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接下來提出了匪夷所思的一筆交易,“一兩銀子,買你手中所有的糧食,願意嗎?”


    一個匪夷所思的價格,老人竟是毫不猶豫,點頭答應。


    “好,好得很,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氣啊,還有件事,本宮不為難你,把這次官倉失竊的官員名單拿給本宮,既然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查不出來,本宮就代勞了。


    當然,也不會白讓你做,你的房產,田契什麽的,本宮上交了內帑,但是這些,本宮不收迴,你們繼續可以留著。”


    老人倒是爽快,交代了所有的糧食總量,又俯身提筆,很快,一份名單就新鮮出爐。


    朱厚照留下一兩銀子,最後交代兩句,喜滋滋的離開了。


    隨之離開的,是外麵層層盯著的人也都離開。


    謝步東小心翼翼的出去看了一眼,見著外麵沒人了,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如同脫了力一般,大汗淋漓,渾身上下沒一點勁。


    老人步子緩慢的挪到門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不管怎麽說,咱們謝家算是活了。”


    朱厚照興衝衝的入了宮,把來龍去脈都稟告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三十萬石糧食不說,還外帶給內帑掙了三百萬兩銀子。


    弘治皇帝怎麽感覺自己兒子比貪官還像是貪官,真的靠大災發了筆大財啊。


    尤其是這法子,弘治皇帝覺得前所未有的新穎,隻覺得天方夜譚。


    想來那謝家被吃的一幹二淨,現在估計還要謝宮裏的皇恩浩蕩吧。


    弘治皇帝點點頭,“接下來的事,朕清楚了,朕問你,前幾日的事情你想的怎麽樣了。”


    朱厚照說出了自己一直害怕的地方,“一家獨大。”


    弘治皇帝眼眸一縮,手腕猛然一抖。


    土木堡之變以後,勳貴在朝廷上的話語權一落千丈,於少保保衛京師的壯舉,一方麵的確延續了大明的國祚,保住了北方半壁江山。


    可另一方麵,等弘治皇帝登基以後,愈發發現,文官的勢力越來越大。


    這次官倉一事,巡視無用,巡查無用,刑部,都察院猶如瞎子,聾子,真真是讓弘治皇帝寒了心。


    到現在,自己兒子才多大,當真,就連儲君也開始恐懼臣子了?


    “你害怕什麽?”弘治皇帝明知故問。


    “害怕什麽?那兒臣得好好想想了”,朱厚照摸了摸頭,“我朝五品以上的官員,說是皇帝任免,實際上還不得廷推出人選,五品一下,吏部自己就能決斷。


    還有軍馬,五軍都督府兒臣去看過一次,點卯也無幾人,每日都是喝茶閑聊,兵事都是兵部再管。


    對了,最可氣的就是戶部,動不動就把心思打到內帑裏來,兒臣也沒見過周尚書出銀子給內帑啊。”


    朱厚照看似抱怨,輕描淡寫之間,點出了如今人,財,軍,三權都在文官手裏。


    弘治皇帝自是知道,可是……


    “朕明白了,所以啊,你不惜去做買賣,去拿錢財,與勳貴交好,問的就是打壓文臣。


    朕登基以來,滿朝不說是人才濟濟,都說是一改前朝之風,弘治中興,怎麽,這些不都是文官的功勞?”


    “那兒臣以後呢,要是兒臣以後遇不上父皇這樣的臣子,那怎麽辦”,朱厚照接著來了一句反問道。


    這一句話,弘治皇帝陷入了沉思。


    是啊,這樣的太子在文官眼裏可不是個什麽好太子。


    這些日子楊廷和不止一次上奏了,還有些翰林也紛紛上奏,蕭敬把奏章拿來給自己看時,無不是字字泣血,言表之間,都是說太子此舉不是賢太子所為啊。


    可太子做的一切,難道是錯的?


    充實裏內帑,解決了幾十萬災民的生計,若不是有太子這批糧食,恐怕現在………


    弘治皇帝閉著眼,突然問道:“朕記得以前,你在東宮動不動自稱什麽鎮國公,對吧。”


    臥槽,朱厚照沒有反應過來,鎮國公?什麽鎮國公?和自己剛剛說的有什麽關係。


    再說了,鎮國公他知道,這是日後自己給自己封的鎮國公爵,帶有明宗室爵位與功臣爵位結合的影子。


    但在實際上,鎮國公不屬於明朝存在的任何爵位體係,屬於朱厚照的私人創設。明朝隻有其一位鎮國公。


    但問題是現在怎麽知道鎮國公這玩意的?


    臥槽,朱厚照猛然想起,這位爺之前有這個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吧,估摸著從小都有這個願望了。


    事實如此,朱厚照隻能硬著頭皮,幹笑到:“父皇還記得呢,那個,就是兒臣當初年紀小,隨口說說的,隨口說說的。”


    “哼,隨口說說,儲君口含天憲,能是隨便說說?”


    弘治皇帝瞪了朱厚照一眼,轉過頭,“蕭敬,蕭敬……”


    守在門外的蕭敬趕忙推門入內。


    “知道他是誰嗎?”


    弘治皇帝指了指蕭敬。


    “知道啊,蕭敬,父皇的伴伴啊”,朱厚照被搞蒙了,不明白弘治皇帝的意思。


    “還有呢?蕭敬,你自己說。”


    “啊”,蕭敬也懵了,“奴婢,奴婢現在是司禮監的掌印,東廠的提督太監,別的,別的就沒什麽了啊。”


    “聽見了吧”,弘治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厚照,你現在是監國太子,朕不是說了,玉璽你也能用。


    蕭敬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也會擬旨,既然有了鎮國公,那為何,不能造出一個鎮國府啊。”


    朱厚照要是在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朱厚照驚呆了,懷疑眼前這人還是不是自己爹,還是不不是曆史上那個墨守成規的弘治皇帝。


    朱厚照明白了弘治皇帝的意思,小心問道:“父皇的意思是……”


    未曾料到,弘治皇帝卻是一瞪,有些憤憤,“和朕有什麽關係,朕哪有什麽意思,你是監國,司禮監擬的旨,朕能怎麽辦,難不成還要廢了你這太子?”


    朱厚照完全了解了弘治皇帝的心思,看起來自己那番話,真的讓自己老爹心生警惕了。


    這鎮國府,怕就是第一步。


    鎮國府這玩意,真的要是建立了,可以說朱厚照不再隻是依靠東宮,而是有了一個自己的部門,至於具體幹些啥,有多大權力,全靠朱厚照的本事了。


    蕭敬被這父子倆的話完全給嚇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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