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質走出帥帳後,劉義宣取出衣袖中的書信,再次認真地研讀了起來。


    這封密信正是江夏王劉義恭所書,前兩天送到了他的手裏。


    他起初非常不屑這麽明顯的離間計,粗略的看完後也沒燒掉,而是放進了袖袋中。


    如今江北方麵軍全軍覆沒,劉義宣剛才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這封信。


    他輕聲念著信上桓玄與殷仲堪的故事,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悄然發芽。


    劉義宣心中漸漸地升起一陣奇妙的感覺:


    這不就是我和臧質嗎?


    劉義宣用指節敲著桌案,心中暗暗地想到,劉義恭看來對劉駿也是心有怨念啊,總之對臧質多加提防些是沒錯的。


    他坐著思考了很久,突然喊來親衛吩咐道:


    “宣劉諶之、顏樂之、臧質等人覲見。”


    過了一會兒,眾人來到了劉義宣目前,一齊行禮道:“陛下聖恭安。”


    劉義宣擺了擺手,“起身吧。今日我為什麽叫你們來,你們應當是知曉的。軍中沒有因此嘩變吧?”


    顏樂之迴道:“陛下,軍中並無嘩變,士氣仍可一戰。”


    劉義宣沉吟了一會兒,向他們問詢道:


    “我們十數萬大軍已經和王玄謨對峙許久,你們都且說說接下來該如何做?”


    劉諶之率先出列,躬身說道:“陛下,微臣以為,我們仍有十數萬大軍,應先集中兵力攻取梁山,再長驅直取建康。”


    臧質聽了之後緊皺眉頭,但一時沒敢進言。


    顏樂之附言道:“劉長史說的對。陛下,我們現在就應該趁沈慶之部還沒來,集中兵力直搗黃龍!”


    臧質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反駁道:“陛下,臣以為您應該分兵進攻姑孰、梁山,臣則親率水軍沿著外江直趨石頭,進逼建康。”


    劉義宣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說道:“哦?臧質你讓我分兵做什麽?”


    臧質沒有察覺出不對,仍是解釋道:“陛下分兵以牽製住柳元景與王玄謨,臣必助您攻取建康。”


    劉義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一個分兵,你是不是還要殺了我,自己做皇帝啊?”


    臧質登時冷汗浸濕了衣服,他連忙跪下辯解道:“陛下,臣絕無此心!”


    劉諶之這時落井下石地說道:“陛下聖明!臧質此人包藏禍心,陛下不可不防。”


    “劉諶之!你個奸臣!”


    “夠了!”劉義宣嗬斥道,“剛才不過是我的一句戲言罷了,臧卿家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


    他繼續下令道:“明日我們集中兵力,發起總攻!臧質你便率江州軍做先鋒,我相信你。”


    臧質心中一片淒涼,他緩緩地垂下了頭,說道:“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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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洲西岸,江州軍列陣整齊,戰鼓宣天。


    臧質命將士們把炊具都扔進了江裏,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阻擋了自己數日的偃月壘,下令道:


    “今日便是總攻,我們別無退路!全軍聽令!不計一切代價,攻下營壘,在梁山洲埋鍋造飯!”


    大軍齊聲應諾,數萬人浩浩蕩蕩地開始渡江。


    梁山江麵上,漫是江州軍的戰船,一時間竟阻斷了水流。


    梁山洲上,眾將士紛紛拉弓射箭。


    箭矢如傾盆大雨一般落入江中,同時帶走了無數叛軍士兵的生命。


    經過這數日的攻防戰,梁山江水已被染成紅色,江麵上時有浮屍。


    臧質站著旗艦上,看著自己手下的士卒紛紛死去,心如刀割。


    但他沒有辦法,劉義宣已經開始懷疑忌憚他,隻有這樣削弱實力證明自己,或許才能乞得一條活路。


    梁山洲高台上,王玄謨看著正在瘋狂進攻的叛軍,臉色不太好看。


    他向副手問道:“沈將軍的援軍什麽時候到?”


    “應該快了!”


    王玄謨下令道:“叫西壘的守將給我拖住他們,務必要等到援軍!”


    “諾!”


    江州軍的前軍終於登陸,一時間死傷更甚。


    隻因梁山洲地形險要,易守難攻,這兩道偃月壘便能阻住數萬人的攻打。


    叛軍士兵搭上雲梯,開始攀爬營壘。臧質恨聲道:“不要退!強攻他們!”


    梁山洲營壘上的士兵手臂已經無力,明明射出了那麽多箭,江上的戰船仍然遮天蔽日,前來攻城的士兵仍然無窮無盡。


    雙方士卒漸漸開始短兵相接,不時有人從壘牆上跌入江中,令江水顏色更加的鮮豔。


    這一慘烈的攻防戰持續了五個時辰之久,最終在臧質軍的瘋狂進攻下,西壘被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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