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在附近巡邏的洛陽城守衛看到了遠處熊熊而起的火光,很快便趕到了這處不起眼的農莊。


    將火焰撲滅後,城守衛發現,整座農莊沒有任何百姓,隻在灰燼裏找到了幾具身份不明的焦屍。隨即,一間農戶房屋中的暗道被守衛發現,守備隊長派人下去查探,卻意外發現了幾位多年前就失蹤的官員。


    如此,舉朝嘩然。


    ……


    “七皇子?”秦昭月轉眼看向下首跪著的東麟衛暗衛。


    胡孟注,七皇子的母家。七皇子尚且是個繈褓嬰兒,但奈何胡家似乎很有野心,因此,胡孟注一直在秦昭月的警惕名單之中。


    自從皇帝病倒,胡孟注似乎收斂了不少,但如今看來,這種收斂反而隻是表象。


    “正是,那片農莊從先帝時就賜給了淇王,後來淇王去世,他的子嗣凋敝,重病去世,那片莊子也幾番輾轉,到了胡孟注夫人的手中。”暗衛答道。


    “胡孟注……”秦昭月眼神微冷。


    他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三年前,殷王在豫寧府附近遇刺,實則是同顧栩暗中相會,且撞破了假溫清與顧栩的接觸。當時,皇帝委任胡孟注前去調查此事,他也曾派人暗中監視。


    隻是,此事胡孟注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後來爆出椒園之事,所謂“刺殺”便不了了之了。


    當時殷王話中的漏洞,並不難查。是胡孟注有意包庇什麽,因此毫無作為?


    還是說,他其實暗中同皇帝說了些什麽,因此……


    似乎就是從那時起,隱龍衛中便分出了一小部分人監控殷王,直到他的野心徹底暴露人前。


    胡家……


    秦昭月思索片刻,對暗衛道:“接著查。胡孟注雖有野心,可做不來囚禁關押朝廷官員之事,這事太大,太艱險,他背後定還有人。”


    暗衛應是,隨即退了出去。


    秦昭月靜不下心,在殿中來迴踱步。


    胡家,胡孟注。他心中總覺得有什麽疏漏之處,但將事情細細一捋,卻並無什麽發現。


    他迴到桌前。禦書房的書桌上,放著好幾份彈劾的奏折和陳情書,皆是請願徹查安懷莊一事的,幾份陳情書是在莊中被發現的官員的家眷書寫。


    胡家的手段竟然如此高明。


    秦昭月再次細細閱讀那幾份官員的相關卷宗,發現其中認定為失蹤的僅有幾人,另外的,則是報上了流寇殺死或是意外死亡。


    人為的那幾宗,則都有替罪羊和萬全的證據鏈,找不出什麽端倪。


    可以說,若不是如今安懷莊失火,地牢被人發現,這些官員恐怕今生都不會被人發覺。


    秦昭月靈光一現。


    對啊,失火……


    安懷莊有如此要緊的地牢,為何還會無緣無故失火?據城守衛送上的報告,他們抵達安懷莊時,整個安懷莊除了地牢中的人,竟然沒有半個活口。


    秦昭月道:“來人!”


    外麵的侍衛進入屋中。


    “安懷莊中的屍身存放在何處?我要去看一看。”秦昭月說。


    ……


    蘇牧英尚在半途,就接到了家中的急信。


    信上自然是匯報安懷莊一事。


    蘇牧英看罷,捏著信紙的手微微發顫。他扶住了馬車的內壁,瞳孔放大,一時沒有緩過來。


    他又將那張薄薄的信紙看了一遍,是蘇牧玉的字跡,字跡潦草淩亂,足看得出二弟是多麽慌亂無措。蘇牧英何嚐不是如此,他隻覺得當頭一棒,眼前發黑。


    “怎麽會?!”蘇牧英喃喃自語。


    安懷莊的存在極其隱秘,怎麽會被人發現,被人攻破?


    怎麽會這樣!


    蘇牧英想要冷靜,他下意識起身,腦袋狠狠撞在了馬車頂上。


    外麵的侍衛探進腦袋,蘇牧英擺擺手,強行鎮定下來,不欲被人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


    安懷莊的存在,都有誰知道?


    蘇牧英在腦袋裏迅速過了一遍名單。


    他身邊的心腹都在,一個不缺,且都可以信任。老二那邊可能會泄密,但泄密也要有個過程,蘇牧玉不是蠢貨,甚至非常聰明,他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老三……他沒有人手。身邊那兩個刀客也不成氣候,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蘇牧英忽然想起一個人。


    兀颶!


    他奉命臥底兀門,雖然沒有什麽大的任務,但每月一次匯報兀門風堂內的消息,從未中斷。這一次他前往江南,這匯報自然是斷了,而老二又不知道此事……


    莫非……


    蘇牧英大駭,他急忙從馬車窗戶裏探出頭,催促道:“讓馬夫星夜兼程,下一站也不必休息了,我們速速迴到洛陽!”


    侍衛應聲。


    蘇牧英心思急轉,已然鎮定下來。


    如今朝中上下皆知安懷莊之事,再想隱瞞已不可能。很快,他們就會查明胡家和他們蘇家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屆時,一切就太遲了。


    蘇牧英拿出了信紙,叫書童進來磨墨。


    他還沒到粉墨登場的時候,他們蘇家的大幕,還不能揭開。


    隻能犧牲一部分人了,在秦昭月還沒有想明白其中關竅之前。


    他提筆,在桌上書寫起來。


    ……


    兀門。


    顧栩踏入了風堂的臥房之中。


    藥堂的人正在為周瓊針灸。他的身體已經清理幹淨,上麵陳年的黑色血汙都被擦去,換上了幹淨的衣衫。那底下是嶙峋的軀體,傷痕累累,一眼就看得出他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周瓊微微睜著眼,神態看起來很清明。他見顧栩進入屋中,下意識就要起身,但身上紮得像隻刺蝟,叫他一時也不敢動彈。


    “感覺如何?”兀風性格活潑,上來便關切道。


    “多謝這位大人關懷,我感覺很好。”周瓊連忙答道。


    他的視線一直黏著顧栩,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欣慰。似乎是因顧栩的相貌想起舊主,他眼圈微微泛紅,趕忙眨了眨眼。


    床邊有針灸的藥堂兄弟,顧栩便沒有上前礙事,而是坐在桌邊的凳子上。


    不待顧栩說話,周瓊便說道:“小少爺,兀門之中有叛徒!我已經告訴了他們,但他們……”


    “我知道。”顧栩說,“你的所在,就是從叛徒的口中審出來的。”


    周瓊終於臉色放鬆,喜上眉梢:“太好了……卑職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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