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從中得知太子一事的更多細節,那麽他便能從此事入手,讓自己的路更名正言順一些。


    老二有西胡血統不得繼位,老三老四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老五已經全然廢了,剩下兩個還小,比起扶幼帝,還是他這個被先帝“寄予厚望”的皇叔更能統領大局。


    蘇家的殘部他已經著手接洽,一切進展都極為順利。


    那個溫清,似乎是真心實意想要助他奪得皇位?


    殷王眯著眼。


    他沒有對此人付出全然的信任。


    “秦鹹,洛陽之事籌備的如何?”殷王道。


    “已經發出了消息,溫清大人說,等您抵達洛陽,要引見一個人過來。”秦鹹答道。


    一個人?


    ……


    溫清披著黑袍,從後門離開了敦信伯府。


    顧越心想他總算換了袍子的顏色,否則這麽打眼一看,任誰都知道這神神秘秘遮著臉的人是他溫清。


    兀門的人進來收拾廳中的果盤茶水,將桌麵清空,再上新茶點心。


    “你意下如何?”顧越問道。


    “倒是可行,隻是太過危險。”顧栩說,“殷王此人狡詐,懂得隱忍蟄伏,我怕……”


    顧越掰過他的臉。


    “但殷王若是不在登基大典動手,你就不能借機扶出秦昭箜來。”他說,“連溫清也不能全然探明他究竟有多少能耐,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顧栩沉默。


    “而且秦昭箜也不能等太久。”顧越說,“假太子,不能真的當皇帝。此舉絕對會消耗秦昭箜對我們的信任。”


    見他依舊不吭聲,顧越笑了笑:“想想也是天助我們,我現在的模樣和身份,正能騙過殷王。”


    顧栩心中不願讓他冒險,但他已經明白,顧越根本就不是一個能心安理得待在府中、等一切結束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


    “可以。我會委托石三,讓他好好保護你,這件事,我無法出麵,因此……”顧栩反握住他的手,“我很擔心你。”


    “又不是一去不迴,不過是演演戲騙他一下罷了。”顧越低頭,把額頭貼在他的手背上,“放心吧,小栩,我很惜命的。”


    “你已經幫了我太多。”顧栩說。


    “實話講,最開始幫你不過是因為我身後沒有靠山。”顧越低聲道,“我怕我不幫你,你就會丟下我,屆時,顧大石這個身份本就在夾縫之中,你若是走了,或者幹脆殺我……我就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


    “那後來呢?”顧栩眼中漫上笑意。


    “後來,自然就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你。”顧越枕著他的手心,“我感覺到你……似乎對我不太一樣了,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生怕它們轉瞬即逝。”


    “我明白。”顧栩說。


    他再說不出什麽阻止的話來。


    “一切小心,如果覺得不對,也不必顧及計劃的成敗。”他說,“最壞也不過明麵動刀槍。”


    “能控製住爭鬥的範圍最好,百姓畢竟是無辜的。”顧越說,“秦昭箜那邊,也讓她提前準備起來,這計劃若要實施開來,少不了她在其中的影響。”


    ……


    殷王的車駕進入洛陽,一路卻很是低調。


    沒有任何儀仗和護衛開道,車隊緩緩駛入了騰麟巷的巷道之中,停在他一向居住的宅邸前。


    殷王下車,進入府中。他身後的小廝仆人忙碌起來,往府中搬運行李。


    府邸早已打掃妥當,他早先派出的管家正在大門影壁前等待,見殷王進來,立刻迎上去:“王爺,那位大人和他帶來的人已經在府中候著了。”


    “這麽快?”殷王微微皺眉。


    但想到今夜他就要進宮為皇帝守靈,也就釋然。


    不快一些,的確太趕了。


    到了正廳中,就見溫清與一黑衫男子相對而坐,那人臉上戴著半塊麵具,隻露出鼻尖以下的小半張臉。他身後還有一個眼熟的高大男子,護衛模樣,殷王苦思冥想,到底沒有想起此人是誰。


    搞什麽?殷王視線黏在此人身上。


    這個人……


    溫清與那黑衫男子見殷王入內,便一齊站起身來。


    溫清道:“殷王殿下,許久不見了。”


    殷王道:“算不得太久。你說要引見一個人來給本王,就是他?”


    黑衫男子拱手,態度上似乎有些傲然:“見過殷王。”


    殷王走向主位坐下,擺手:“兩位坐吧。這位……倒是神神秘秘。”


    他猜想那麵具下定然有些什麽秘密,因此並未追究此人的怠慢。


    溫清道:“此人為王爺帶來了一份大禮。”


    殷王眯眼。


    “殷王殿下,可不要被嚇到。”黑衫男似乎微笑。


    他緩緩摘下了麵具。


    麵具被取下,拿在手中,殷王的眼睛頓時瞪大。


    “你……”他不由自主站了起來。但片刻之後,他臉上的震撼慢慢散去,他逐漸看清,此人與顧大石並不是那樣相似。


    顧越笑著說:“王爺不必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人人見了我,都是如此。”


    “你是……”殷王微微蹙眉。他身後的人,是石三。他想起來了。


    溫清輕輕一笑:“此人,就是我們最大的底牌。”


    殷王未曾立刻追問,而是細細沉思。


    他在路上就聽說了顧栩大逆不道、僭越犯上之舉,且很驚訝他竟敢在帝王新喪時便大興鼓樂。但轉念一想,景氏早已因為刺殺皇帝全族下獄,連遠在西北的一些親眷都被追捕,顧栩和誰人成親?


    眼下見到此人,他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不會吧……


    溫清道:“此人名為顧越,如今已經成功潛入了敦信伯府,奪得了顧栩的信任。”


    “怎麽會?”殷王實在難以相信,“這位顧先生雖然與顧大石生的有幾分相似,但要騙過顧栩,似乎有些困難吧。我與顧栩打過交道,此人非凡夫俗子。”


    “自然是因為,原先的顧大石也是此人所扮。”溫清輕笑:“隻要再扯些鬼神的幌子,依照顧栩的性子,不得不信。”


    殷王震驚地坐直了。


    “怎麽……你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道,“倘若真的如你們所說,你又為何要假死脫身,再迴到顧栩身邊?”


    顧越笑,殷王的這些問題他早已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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