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江南道刺史崔詠安剛下班迴到住所。


    還沒坐穩就有下人來報:


    “老爺,有人府外求見。”


    “自稱是治災欽差項燕。”


    “用三個紮大紅花的紅箱子裝著不知道什麽東西,看起來是三件禮物。”


    崔詠安便是一皺眉。


    直覺上是來者不善啊。


    但人家都已經到了門口了,也不可能不見不是。


    而且即使是不見,是福是禍,躲就能躲得過去嗎?


    “引到大堂接見吧。”


    崔詠安吩咐道。


    “是,老爺。”


    下人領命退去。


    崔詠安想了想,脫了官服,換了一身常服去大堂接見。


    一看到項燕。


    這位兇名在外,但一直還沒機會會過麵的欽差,乍一看果然是一臉憨相。


    難怪像是發瘋一樣地亂殺人。


    不講規矩的人,就會難以掌握。


    思索及此,崔永安便掛上了不好的臉色。


    項燕卻是仿佛全然沒看到一下。


    十分熱情地起身就朝著崔詠安走過來,像是要做握手禮一樣:


    “崔刺史果然聞名不如見麵啊,果然氣度不凡!”


    崔詠安不鹹不淡地繞過項燕,坐到了主位上,開口道:


    “東宮侍郎大人來我建鄴何事啊?我這建鄴好像沒有什麽災情吧?”


    項燕見崔詠安不怎麽願意搭理他,也不著惱,而是依然熱情地開口道:


    “這不江南的災情治得差不多了嘛。”


    “想著沒多少時日就要走了,來這江南一趟,連您老的府上都還沒來拜會過一次,要真就這麽走了,迴到京城人家也說我小子不懂禮數不是。”


    “而且崔大人不但總管江南事務,還是清河崔家人,五姓七望這麽大的名頭,我這種小名小姓出身的人,怎麽說也得來瞻仰一下不是。”


    “還有小子我第一次做官外出替皇上辦事,這一路走來,好像殺了很多人,也得罪了很多人啊。想到這裏,對這做官一道就有很多困惑,便想著來找您老請教一下不是。”


    崔詠道哼了一聲,不給好臉色:


    “怎麽?欽差大人。這個時候了想起要給自己做的事考慮後果了?現在才來請教,早幹嘛去了?”


    聽著這明顯諷刺的語氣,項燕依然不在意,繼續熱情地說道:


    “哎,您老也別生氣,我這不是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嘛,所以特帶了三件禮物來請罪,您要不先看看禮物是什麽。再考慮原不原諒我?”


    說著項燕也不管崔詠安的態度。


    這禮物他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直接吩咐楊老管家道:


    “楊叔,開箱!”


    然後走過去給崔詠安介紹。


    第一個箱子打開,裏麵的是龍頭鍘。


    “您看,這是皇上禦賜的龍頭鍘刀,據宮裏來傳旨的王大人說,這個東西可以斬皇親國戚!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嘛。”


    “當然,這個東西可不能用來對付您,畢竟不是皇親國戚嘛,那我們來看第二件禮物吧。”


    第二個箱子打開,裏麵的虎頭鍘。


    項燕便介紹道:


    “哎,這就對了,虎頭鍘,專門用來對付貪官汙吏的,給大人您用就正合適嘛。”


    “看來把工具全帶出來也是有用的嘛,畢竟萬一帶錯了,迴去取也麻煩不是。”


    崔詠道看了這兩把鍘刀,臉色變了又變。


    那第三個箱子不用看了,想也知道裏麵是什麽。


    崔詠安便底氣不足地說道:


    “豎子小兒!安敢如此放肆!你這是幹什麽,威脅我嗎?”


    “我可告訴你,老夫可不是嚇大的!”


    項燕便冷笑:


    “崔大人這話可就嚴重了,小子哪敢威脅您不是。”


    “隻是小子做官沒多久,有很多事不太明白啊。”


    “有件事就想向江南泰鬥的崔大人請教一下。”


    “二十三日皇上的聖旨就到達江南了,明確規定了從此以後不再允許田地買賣。”


    “可二十四日,您府裏又進賬了七百五十畝旱地是怎麽迴事啊?”


    崔詠安頓時大驚,臉上的疑惑難以掩飾。


    像是不明白項燕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的。


    明明做的極其隱蔽啊。


    而且這種事向來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畢竟二十三日到的聖旨,二十四日做這種事,事後追究起來,也可以用各種借口搪塞。


    比如時間搞錯了,不是二十四日簽的契約,是二十三或二十二。


    比如來的太倉促,對法令的理解出了差錯。


    比如生效時間,二十三號才到江南,大可以說二十四號才開始生效,那天正好處在交界點上,難說對錯……


    等等等等。


    但這些借口都是以後扯皮可以用的。


    今天才二十五號。


    項燕今天問昨天的事,怎麽也不好推脫不是。


    而且時間久遠的話可以耍賴,但現在時間這麽近,那項燕說什麽就是什麽樣了。


    崔詠安脖子一硬,就打算硬抗,想說項燕這是誣賴,他沒有做過這件事。


    但項燕早就料到他的反應了。


    不等他說話,直接就把土地買賣契約從懷裏拿出來,拍在了桌子上。


    “怎麽?崔大人是要說,這個契約上的簽名,崔詠安三個字不是您簽的嗎?這紅手印,難道是別人替你按的嗎?”


    崔詠安又是一驚。


    這,怎麽會這樣?


    這個契約明明他藏得很好,而且昨晚都還拿出來看了一眼確保安全的啊。


    怎麽這個時候卻出現在了項燕手上?


    難道家裏遭賊了?


    但,怎麽會這麽快就出現在了項燕手上?


    崔詠安頓時額頭上的冷汗狂掉。


    項燕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崔大人,我現在問你啊,皇上的聖旨中是怎麽說的?土地買賣,違者以什麽罪論處啊?”


    謀反。


    崔詠安清清楚楚地記得,聖旨中說是以謀反罪論處。


    謀反在哪個朝代都是死罪!


    任何人都救不了的死罪!


    崔詠安聲音開始顫抖:


    “項,項大人……”


    崔詠安是想求饒,但項燕哪會聽他囉裏吧嗦地說那些。


    而是直接下令道:


    “崔詠安既已無法為自己辯解,那就是認罪嘍。”


    “用虎頭鍘,即時處斬,立刻行刑!”


    “抄沒崔詠安所有家產,家屬連坐!”


    “沒有親戚關係的下人遣散,可以既往不咎。”


    “抄沒所有田產,全部計入公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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