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也就是後世的三亞,此時沒有大量的遊客,自然也沒有那麽多汙染,海水更見清澈。陶嚴一口氣潛到了10米之深的海底沙地上坐下來,抬頭仰視著頭上的海麵,月光不比陽光,穿透海麵不過幾米,所以陶嚴看過去,臨近海麵還是藍幽幽的泛點白光,但是往下就變得黑幽幽的,不過靜下心來細看,卻能勉強看見月亮的影子。


    一般人在這種情形是會感到害怕的,在海底看見的這種由藍變黑的景象,哪怕身穿潛水服,也會有種被這寧靜幽深的藍黑色海水吞噬的感覺。


    陶嚴卻有著熟悉的感覺,要不是有小魚在他這個不速之客身邊遊來遊去,他都懷疑自己是在一片寧靜安詳的虛空之中。他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水流的變化,感受著這海底的寧靜,突然,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幅一幅的畫麵:他抱著吉他在大排檔、在街頭、在地下通道唱歌、走過一個一個陌生的城市、身邊也出現過女人,他與她們發生過什麽樣的故事呢?為何他不肯停留下來?那時候的他應該有三十多了吧,有些許滄桑,還有一點點的憂鬱和冷漠,自己經曆了什麽變成這樣子的?


    可是腦海裏這些畫麵都是零零碎碎的,而且像在飛快旋轉一樣,沒辦法停下來慢慢的思考慢慢的迴憶。


    陶嚴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身體在提醒他必須迴到海麵上了,他睜開眼睛,用力一蹬往海麵遊上去。


    浮出海麵後,陶嚴就那麽赤身站在礁石上,等海風吹幹身體,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失憶通過在海底的靜思冥想應該能慢慢恢複,也許那時候就知道自己真實的姓名叫什麽,曾經的經曆是怎樣的?再說了,就算自己隻是一個流浪歌手,總不會隻會唱一首摘下滿天星吧。


    安靜的躲在樹林裏麵的黑影,此時心裏大為驚駭。剛才陶嚴潛在海底至少超過一炷香時間,常人是做不到的。當然他自己能做到,這修煉內力本來就要學會龜息之法,心浮氣躁大口喘氣能練出什麽內力真氣?可是這陶嚴拳腳功夫確實不錯,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肯定是沒有絲毫內力的,這倒奇了。


    遠處礁石上陶嚴已經穿上了犢鼻褲,上衣和褲子卻拿在手上下了礁石,開始往村子迴去,半路上在一條入海的小溪清洗了一番,再重新穿好衣褲迴去。


    待陶嚴走遠,林中那黑影自言自語道:有點意思。


    這時候月光從林子裏的樹枝樹葉空隙照射下來,卻見那黑影臉上似笑非笑,正是那看似人畜無害,時時滿臉堆笑的文第圃。


    第二天一大早,文第圃進了村裏一個老實木訥的村民屋裏,給那平時軟弱可欺的木訥村民麵授機宜:你馬上進城去找易天顧,請他去找南霸天,不許南霸天到李家村再生事端。若有違抗,就把南霸天一鍋端了。另外你用信鴿傳封密書給京城。


    說著把一個小小的信書管遞給他。


    那村民恭恭敬敬接過信書管:是,謹奉大人令,小的先把信鴿放飛再馬上進城。


    總是滿臉笑容的文第圃臉上露出一絲黯然:我早已罷官去職,休要再提大人二字。


    那村民趕緊又躬身行禮:是,大人。


    卻說那南霸天昨天夜裏宿在崖州城內,今天早上才聽說自己平日裏花大把銀子供著的兩大供奉都被打敗,據說這消息已經傳到崖州城裏其他兩股勢力耳中。南霸天大大的發了一頓脾氣,尋思著下暗刀子,把那新來流民中挑頭的陶嚴搞死。正在尋思,就聽手下來報,城裏錦衣衛的總旗易天顧來找他。南霸天趕緊迎上前去,又讓左右退下。那錦衣衛總旗也沒待多久就告辭離去,卻見南霸天臉上兩邊都有些紅,好似挨過巴掌。然後南霸天頒下號令,令手下人等不得再到李家村去,與那流民陶嚴見到就要避讓,不許再起衝突。


