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夙……”手裏的衣服全都掉落在地上,整個人仿佛定格了一樣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那個幹淨的少年。殷凝看到他坐在床沿邊,兩隻手撐在身體的兩側。兩條修長的腿隨意的彎曲著,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那是幻覺,殷凝在心裏告訴自己。她很想將自己的視線從白夙的身上錯開,可是努力的試了半天,也沒有成功。隻是貪婪的看著他。明明才幾天而已,不管是真實的白夙從自己的身邊逝去,還是後來因為強烈的不舍而產生的幻覺,後來又被秦錚無情的打破。隻是這一刻,當她再度看到這個幹淨清秀的少年時,她感覺恍若隔世,好像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他了。即便她心裏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真的,隻是突如其來的幻覺。可終究,殷凝拗不過自己的心,瞬間就感覺自己的鼻子發酸,唿氣也變得渾濁起來。

    白夙不說話,隻是微笑著看著殷凝,歪了歪頭,片刻之後站起身,衝著她走了過來。

    殷凝怔住了,不知道該進該退。看到白夙朝著自己走來,讓她動搖了心裏的想法,讓她分不清眼前的白夙到底是不是幻覺。因為心中恍若隔世不見的感覺,讓她有些疑惑。不過心裏的一絲清明在不斷的提醒著自己,秦錚曾經告訴過她,她看得見白夙是因為心裏強烈的執念,一直牢牢地抓著他不放。隻要她放手,讓他安靜的離去,她就不會再看到他。

    是的,因為後來有秦錚陪在身邊,也因為後來幻覺的白夙告訴她,他們就是一個人,他就是他,把他當做是他。叫自己不要難過。她漸漸地不自覺的放開了白夙,讓他安靜的離去。然而此刻,看到白夙再一次站在自己的麵前,殷凝什麽都分不清楚了,同時心裏忽然內疚的要命,覺得自己不應該忘記他才對。驀地,兩行眼淚瞬間從眼睛裏麵滑落。

    白夙皺了皺眉,又是微微一笑,伸手替殷凝拭去臉上的淚,“姐姐不哭。”

    “白夙,對不起。”殷凝搖著頭,“對不起。”

    “為什麽要對不起,姐姐什麽都沒有做錯。你一直以來都做的很好,你很勇敢,很堅強。所以不用對不起,也不要自責,我很好,隻是我想念姐姐了,所以才讓你看到我的。”白夙衝著殷凝眨了眨眼睛,故意說得和人鬼情未了似的。並且順勢用手背將殷凝肩膀上和耳畔的頭發捋到耳後。

    “白夙,你、你真的……已經死了嗎?”

    白夙點點頭,“是啊,你看到的我隻是幻覺。姐姐不要哭,雖然我和秦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就好像他身上的影子,就好像一個人。可我還是太嫉妒他,所以忍不住想要和你單獨相處一會兒。”

    “白夙……”

    殷凝破涕為笑,接著便看到白夙上前一步,慢慢俯下身,輕輕將自己擁在懷裏。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任何動作都是緩緩地,不急不躁的,“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

    “恩,我相信你。”殷凝點點頭,閉上眼睛。因為被擁著,她的頭有些上揚,任眼淚從自己的眼角滑落。隻貪婪的聞著白夙身上的皂香味。隻是片刻的功夫,真的隻是一眨眼的時間,白夙就消失不見了,猶如一個美好的泡泡忽然破滅,似乎從來不曾出現過。

    “果然是幻覺麽。”殷凝苦笑,用手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真是沒用,為什麽老是哭。她在心裏責怪自己。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看著手裏的衣物,殷凝點了點頭,是的,剛才的白夙一定是幻覺,如果不是幻覺的話,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又忽然消失。以小四懂事溫順的性格,必然會為她撿起地上的衣服才是。

