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遲建國似乎要比淩美娟親,過去直接坐在遲建國旁邊,跟著一起看電視。


    遲野晃晃手裏的盤子,問:“吃麽?”


    夏允風對城裏的一切零食都保持很大的興趣,扭著身子抓了一把,一點都不含蓄。


    盤子都快給他抓空了,遲野好無語:“你怎麽能這麽饞?”


    遲建國笑他倆,接著剝堅果:“小風想吃多少吃多少,叔給你剝。”


    遲野繞到前麵,坐夏允風邊上,嘴裏還是很嫌棄:“他長手不會自己剝啊。”


    說歸說,遲野也拿了點堅果開始剝,剝了自己也不吃,全放在一邊。


    夏允風對遲野說他都免疫了,手裏吃空了就接著拿盤子裏的,果仁堆小山似的一會兒一小堆,夏允風光吃不動手,有人給剝殼就是舒服。


    淩美娟從屋裏出來看見這場麵頭都大了,怪遲建國道:“這東西上火,咋給他吃那麽多。”


    遲建國慣孩子:“沒事兒,小風愛吃。”


    遲野拍拍手上的果屑,把夏允風提溜起來:“行了別吃了,迴屋學習去。”


    夏允風也吃夠了,跟著一塊走了。


    最近倆人關係明顯緩和很多,沒像之前那樣針鋒相對,也挺久沒吵架冷戰了,家裏的氣氛都跟著好了不少,慢慢有個家的樣子。


    禮拜一該上學了,夏允風跟遲野一起出門。


    學自行車是因為上學路不方便又不想碰見遲野,現在倆人和好了,夏允風心安理得的蹭他後座。


    以前坐人車都盡量避著不挨著,扶隻扶車坐墊,現在有點不一樣,夏允風剛坐上就拽住了遲野的衣服。


    遲野老覺得有什麽東西掙著他,低頭看見夏允風的爪子,不滿道:“輕點拽,衣服都皺了。”


    “哦。”夏允風鬆了點勁。


    半路遇到方銳,有陣子沒見了,方銳賊熱情:“小弟!好久不見!聽說你病了,現在好點了嗎?”


    夏允風不知道遲野有沒有告訴方銳他生的什麽病,但看方銳的口氣應該是不知道。他點點頭:“都好了。”


    方銳嘻嘻哈哈兩句就轉頭跟遲野說話去了,問道:“看新聞沒?馬上又要來台風了。”


    遲野說看了,有點煩。


    “你不行來我家待幾天?”方銳知道他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出這種邀請。


    遲野搖搖頭,肩膀朝後輕輕動了一下:“還有個小的。”


    “嗐。”方銳看著夏允風,“小弟一起來唄。”


    夏允風不知道台風天什麽樣,山裏隻刮山風,但看大家的反應對這個還挺重視。


    遲野迴了句“再說吧”。


    他這個“再說”就是委婉的拒絕,方銳聽的明白,以前沒夏允風的時候遲野也沒怎麽在台風天上他家住過,沒人管也不來,怕人嫌他似的。


    補習班門口把夏允風放下來,往常掉頭就走的小孩今天跟遲野說了再見。


    方銳都愣了,說:“你弟生個病把腦子生壞啦?”


    遲野“嘖”了聲:“說的什麽屁話呢?”


    “我不是那意思,”方銳趕緊解釋,“我咋感覺你倆關係好了呢?你給人灌迷魂湯了?”


    “切。”遲野絲毫不提自己跟人賠禮道歉的事兒,不屑的扯了扯嘴皮子,“男人的魅力。”


    魅力有沒有夏允風不知道,反正他沒感受到。


    一禮拜沒去上學了,夏允風進教室的時候感覺不對勁。


    前段時間他一進教室到處都是噓聲,今天安安靜靜的,也沒人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盯著他看了,大家該幹嘛幹嘛,頭都不抬了。


    夏允風被排擠是常事,以前在山裏也常受欺負,他到哪都像個另類,不受歡迎是骨子裏帶來的,習慣了。他誰也沒告訴,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解決不了的隻要別太過分也就忍了,這也是習慣。


    像往他水杯裏放粉筆灰,倒他飯菜這種,太幼稚了,山裏孩子都不用這麽低級的手段欺負人,夏允風壓根沒放在心上,不理他們玩一段覺得沒趣就沒人再幹這事兒了。


    他太了解了。


    所以夏允風理所當然的把突如其來的“和平”當做是這幫城裏小孩玩夠了。


    夏允風過了上學以來最順心的一天,放學等遲野的時候都不坐了,沿著馬路牙子走來走去,有了點這個年紀小孩該有的歡脫。


    遲野停他麵前,伸著一條長腿:“幹嘛呢?”


    夏允風看見他就消停了,過來在後邊兒坐好了,輕輕抓著遲野的衣服。


    遲野沒馬上走,迴頭問他:“今天在學校怎麽樣?”


    夏允風的神情很放鬆:“挺好。”


    遲野看了他一會兒,笑了:“是挺好的,病好了還會跳了。”


    夏允風臉一熱,在遲野腰上拍了一下:“快走!”


