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死的那一刻,我心裏的某個角落在祈求著讓我迴到我原來的世界,然而事與願違。

    我在鋪著狐裘的貴妃椅上醒來,身體還保持著倚靠的姿勢,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腦袋裏一片空白,慢慢地,感知才迴到神經裏。

    我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己身處的地方。猶如宮殿一般的大廳,我在高高的主位上,珍珠簾半卷,雪色的紗幔隨風舞動,如同天上人間般夢幻。

    我還活著。

    或者說,我又活了一次。

    跪在我下首的女子謹慎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她蒙著麵紗,手中拿著劍,低下頭去,猶豫道:“師父,那些人如何處置?”

    我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些人是誰。

    現在我隻想先冷靜下來,看看狀況。

    畢竟我又一次活成了別人。

    我懶懶地揮揮手:“先把人看好了,別的不必管。”

    這位疑似原主徒弟的女子立刻俯首恭謹道:“是。”

    看著她出去,我這才細細地打量起“自己”來,身上的穿著隨意,但卻是少有的好料子,連我前世做了那麽多年大小姐也沒見過。手上耳上都沒有飾品,一頭黑發也隻拿簪子束著,一雙手瑩白如玉。

    這雙手是真的美,真的如玉一般透,如水一般柔。

    我站起來,叫道:“來人。”

    外間立刻進來兩個身穿白衣的少女,低著頭絲毫不敢看我:“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

    原主嫁人了?

    我道:“我餓了,將膳食送到我房裏去。”

    我並不是真的餓了,而是我壓根不知道“我”的臥室在哪兒。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總愛把重要的東西放在自己睡覺的地方。我多少也能從臥室的東西裏,推斷出我現在的處境。

    走出大殿,由侍女引著我迴去,隻見外間亭台樓閣,宛如三月江南,遠處卻有千奇百怪的石峰胡亂聳立,黃沙飛舞,又像是荒原。

    這地方奇異得很,我沒有說話,迴到臥室,我便揮退了她們。

    然而我沒想到,在屬於我的臥室裏,沒有梳妝台,沒有珍珠簾,什麽多餘的裝飾都沒有,引起我注意的是鏡子。

    一麵青布幔等身高光亮可鑒的水銀大鏡子。

    鏡子裏,我看到了我現在的臉。

    我冷著臉,心情有些不妙。

    因為我沒有想到,這張臉如此地美,連這兩三件衣服底下的身體,也透著一股絕世中的絕世美人的誘惑。

    這樣的一個美人在這裏,房子還需要什麽贅飾呢?

    我繼續在原主的房間翻了起來,床下有一個箱子,裏麵分為了幾格,一個放著宛如□□一樣的東西,一個整齊地疊著一件紅色的正裝,隻是衣服樣式與中原不同,仿佛是西域風格。而在另外的一個最小的格子裏,是幾個小白瓷瓶。

    原主還有一個白玉的大衣櫃,裏麵掛滿了衣服,但很多都沒有紋飾,似乎她很自信自己的容貌,不需要衣服來襯托。

    我找了找,沒有發現一件屬於男人的衣服。

    難道她丈夫已經死了?

    我搜尋房間不過花了幾分鍾,外麵傳來腳步聲,已經有侍女將飯菜送上來了。

    時令蔬菜,各種珍饈,什麽都有,原主的生活簡直堪比王公貴族了。

    我沒有再讓侍女退下,一邊吃,一邊琢磨著怎麽從她們嘴裏套消息,正在這時,又有一個侍女走了進來,俯身向我行禮道:“夫人,公子求見。”

    既然用了求見二字,那這公子應該就是原主兒子。

    我放下筷,拿起絲巾擦了擦,點點頭。外間便有人進來,我一看,險些把剛咽下去的飯菜嗆上來。

    三角臉型,鼠須胡子,蠟黃臉皮,原主那麽美一個女人怎麽會生出這種兒子?

    然而我那“兒子”一開口,聲音卻是優雅動人:“母親。”

    他年紀大約至少在二十五歲往上,我懷疑他不是原主親生的。他繼續開口,聲音帶了點急躁:“兒子左思右想,楚留香此人不能留,留之夜長夢多,恐成心腹大患。”

    誰?

    楚留香?

    我又差點把剛吃下去的飯菜嗆出來了。

    我手裏攥著絲巾,別過頭,掩飾著我臉上的表情,好在他一直恭恭敬敬低著頭,沒察覺到。

    我總算明白了我是真正穿進了武俠世界。

    畢竟這世上還有誰能叫楚留香?

    還有誰有石觀音這樣的容貌?