    昨日半夜,陶嚴在小溪洗過之後,迴到竹屋再躺在床上,因為心裏知道恢複記憶有望,所以枕著輕輕海浪聲睡得極為香甜,這也是他穿越到大文朝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早上起來,陶嚴就帶著新流民趕海-趁著早潮退下,在海邊灘塗沙地挖蛤、摳海蠣子、撿海虹,吊蟶子,拾釘螺,忙得不亦樂乎。


    像這些生活小事,陶嚴偏生輕輕鬆鬆就迴憶起來,指點著林岱穆馬林他們:看見沙灘上的小孔,蛤就藏在下麵的。拿不準的時候,在孔的邊上跺一下腳,有水柱噴出,就證明確實有蛤,那就趕快挖!海蠣子的殼硬,就把海蠣子殼撬開,隻取肉帶迴去。蟶子又叫西施舌,蟶子肉韌結實、味道極佳,海邊人都稱做“海裏的人參”。鏟沙時如果看到沙中有小孔,用筷子蘸點鹽,往小孔裏一點,蟶子自己往上跑,順手就抓住了。


    中午的時候,炒了幾大盆趕海的收獲,雖然佐料不齊,大家也吃得很是開心。陶嚴喜歡吃麻辣味的小海鮮,一問大文朝還沒有辣椒。


    雖然也算是幾樣葷菜,穆馬林還是對陶嚴說道:陶公子,這海邊的東西好吃是好吃,可是肉隻有指甲蓋這般大小,在喉嚨裏打個轉還沒有嚐到味下去就下去了,肚子裏還是空空的。我見到原先那些村民家裏有風幹的山鷓鴣和野雞。聽他們說山裏還有野豬野山羊水鹿這些,要不咱們去山上打些野物來?這樣才頂事。


    語氣卻是請求同意一般。原來這乃蠻族人性格粗曠,最為崇拜力量和戰無不勝的勇士。見識過陶嚴的拳腳功夫後,穆馬林對陶嚴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言語中尊敬萬分。


    陶嚴也想到官府借給每個流民的那點救濟糧不過10斤,也就能吃那麽幾天,確實要想辦法找吃的。本來昨天夜裏,他在海底靜思冥想後,知道憑自己的水性,找個魚叉在海裏是可以搞到不少大魚的,那石斑鯧魚海鯉都是極為可口的海鮮,可是他不想在眾人麵前暴露自己驚世駭俗的水性。所以也就同意去打獵。


    穆馬林本來是獵人,習慣草原和山中捕獵,隻是聽說這海島上山林中毒瘴遍地,所以要請出如識途老馬的陶嚴。


    崖州三麵環山,北有抱坡嶺,東有大會嶺、虎豹嶺和狗嶺,南有南邊嶺,形成環抱之勢,山嶺綿延起伏、層次分明,山中野物確實甚多,隻是原住於山中的黎族人該在山中捕獵,一般流民卻是不敢。陶嚴倒是不怕,他反倒覺得自己好像在這些山裏生活過很久似的。


    林岱就陪著穆馬林去找裏正借獵叉,陶嚴就找塊大石頭磨柴刀,這是昨天打架的戰利品,這些山上沒有路,很多地方全靠柴刀開路。


    那總是笑眯眯的文大叔看見陶嚴在磨柴刀,踱過來打聽,聽說陶嚴要和穆馬林去打獵,興致勃勃地要同去,說自己到崖州一兩年了,對附近幾座山熟悉,能給他們帶路,又說誰家有一副弓箭,他自告奮勇去借來。


    陶嚴覺得文大叔都五十歲了,還胖乎乎地,在山上爬得動嗎?隻是見他很是熱枕不好拒絕。


    下午,三個人就出發進山,帶著一把柴刀,一把三股獵叉,還有一副弓箭,一根竹棒。柴刀陶嚴拿著,三股獵叉和弓箭都給了穆馬林,文第圃就拿著那根竹棒權當拐杖。


    還別說,穆馬林在山林裏查看野獸蹤跡很有一套,很快就跟上了一群野山羊。而陶嚴在山上也行動自如,絲毫不比穆馬林這個獵人慢,隻有文第圃稍微落在後麵。


    突然,穆馬林站住,張弓射出一箭,然後欣喜大叫:射中了,我射中一隻山羊。


    說完就往灌木叢裏衝過去,陶嚴也趕緊跑過去,卻聽見穆馬林突然“啊”地叫了一聲,壯實的身子搖晃了幾下後倒在了灌木叢裏:我被毒蛇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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