    傷在哪裏不能說,也不能想,想起來都是光著屁股讓遲野幫上藥的畫麵,當時明明都無所謂了,現在反上勁來忒害臊。


    半大小子最沒正形,遲野敞著嗓子笑完了,騎車帶夏允風去吃冰。


    瓊州島隨處可見賣冰的小攤子,這裏天氣熱,大人小孩都愛吃這個。


    攤子很小,一般人買了邊走邊吃,老板的小推車後頭放著兩張簡陋的小桌子還有幾個塑料小板凳,現在已經有人坐著了。


    方銳趕緊要了吃的過去占位子,遲野拿紙單子給夏允風看,問他要什麽。


    夏允風低著頭看,問道:“冰沙是什麽?”


    遲野指了指玻璃櫃子:“這個,冰打的很碎很碎堆在一起,上麵澆水果。”


    夏允風說:“我要芒果冰沙。”


    遲野幫他要了個芒果冰,自己點了個葡萄冰,然後過去坐著等了。


    方銳把桌子都擦好了,等他倆都坐下才開始介紹:“小弟,這家冰我跟你哥哥從小吃到大,味道全瓊州最好。”


    夏允風把書包抱在懷裏,腳尖微微分開。遲野嫌桌子小凳子矮腿沒地方放,很不見外的伸到他這邊來,倆人腿挨著,都穿的短褲,皮膚擦碰著貼在一塊。


    “你喝過青梅汽水沒?”方銳問道。


    夏允風點點頭。


    方銳一拍手:“野哥帶你來喝的吧!他家青梅汽水味道賊好!”


    夏允風知道,遲野道歉那晚就買給他喝過。


    幾句話勾起往事,遲野一個紙團子朝方銳砸過去:“你不說話能死?”


    方銳很靈活的躲開,不樂意道:“人長嘴就是要說話,整天學習夠累了還不讓說話,你是玉皇大帝嗎管天管地管別人說不說話?”


    亂七八糟的話組合在一起還挺好笑,夏允風被逗樂了,悶聲笑了起來。


    遲野簡直頭疼,這小孩從不給人好臉色,讓他笑一下比登天還難,今天倒是挺捧場。他煩道:“你倆卷吧卷吧一起走吧。”


    夏允風還在笑,不知道方銳戳到他哪個點了。遲野踢了一下他的凳子,把小孩踢的一歪,趕緊又坐好了。


    他這麽坐著的姿勢其實很別扭,遲野才注意到,肩背佝僂著,脖子前傾的厲害,像是後背上背著什麽很重很重的東西。


    夏允風完全是坐習慣了,這麽矮的凳子讓他感覺像是坐在地上,以前身上背背簍就這麽坐,省力,不會很累。


    遲野手放他後背上,往前按了按:“坐好。”


    夏允風立刻坐直了。


    冰沙送上來了,方銳先吃,然後是遲野的。


    遲野沒動勺,把自己那份推給夏允風:“嚐嚐。”


    他知道小孩兒沒吃過冰沙,按夏允風平時吃東西那德行肯定恨不得把每種口味都嚐一遍。


    夏允風看了看他,沒說什麽,拿起勺子在冰沙上挖了大大的一塊。


    遲野眼瞅著夏允風一口全塞嘴裏,歎了口氣說:“咱們在外麵就不能含蓄點兒嗎。”


    葡萄冰沙澆的是紅提打出的汁,很香也很甜,夏允風被冰的一激靈,舌根好像都凍住了,裹著滿嘴冰說不出話。


    方銳都給看愣了,拽好幾張紙放手裏張著:“要不吐了吧……”


    夏允風沒幹這丟人事,等冰慢慢化成水再吞進肚子裏。他吐出一口冰爽氣,頭皮都快炸了。


    芒果冰沙也送上來了,遲野讓老板給夏允風,說:“一口少吃點,沒人跟你搶。”


    “沒忍住。”夏允風說,挖了一勺芒果的,他咂摸著味道,舔舔唇,把芒果冰沙推到遲野跟前。


    遲野笑他:“您都品嚐好了?這是不要的?”


    “要。”夏允風貪得無厭,“吃的時候我自己弄。”


    遲野無奈的搖著頭,把夏允風那份拿過來吃。


    方銳就在對麵看著他們,見夏允風吃著吃著就從遲野碗裏挖一勺。


    倆人一塊長大認識十多年,遲野有多事兒方銳最清楚,那公子哥講究的連水都不跟他喝同一瓶,從來不讓碰碗裏的東西。真是奇了怪了,遲野今兒竟然一句都沒吭,由著夏允風去了。


    第16章


    小孩兒吃了好多冰,當時是開心了,晚上寫作業的時候開始鬧肚子,一會兒功夫跑了三趟廁所。


    遲野忘了夏允風身體不好了,不該這麽由著他吃。


    “過來。”見夏允風出來,遲野把人往跟前招唿。


    夏允風有點怕冷,遲野這位置正對著風口吹,他剛過去就感覺後腦勺涼嗖嗖的。


    遲野問他:“不舒服?”


    夏允風說:“有點兒。”


    遲野突然一伸手摸進了夏允風睡衣底下,夏允風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也沒躲,感覺遲野的手摸在他肚子上。


    小腹冰涼涼的,就是涼的吃多了。


    遲野的手很熱了,少年火氣大,風口下吹了那麽久都沒見冷。


    他摸了一下就把手拿開了,起來把空調往上調高了好幾度,扇葉也打上去了。遲野怕熱,夏天總把溫度打的很低。


    然後去藥箱翻了盒藥給夏允風:“下迴不帶你吃冰了,小菜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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