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禮記得很清楚,那是周靳晏升任周氏集團首席執行官的當天。


    其實也不見得有多麽重大,至少,不需要他這般的身份出席。


    可是那年,他莫名的心念微動,竟然就這麽答應了。


    那天,戚歲寧站在沐風的陽台,手撐著下巴,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


    樓下,周靳晏漫不經心的被眾人簇擁著。


    有人問他,戚歲寧呢?


    周靳晏便笑笑,說小姑娘嫌吵,我讓她一個人上去了。


    語氣是恰到好處的寵溺和掌控。


    難免諸多豔羨,多的是人在羨慕戚歲寧命好。


    祁聿禮站在遠處,眸色莫測的看著這一幕,半晌,轉身往樓上走。


    趙臨這麽多年陪在祁聿禮身邊,對於男人的情緒,還是有些揣摩的本事的。


    此時,見他這般模樣,不由得連忙跟上。


    “祁先生,您去哪裏?”


    “太悶了,上樓吹吹風。”祁聿禮淡淡的說。


    趙臨聽的心頭一驚,也顧不得什麽,下意識道:“周靳晏的那位就在樓上,您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祁聿禮是風度翩翩的君子,是溫文爾雅的上位者,是這個世上最最克己複禮的人。


    趙臨甚至沒有見過他對誰惡言相向。


    可是這一刻,他看著趙臨,眉眼一片寡淡,聲音也冰冷到了極點。


    他說:“怎麽不行?他們沒有結婚,有什麽不行的?”


    趙臨心驚肉跳,根本不敢相信這是從祁聿禮口中說出的話。


    他訥訥點頭,道:“您說得對.說得對.”


    那天,祁聿禮穿過冷清無人的過道,走到了戚歲寧的身後。


    他們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見麵了。


    祁聿禮想問問她,戚歲寧,你還記得我嗎?


    可是話語在喉嚨間滾了又滾,最後,不過輕輕的一句:“一個人在這裏吹風,是不開心嗎?”


    戚歲寧聽見聲音,轉過頭看他。


    於是一顆經年之前的子彈,在這一刻穿越時間,正中眉心。


    祁聿禮聽見有一道聲音,居高臨下的說:“好看嗎?這是你最愛的人。”


    他的心跳有失控的征兆。


    他手心發麻,看著戚歲寧滿月一般皎潔的眉眼。


    “您好,請問您是?”


    帶著茫然的聲音,似乎是有些不解。


    夜色茫茫,祁聿禮大半的身影隱匿在了黑暗中,隻是桃花眼溫潤雅致,如水一般的柔和。


    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戚歲寧的臉上,眉眼柔軟到極點,連聲音都不帶一絲攻擊性,“一個客人。”


    戚歲寧點點頭,說我是周靳晏的女伴。


    她甚至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用來給周靳晏錦上添花的陪襯。


    但是祁聿禮知道她的名字,他比那些流言蜚語和誹謗罵聲,更早認識她。


    “周靳晏的女伴我見過很多個,你不像。”


    戚歲寧笑了,“哪裏不像?是不夠好看嗎?”


    “是太好了,”祁聿禮頓了頓,半真半假的看著戚歲寧,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太好了,他配不上你。”


    夜色中,男人眉眼足夠動人,像是做舊深沉的油畫,每一處細節,都驚豔的恰到好處。


    戚歲寧卻隻是笑了笑,說:“配的上的,是我配不上周靳晏。”


    她說的那麽輕,可是每個字落在祁聿禮的耳中,又豈止是一句刺耳。


    祁聿禮很想問問她,戚歲寧你還記得我嗎?


    可是他不敢,他隻是看著女孩子的臉,漸入了沉默。


    “這位先生,謝謝你陪我聊天,我還有事,我就先下去了。”戚歲寧禮貌的對他寒暄,她提起裙擺,翩躚的模樣好像一隻快樂的蝴蝶。


    唯獨可惜的是,她不是為了自己而來。


    祁聿禮依舊沉默著,目送著戚歲寧離開,眼中的光一寸寸暗淡下去。


    她不記得自己。


    她愛上了別人。


    祁聿禮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這一刻。


    隻是一貫溫潤如玉的男人,這一次在戚歲寧離開時,連笑容都牽強。


    他知道,他內心妒嫉的發狂。


    可這是戚歲寧自己選的。


    她什麽都沒有做錯,她不記得自己也沒有錯,她隻是不愛自己而已。


    再後來,是戚歲寧出國養病。


    那一天祁顧兩家難得相聚,祁連承和顧書墨維持著表麵上的和氣,各懷心思的坐在一起。


    祁聿禮在兩個長輩的圍繞下,坐在主位上,表情清淺。


    他這幾年拚命的往上爬,夙興夜寐,不敢懈怠,終於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得到了兩家的大權。


    一路走來艱難苦楚自不必多說,祁聿禮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一貫是不動聲色的,這幾年的磨礪,更是將性子磨的越發的淡泊,這樣的個性,說好聽點是八風不動,說難聽點,就是沒有感情。


    然而祁顧兩家的家主,本就不該有太多的感情。他如今這個樣子,想必所有人都很滿意,在風暴中心,不動聲色的冷漠。


    可是再怎麽不動聲色的人,也會有自己在乎的東西。


    祁聿禮在乎戚歲寧,於是,當趙臨走上前,麵露難色的說了個‘戚小姐’,他就什麽都明白了,直接起身。


    祁連承和顧書墨麵麵相覷,大概都是在詫異於他的反應。


    而他走到趙臨麵前,聲音寡淡:“怎麽了?”


    “韓勉送戚小姐出國了,據說是周靳晏的意思,今天就出去。”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也都明白,周靳晏這一次做的事情,無異於棄車保帥。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一切都是合理的。


    但是在戚歲寧的事情上,祁聿禮沒有理性。


    於是男人沉沉開口,難得一見的戾氣,“這就是他的決定?為了區區的一點利益,放棄戚歲寧?”


    顧書墨好奇地看著祁聿禮,而祁連承若有所思。


    趙臨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低咳了聲,小聲道:“祁先生,我們去去送戚小姐一程嗎?”


    送?


    祁聿禮從來不知道送這個字怎麽寫。


    他想要去留下戚歲寧。


    他想告訴她,戚歲寧,這些年我一直都記得你,記得你所有所有的事情,你喜歡周靳晏什麽呢?我什麽都比他好,他能給你的,我千百倍給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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