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從上旬開始,陸陸續續有人病死,但並不太多。”縣令答道。


    “哦?此處竟然有人因病身亡。”秦昭箜道。


    縣令有些惶恐,但見公主沒有發怒的樣子,偷偷擦汗。


    俞為霜頓時蹙眉。


    “把大夫叫來。”她說道。


    很快,一邊正寫著什麽的老郎中到了兩人麵前。俞為霜問他這些人的具體症狀,他答得很清楚。


    “這一次的風寒倒十分奇怪……”郎中說道,“這院子裏多為輕症之人。症狀重的幾人,一開始也是輕症,但幾天之內便迅速惡化,根本來不及救治。草民從未見過這樣的風寒,許是發病的幾人體質孱弱,或者對此病沒有抵抗之力。”


    俞為霜聽罷,想了想說道:“再騰一個小院出來。病死之人的家屬,以及和他們接觸的人,都挪動到新的院子裏。”


    秦昭箜道:“有何說法?”


    “公主見到的藥材異常記錄是在半個月前,那麽集中發病的時刻,到現在應當至少有二十多日。”俞為霜道,“但江南道諸縣,病人的症狀都不嚴重,沒有生命危險。”


    秦昭箜頷首。


    俞為霜接著道:“可此處,卻有人因此身亡,病人也格外多些。我推測……興許這根本是兩種不同的疾病,隻是剛剛發病時症狀相似,看不出什麽問題罷了。”


    “有些道理,就按你說的做。”秦昭箜道,“安排病人轉移時,切不可引起恐慌。”


    縣令連忙稱是。他吩咐下去,立刻有戴著麵紗的衙役過來清點人員,將他們帶到另一間院內。


    秦昭箜要跟過去,被俞為霜攔住。


    “公主還是不要冒此風險的好。”俞為霜認真說道。


    “你不是說並非疫症麽?”秦昭箜半挑眉梢,問道。


    俞為霜說:“我是說大概……總歸,為保萬全,你就不要進去了。”


    秦昭箜又張口,被俞為霜壓住上唇。


    “別搞得像托孤一般,我不會靠得太近,還有麵紗。”她說,“好了,我去了。”


    秦昭箜微微搖頭。


    ……


    俞為霜進到院裏,環視一周。


    她先從最角落蜷縮著的小姑娘開始問起。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死去之人與她什麽關係,乃至發病前幾日的行程都問了個清楚,其餘人也依法炮製。


    縣令跟在一旁,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俞為霜漸漸眉頭緊鎖。


    “縣令大人,城中的白水河兩側,有多少戶人家?”


    “那可不少,得有三四十戶人。”縣令說道。


    “你派出衙役,將白水河控製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也不許在河中用水。”俞為霜道,“盡量將那些人家都集中起來……或是暫時限製在家中。”


    “啊,這是為何?”縣令冷汗一下子下來了,聽上去很嚴重啊!


    “這些人基本都飲用過河中之水。”俞為霜道,“你把這附近的輿圖取來。”


    “是是,我這就去辦。”縣令連忙說道。


    俞為霜出了院子,揮手阻止秦昭箜靠近。她取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些液體來潤了潤手,又在身上灑了些。


    秦昭箜這才走過去。


    “如何?”


    “問題大約是出在白水河上。”俞為霜道,“另一個院子裏的人,分散住在城中各處,有些並不用白水河之水。而這個院子……公主,這控製病人的事情可不好辦,這位縣令行嗎?”


    “江南道諸縣,基本都是我挑選過的有才能之人,當是沒有問題。”秦昭箜道,“問題隻在……如何在我父皇察覺之前引出此事,我們又在其中完美藏身。”


    俞為霜沉吟。


    “不知顧栩對這樣的事有沒有興趣。”她說道,“聽聞他手下有個懂醫理的人,我們借來用吧。”


    “如此也好,免去北秦各地找大夫花費的時間,也能救更多人迴來。”秦昭箜點頭道。


    ……


    深夜。


    兀颸潛入了兀風幾人居住的院子。


    他屏息凝神,終於等到兀岩從隔壁的房間出來。


    這是六位頭領的獨院,但他們並不是每日都會住在此處。兀葉和兀月在東宮數年,無事不會迴來;剩餘四位,兀雲常常在雲堂值班,兀岩留守敦信伯府,兀火和兀風偶爾和他換班。


    兀颸等的就是僅有兀岩在院中居住的一夜。


    兀岩雖為六人之首,但更多的技能點都在分析情報、統籌全局之上,反而不易發覺暗中潛伏的人。兀風乃是監視追蹤的個中翹楚,兀颸被發現的風險極大;兀火武功高強,很容易察覺他的內息。


    兀岩就是薄弱之處。


    兀颸也不確定他想要的東西是不是在兀風的房間之內。


    最壞的可能是主子將那些證據放在了身邊,但兀颸隱約感到,此事與那個顧大石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甘州之行,他已經發覺,顧大石和主子之間有不尋常的關聯。


    主子竟然任由顧大石搶走了原本屬於主子自己的功勞,自己則甘願隱居幕後。且……主子迴到兀門許久,竟然絲毫不對懷月主子的事情上心。


    他是已經放棄了複仇,還是被某些人迷惑了?


    兀颸垂眸。他必須要知道,即便這些事情……讓他逾矩。


    兀颸迅速翻進了兀風的房間。


    他沒有開燈,摸著黑先走到了兀風的炕床邊上。在枕頭和被褥裏翻找了一會兒,一無所獲。


    外麵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動靜。兀門內部、尤其是幾位頭領的院子,把守並不算嚴苛。


    兀颸又到了兀風的桌前。這張桌子收拾的很幹淨,桌麵上除了筆墨硯台,什麽也沒有。桌下的抽屜倒是裝了些小物件,都是兀風平時使用的道具,還有一套易容的妝盒。


    兀颸拉開最後一個抽屜,眼睛一亮。裏麵有個上鎖的盒子。


    他摸出一根鐵絲,慢慢撬動。


    盒子應聲而開,裏麵是一些信件。兀颸翻了幾頁,發現隻是一些他與兀雲的往來傳信。


    兀颸皺著眉。


    莫非那些證據真的在主子手上?


    他剛要放迴盒子,卻覺得有些不對——盒底似乎有個很小的縫隙。


    兀颸摸索了幾下,從盒子底部掀開一個夾層。


    幾個泛黃受潮的破爛信封靜靜躺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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