    我歎了口氣,放下絲巾慢慢揉著太陽穴,麵前的這位公子——應該是無花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楚留香天縱奇才,且工於心計,我們謀奪龜茲國的事情正在關鍵時刻,他恐怕會成為我們的阻礙。”

    他苦口婆心,未必有多見得是石觀音這個母親著想,而是他自己本身就敗在楚留香手下過,親身領略了什麽叫做主角光環。

    我和他,現在都是注定成為炮灰的配角。

    我鬱悶地拿著勺子攪了攪碗裏的湯,別人穿越是開掛,隻有我穿越是賠本買賣。

    我從我腦子裏扒拉著早不知忘了多少年的劇情,在無花忍不住拿眼看我時,我才開了口:“這件事我自有決斷,現在還不能殺他。你去外麵看著各處入口,若有同黨來,就給我一並捉來。”

    無花抿唇,低聲道了聲“是。”

    我等他退下去,把勺子一摔,這個世界可沒人管我摔東西了,我身邊兩個侍女立刻跪下,瑟瑟發抖。

    我起身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又叫她們下去,自己轉了半天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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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的劇情應該是石觀音設計抓了楚留香、姬什麽雁,還有中原一點紅,剛把人帶迴自己的老窩。

    她座下有個被毀容的弟子,叫曲無容,和一點紅看對了眼,應該就是我剛醒來時向我稟報的那個白衣女子。

    再往後,就是石觀音勾引楚留香被拒,柳無眉趁她不在殺光了穀中弟子,最後石觀音和楚留香決戰,楚留香打碎了鏡子,石觀音自殺身亡。

    我慶幸我當年看完了那部新疆羊肉串風格的楚留香後去補了一遍原著。

    我對著鏡子,看著裏麵那張絕世無雙的臉,衣服下遮蓋著的據說能讓所有男人瘋狂的身體,半晌苦笑著歎了口氣。

    我由衷地感謝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活著的機會,但我並不喜歡現在的身份。

    因為我覺得我的處境一點也不好。

    作為一個反派,招惹了主角還不算,我還有其他的敵人,一個被奪位的龜茲國國王,一個心狠手辣的柳無眉,還有沙漠之王,甚至包括整個中原武林。

    誰叫石觀音還得罪了少林丐幫呢。

    我在屋內又翻找了一會兒,仍然沒有找到一本武功秘籍。

    也對,像石觀音這樣的人,隻愛惜自己,並不打算真的將自己的本事傳承下去,故而才沒有秘籍這種東西。

    於是我便試其他的辦法,盤膝坐在床上,閉上眼,試著調動這具身體裏的內力。前世我好歹摸到了內功的門檻,基本的東西我還是會的。頃刻之間,經脈中仿佛有一種力量湧動起來。

    我屏息凝神,引著那內力在經脈中遊走,頓覺心口一陣刺痛,一口鮮血從口中湧了出來,那股內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不合情理。內力是這具身體修煉出來的,即使換了我,應該也不難調動才是,現在的情況,卻好像一池抽不上來的水。

    除非在我來這殼子之前,原主已經死了。

    我繼續試了幾次,才勉強能調動一些內力,差不多就停下了。

    如果我會石觀音的武功,隻要不作死,繼續橫著走都沒事。

    可我不會,不僅如此,和前世一樣,我連身體原主的記憶都沒有。

    我拿絲巾擦了擦血,一轉頭又對上鏡子裏的臉,頓時心頭一陣憂鬱。

    我若是找楚留香跟他說我不是石觀音,他恐怕隻會以為我瘋了。畢竟在小說裏,他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無神論者。

    而且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不想告訴任何人。

    想不出辦法,我在這宮殿一般的住所裏逛了兩天,看到了那書中的罌粟花海,也看到了那群掃地的奴隸,但唯獨不敢去找楚留香。

    畢竟他是主角,而我是反派,他是不殺人,但把我交給正道人士製裁,還是很有可能的。

    我倒是想跑路,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但我這兩天從這宮中的弟子口中,已大概弄清了沙漠上的局勢。

    龜茲國富甲一方,現在估計正在調集大軍平叛的龜茲國王跟石觀音勢不兩立,除此之外,這大漠上最大的勢力,不是石觀音這不過數百人,弟子不過五六十人的小門派,而是“沙漠之王”劄木合,小王爺黑珍珠的父親。

    多年來石觀音在沙漠上橫行,一是靠的她武功高,二是她實在難找,若是我將這宮中弟子全帶出去,遲早會被人盯上,若是我一個人開溜……我隻怕連沙漠都出不去。

    我鴕鳥一般地縮在這山穀的宮殿裏,在原主的老窩,我好歹找到了些安全感。

    石觀音每日都要沐浴,我揮退了所有人,浸在天然溫泉的浴池裏。水麵上鋪滿了玫瑰花瓣,香氣嫋嫋。漢白玉的台子邊是各種切好的水果,在這沙漠裏,這兒簡直就是人間仙境了。

    我俯在池邊,百無聊賴地玩著銀托盤裏的花瓣。忽然間我的神經緊繃起來,感覺到有人在朝我靠近。

    而且是在房頂上。

    我放下花瓣,轉手去拿台下放著的金刀,轉念一想,卻還是將刀放下了。

    我靠在浴池裏,扯過一件輕紗披在身上,在氤氳的水汽裏悠閑地閉起眼睛。我自己能調用的內力有限,但這具身體的各種感覺卻還是維持在一個很高的水平。

    我等那人在我頭上的屋頂站穩了腳步,才慢慢地開了口。

    “香帥既然來了,何不與我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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