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人的死,本來很有意義,他們會是我和顧栩結盟的紐帶,可惜有人親手毀了這一切。”秦昭月低聲說,“就是你們……他們白白死去了,什麽用處也不會有……”


    胸腹之間似乎感到一點疼痛,顧越反手握住秦昭月的手腕,指尖觸及冰冷尖銳的東西。


    但強烈的憤怒讓他難以控製自己。


    分明身體因為吸入了什麽變得麻木,顧越的神智卻異乎尋常的清醒。


    有一股力量接管了他的身體。


    秦昭月臉上,勝券在握的笑容忽然消失,變得難以置信。


    顧越的手無視了匕首的鋒銳,即便那上麵被劃破了幾道深深的血痕,顧越也似乎恍若未覺。


    那張臉的表情全然變了。


    淚從臉頰兩邊不斷滾落,那是一張憤怒至極悲傷至極的臉,眼瞳泛著恨極的猩紅;“顧越”手中的短劍強硬地揮起,刺向秦昭月的胸口。


    第一劍,劍尖刺破了衣裳,深入皮肉,但被胸骨擋住。


    “這不可能!”秦昭月憤怒驚恐地吼道,顧大石沒有解藥,白蛇草為什麽對他沒有效果?!


    “顧越”沒有任何用劍的技巧,拔出劍身時他的左手被利刃劃破,但他握緊了秦昭月的前襟,毫不猶豫地再刺。


    第二劍,劍尖在胸骨阻了片刻,順暢地刺進秦昭月的左胸。


    第三劍,第四劍。


    血從秦昭月的口中湧出來,他無力再將匕首往“顧越”的身體裏送入分毫,但那雙手依舊僵硬地握緊了刀柄,試圖從已成定局的場麵中搶出一絲生機。


    但注定不可能了。


    “顧越”雙手握緊了劍柄,用盡全力,自上而下,幾乎穿破秦昭月的胸腔。


    太子的瞳孔微微散大,他已經看不見眼前的景象了。


    那雙手維持著握持匕首的模樣,手臂卻軟綿綿垂了下來。


    “顧越”也似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倒伏下來。


    篝火的光愈發微弱。


    一陣風吹過,最後的火苗閃了閃,終於熄滅了。


    ……


    顧越在朦朧中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似乎籠罩著一層迷霧。


    顧越向前走去。


    迷霧因此流動起來,漸漸散開;他走了大約十幾米遠,一個孤單的墳包出現在空無一物的地麵上。


    四周似乎有樹,似乎沒有,腳下的土地是綿軟的,還有新鮮的嫩綠的草芽。


    有一個人跪在墳包的麵前,側身對著顧越。


    顧越走近一些。


    那個人毫無反應,隻是靜靜的跪著。他的臉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額頭上有一道血肉模糊的傷疤,麵相看起來有些兇。


    顧越站定不動,那個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這才注意到,這人的手上全是血。


    這個人安靜的跪了很久。


    顧越也隻是靜靜地看。


    直到他背後被迷霧籠罩的樹林又有了動靜。


    先是一個老婦模樣的人走了出來,隨後是一名老翁。此二人都穿著北秦百姓最常見的衣服,暗色的布料上斑斑點點,看不出究竟是不是衣服的紋樣。


    老婦人摸了摸那人的頭發。


    那個人慢慢站起身來,神色有些迷茫。老婦人和老翁各牽住他的一隻手,向那片迷霧籠罩的樹林走去。


    老翁似乎轉過頭,看了顧越一眼。他微微點頭,似在致意。


    顧越眨了眨眼睛。


    他看到三人身後還緊緊跟著一對夫妻。


    這對夫妻很年輕,他們站的很近,顯得十分親密。男人伸出手,撫了撫被簇擁著的那人的脊背。


    他們走向遠方湧動的迷霧。


    那名年輕的女子忽然站定腳步,轉過身來。顧越這才看到,她手中還抱著一個很小的繈褓。


    她微微屈膝,向顧越致意;那名男子也轉過身,雙手舉到麵前,對顧越鄭重一揖。


    隨後他們不再看顧越,而追上了前麵的三人。


    一家人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


    洛陽。


    一架馬車駛入了近皇宮的騰麟巷中,在一座不大的宅院後門停下。


    俞為霜下了馬車,沒有立刻進門,反倒轉身看向車內。


    她撩起一角幕笠,憂心忡忡地問道:“公主,真的不需要我一同進宮麽?”


    秦昭箜倚著車窗道:“放心,你快進去吧。”


    “你要小心。”俞為霜把手伸進車窗中。


    秦昭箜握了握她的手,衝她一笑:“沒事的,快去吧。”


    俞為霜這才點頭,轉身進了宅院的後門。


    秦昭箜見她離開,臉上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馬車重新開動,沿著騰麟巷進宮的街道,從東門進了皇城。


    ……


    皇帝早已得到大公主迴來的消息,正等在禦書房中。


    想起這個透明人般的女兒,他不禁有些恍惚。她因為皇後對太子的偏執一直被忽視著,以至於同皇家的關係並不怎麽親近。


    她拒絕了皇帝為她安排的親事,孤身一人在外多年。皇帝對此一直有些不滿,但好在北秦強盛,根本用不著公主去換取什麽利益,也就隨她去了。


    如今這個節骨眼上,迴來作甚?


    先前他病重,這個女兒竟然也不迴來侍疾。


    正這樣想著,外麵內侍說道:“陛下,大公主到了。”


    皇帝正要說讓她在外等候以表達自己的不滿,門外就進來了人。


    秦昭箜直接到了禦桌前拜下:“兒臣拜見父皇。”


    皇帝看她半晌,還是說道:“起來吧,難為你還有些孝心,知道迴來。”


    秦昭箜起身,笑笑:“迴來看望父皇,並不算兒臣最大的孝心。”


    皇帝聽出她話裏有話,眼睛微眯。


    未待秦昭箜說出什麽話來,外麵的內侍又道:“陛下,太子求見。”


    皇帝挑眉。


    太子,他來做什麽?


    皇帝視線落在秦昭箜身上。他竟然不記得這對兄妹關係如何,等等,他們是姐弟還是兄妹?


    皇帝說道:“讓他進來。”


    片刻之後,太子進入了禦書房中,恭敬一拜,然後再轉向秦昭箜道:“皇姐迴來了。”


    “不錯。”秦昭箜抬頜道,“你交給我的事,很是順利。”


    皇帝瞪眼。這兩人私下有什麽貓膩?


    “父皇,兒臣所說的孝心,就在此處。”秦昭箜道,她從寬袖中取出一本奏折,雙手呈上,扈光下來接過,轉呈上去。


    皇帝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掃個來迴,打開了奏折。


    這一看,他臉上的驚怒便怎麽也壓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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