    白夙,我一定會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走出這裏。殷凝在心裏對他說。

    走進浴室,快速的洗了個澡。因為熱水的蒸汽,很快就讓整間浴室裏都充滿了氤氳的霧氣。圍著浴巾站在鏡子前,用手掌抹了一下滿是水汽的鏡子。鏡子上的血字早就在幾天前被她偷偷迴來擦個幹淨,不然她在心裏一直都會有個疙瘩,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在秦錚的身上。

    照了照鏡子,因為洗了熱水澡的關係,所以原本慘白的臉變得有些紅潤。側過頭看了下自己臉上的傷痕,早已經愈合了。有的地方已經長了黑色的結痂,有些地方的結痂已經脫落,露出粉紅色的新肉來。

    也許是因為浴室裏的濕汽太重,很快的,鏡子上又蒙上了一層水霧,變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於是欠身又用手抹了一下鏡子,因為用手抹去霧氣,於是在鏡麵上留出一道幹淨的弧線。卻沒想到突然在幹淨的鏡麵中看到自己的肩膀上竟然多出了另一張臉!

    是哪張沒有五官的絲襪臉!

    殷凝猛地一窒,下意識的向旁邊退開兩步,側過頭去,卻什麽也沒有看到。剛才的一幕好像是從鏡子中看到了鬼一樣,把殷凝嚇得不輕,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似乎連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

    怎麽、又是幻覺嗎?因為驚嚇,殷凝的唿吸變得不穩,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甩甩頭,感覺頭腦有些暈眩發昏。莫非是洗澡水太熱了把自己給洗缺氧了?這也太扯了,雖然洗澡水熱,但也不至於如此。況且,她心裏清楚得很,剛才她看見了白夙,現在又突然看到絲襪臉,短短的時間內連續出現了兩次幻覺,這就絕對不正常。

    殷凝唿了口氣,定了定心神,迅速的穿好衣服,快步走出房間。仿佛她的身後一直有絲襪臉追著似的。也不管自己的頭發還在滴水,總之還是先迴到秦錚的身邊再說,隻有在他的身邊,她才會感覺到安全。

    推開白色的大門,步入客廳。看到秦錚和卓清已經下完棋,現在各自坐在沙發上想著事情。她幾步走過去,在秦錚的身邊坐下,然後把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毯子蓋到身上。

    “頭發怎麽那麽濕?”秦錚抬起頭看向身邊的殷凝,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知道她剛才去洗澡了,雖說現在客廳的溫度似乎是有逐漸迴升的趨勢,但依舊比較冷,濕漉的頭發容易讓人著涼。“等著,我去拿些新的紙巾給你。”

    秦錚剛要站起身,就被殷凝拉住,“我剛才又看到白夙了……”殷凝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秦錚的表情,隻見他皺起了眉頭,迴過頭來,凝視自己的臉。殷凝頓了頓,在沉吟了片刻之後,幹脆把自己看到絲襪臉的事情一並老實交代出來。

    聽到殷凝的話,秦錚將目光投向了還放在茶幾上的一大袋切片麵包和殷凝還沒有扔掉的空酸奶盒上。

    “麵包是開過封的?”秦錚忽然問道。

    “呃……好像是的,當時沒有注意,直接拿來吃了。難道你懷疑是食物的關係嗎?”

    “你忘了顧豐登也是幕後人之一?”關於顧豐登也是幕後人的事,秦錚早在那天指認了寧曉羽是幕後人的爪牙之後,寧曉羽和顧豐登兩個人急赤白臉的據理力爭時就發現了。後來寧曉羽出事,他們三個人被關在客廳裏,曾經討論起這件事,所以現在他們三個人都知道,顧豐登也是幕後人的幫手之一,說不定他做的壞事更多。隻是現在人死了,死無對證了而已。

