家那也是見慣了宅鬥手段之人。

    就連楊母也不是那種一張白紙的女人,她當年在娘家的時候,她的父親也曾納過小妾,家裏也有庶出的弟弟妹妹,當初要不是楊老夫人看中了她,指不定她還要在家中跟那些庶妹們為了一門好姻緣而爭得頭破血流呢。

    幾個女人在楊老夫人院裏頭說私房話,顧琛自然是跟楊元海去了書房討論正事,關於晉升之事,楊元海這麽多年來本也不報心思了,但經顧琛那麽一活動,他瞬間又燃起了年輕時候的報國誌向。

    此刻,蹋上擺了一個棋盤,兩個男人正在對奕。

    楊元海手執白子,落下:“我倒是很好奇,欽天監那幾個老家夥可是油鹽不進的,你用了什麽手段令他們三個眾口一詞的要推薦我上位?”楊元海一直想不通這點。

    朝中六部三省,幾乎每個人都有站隊,朝中勢力劃分十分明顯,可就隻有欽天監哪邊都不靠,隻聽皇帝一人的,旁人想要跟他們攀上交情喝兩杯,那幾個人都不會賞臉的。

    他們居然吃顧琛這一套。

    顧琛摩挲著手裏的黑子,淡淡一笑,眼睛卻盯著棋盤上的棋局,半晌後也落下一子,直接堵住了楊元海的去路:“嶽父大人隻需要知道,是人都有弱點,隻要找準了他們的弱點,再投其所好,就沒有成不了的事情,欽天監也不是鐵打的牢籠,隻要有人,就有機會攻破他們。”

    楊元海眼瞳一縮,似乎在透過他的棋風看透他這個人的本質,總覺得這個年輕人看似年紀不大,可心思卻深沉得緊,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向來都這般算計人心的嗎?那你若有一日也這般算計沁兒,我楊元海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與你同歸於盡。”言罷,他又落下一子,再一次將顧琛逼至牆角。

    顧琛看了一眼棋局,抬眼認真的看向楊元海:“嶽父大人不需要擔心這個,我若要算計沁兒,也不過是想要得到她的心罷了,除此之外,她有何值得我算計的?”

    楊元海被他說得一愣,似乎也有些道理,一個女子,除了那顆心之外,她還能有什麽?

    他楊家如今跟顧家算是綁在一起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便顧琛不喜歡沁娘,但得罪了整個楊家對他似乎也沒什麽好處。

    想通這一點後,楊元海那顆提起來的老父心頓時就鬆掉了一半,再低頭看棋時,就見顧琛已退無可退,他一把將手裏的黑子扔進棋盒裏,嘴裏說著:“嶽父大人果真棋高一招,小婿甘拜下風。”

    楊元海哼了哼:“少拍馬屁,你剛剛明明有路可以走的,故意輸給我,別以為我沒看出來。”

    被一個小輩讓棋了,楊元海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似乎又能體會出對方那種心思,因為真心把她當嶽父,所以不會贏他,也不敢贏他。

    他若有這番心思,那應該會對沁娘好的吧?

    楊元海歎了口氣,總覺得顧琛這人太複雜了,令人看不透,人對於自己看不透的人和事,都有些不安。

    “嶽父大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可是,我可以用性命擔保,我對沁兒無二心。”顧琛一邊收撿著棋子,一邊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

    楊元海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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