    殷凝皺起眉頭,有些懊惱的點了點頭,是她自己疏忽了。

    “他是大廚,廚房冰箱裏的所有食物幾乎都歸他所用。以前倒是沒發現,可現在仔細迴憶起來,他那麽大個個子,每天和我們一同用餐的時候吃的並不多,但是他隻要一有機會,每天睡覺前都會給自己準備宵夜不是麽?誰知道他每天給我們做的食物中是不是含了微量的毒物?吃一點也許不會有事,但如果一直吃,毒素在體內積累到一定的高度,就會毒發,所以要格外小心才對。”

    “可是,我今天為什麽忽然又產生幻覺?如果說麵包或者酸奶中的含量都是微量的,照理來說不應該這麽快呀。”

    秦錚點點頭,表示殷凝說得有道理。可是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他發現一個問題,“你有沒有發現一點?”

    “什麽?”

    “你有一個習慣,習慣拿切片麵包沾著酸奶吃。”

    聽秦錚這麽說,殷凝睜大了眼睛,說實在的,她還真是沒有發現這一點!畢竟切片麵包或者小餐包都沒什麽味道,而且冰箱裏也沒有果醬或者煉乳。為了在僅有的條件下給自己創造美味,麵包加酸奶自然是比較美味的組合啊。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光吃麵包不會有事,單喝酸奶也沒有關係。可是偏偏我的習慣是拿麵包沾著酸奶吃,所以中招了。也就是說,麵包和酸奶中各自加了不同的料,兩相相生,於是我產生了幻覺?”

    秦錚點了點頭。“是的,而且照目前看來,也就隻有這個解釋了。”

    殷凝並不懷疑自己產生幻覺是因為食物加了料的可能性,而且就幕後人喜歡抓住別人弱點、習慣、特性來製造事端的變態程度來說,這樣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可是,我實在弄不懂,為什麽幕後人總是要處心積慮的讓我產生幻覺呢?難道看著我發瘋,會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和快樂的事情?”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除了經常產生幻覺,看到其他或見過麵或沒有見過的參與者、到現如今的白夙還有無臉人之外,是不是還看見過什麽不應該看到的定西?”

    這個問題是秦錚一直以來都想問的,因為他總覺得殷凝對於自己不大穩定的精神狀態的相關事情,還是對他有所保留。有保留的心態,秦錚是可以理解的,是一種害怕和抗拒被人了解自己缺陷的自我保護。沒什麽好奇怪的,但是長期以往下去,保留的越多,恐怕對殷凝本身沒有任何好處。她必須找一個渠道,發現自己的不安。然而他,願意成為她發泄不安的渠道。

    殷凝心裏緊了緊,不自然的把目光移向別處,心虛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沉默了片刻,然而就在這段短暫的沉默中,秦錚也不逼她,隻是安靜的等著。他相信殷凝會告訴他實情的,因為既然她願意主動向他坦白剛才出現幻覺的事,那麽再多說一些她曾經沒有交代的事情,又有何妨?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做夢?還是別的什麽?”

    殷凝隻覺得鼻子一酸,忽然又不爭氣的想哭,仿佛受夠了委屈,再也不用獨自承擔這滿腔的痛苦。眼圈一紅,淚水打轉,胸口發悶,喉嚨發堵,竟讓她瞬間哽住,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仿佛隻要一說話,她的淚水就會止不住的往外掉,然後泣不成聲。說不定連話也不能好好說完整。她並不想在短短的一天,讓自己流露出孱弱的樣子來,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何況她又不是林黛玉,哭起來絕對沒有別樣的風情萬種。於是殷凝隻得牢牢抿著自己的嘴唇,努力的想要調整情緒,不讓自己不爭氣的淚水流下來。

    看到殷凝這樣的表情,秦錚慢慢將她圈到懷裏,輕柔地拍著她的背,“想哭就哭出來,不要憋著。”

    秦錚的這句話就好像泄洪的閘,瞬間就讓殷凝泣不成聲。是的,她終於決定向他訴說關於她不斷往返無間道的事,還有自己遭受到的慘絕人寰的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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