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白鹿崖。


    一隻身形矯健、皮毛雪白的鹿兒正臥在草叢山石之間。它頭頂上的一雙鹿角雖然嬌小,卻意外地閃爍著如玉般的晶瑩質地。


    使得它即使臥在不起眼的地方,也令人忍不住側目注視。


    此地名曰白鹿崖,正是因為這隻具有靈性的白鹿長居此地才得名。道門之中有很多弟子見過這隻充滿靈性的白鹿,卻很少人知道它的來曆。


    自從幾年前,這隻白鹿的背上卻馱著一個隻有幾歲大的娃娃後,很少有人見到這隻神出鬼沒的白鹿。


    隻是偶爾聽前輩師兄曾經說起過,那隻白鹿是居住在後山上的道門老祖所豢養的靈寵。


    “吧唧吧唧……今天的蘿卜鹹了……”


    在白鹿的後背上僅僅有六歲男孩樣貌的九然老祖吧唧著嘴巴,他如今仍是還不到可以修煉的年紀,所以保持著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懶豬行為一直活到了現在。


    幾年前還因為要替薑沁教育她那個不成器的徒弟,才頗費了一番功夫。可是自從少年南山離開龍虎山之後,他又變迴了那個無所事事的閑人。


    這人有的時候很奇怪,閑的時候想找點事來做,可忙碌的時候又願意偷懶。


    嗖——


    隨著一聲破風,見到一隻由白色宣紙所折疊成的紙鶴扇動著翅膀,從天空上落下。那是道門之中用來相互傳信的術法,能夠給九然老祖傳信的其實也隻有一個人。


    “嗯……臭小子,這麽久了才知道寫信。”


    雖然嘴上抱怨,剛才還說著夢話的九然老祖卻突然一個機靈翻身坐了起來。嬰兒肥的臉頰,經過這幾年的滋潤更加顯得圓潤。兩個眼睛被迫擠成了一條細線,甚至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來。”


    小胖男孩一伸手,那隻本來還在半空旋轉的紙鶴就輕盈地落到了他的掌心。當然由於他現在還是有六歲孩提的大小,居然不能用一隻手掌托住那隻紙鶴。


    紙鶴一落到掌心便散去了最後一點靈力,徹底的變成了一張紙。


    “我看看……你說這個臭小子會給我寫點什麽呢?”


    九然一邊拆開信件,邊故意跟自己身下的白鹿交談著說道。


    “呦呦——”白鹿迴過頭,發出一聲長鳴。


    看它一臉不屑的表情,估計是在說那個臭小子平時不給你寫信,突然間來了一封長信,八成是有事所求。


    “求我辦事……也不是不行,誰讓他喊我一聲師伯呢?”


    九然老祖拆開信件,他一眼就看到了信件最開頭的兩個字——師伯。


    “嘖——這個臭小子難道連寫信都不會嗎?你這個開頭怎麽也應該是一個“尊敬的親愛師伯”,想當初還是老子一筆一劃教他寫字呢。”


    “呦呦——”


    大意為“你是否清醒?”


    白鹿又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它甚至把頭撇到一邊,有些無聊地嚼著旁邊的草葉。寧可去吃那些索然無味的青草,也懶得聽九然在這裏瞎說八道。


    “嘿!我怎麽了?雖然我現在是沒法寫字,可是以前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


    九然老祖氣得差點跳腳,但是看在白鹿給自己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專職司機和座駕。他也不好意思真的翻臉,主要是如果現在惹得白鹿生氣,它大可以直接把自己摔在這裏,然後揚長而去。


    到時候尷尬的就是自己了。


    “算了,我還是看看臭小子寫了什麽吧……”


    不能跟白鹿慪氣,九然老祖幾乎是把自己心裏的怒火都撒向了南山。


    “於溪州劉家莊遇妖魔,我不敵,請師伯另派援手。”


    九然還沒有看完信件的全部內容就把宣紙放在一邊,他望著天上飄過的幾朵白雲,抑製不住自己勾起的嘴角。


    “嘿嘿嘿,臭小子,在外邊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才知道來求我……”


    “呦呦……”(聽人家的口氣,根本不像是在求你,而是像在命令你。)


    白鹿立馬送來嘲諷。它其實也明白現階段的九然老祖就真的有點返老還童的意思,性格脾氣都像是一個孩子般。


    之前跟南山一起生活的時候,雖然少年有時說話直接,把九然老祖總是氣得大發肝火怒罵不止。但是二人之間的相處還算和諧,九然可以教授南山知識和道術。而南山則可以陪伴如今的九然老祖。


    等到九然老祖成功的到達十二歲,他就可以通過靈氣感應開始修煉。之後恐怕再也沒有時間和精力與南山一起玩耍,修煉術法。


    而且像他這種兵解轉世,從頭再修的修士。最多再次達到自己曾經的境界,不可能選擇飛升了。


    九然老祖應該會在之後無數的歲月裏,都會想起曾經跟少年南山一起生活相處的日子。


    因為一個人的人生中最美好且無憂無慮的時間段往往是童年。


    “胡說,你看見這封信裏邊寫了一個‘請’字嗎?他這就是在求我,臭小子下山半年了,總共給老子就寫了這麽一封信。”


    九然老祖像炮仗一樣的迴頂白鹿,但是作為一隻靈寵的後者也隻能翻個白眼,不再做聲。


    唉,你說是就是吧。


    “嘿嘿,臭小子真沒有良心。他師父閉關到現在,臭小子自從下山之後,每隔一個月給他師父寫一封信。卻想不起來給老子寫信……”


    九然老祖把手裏隻有一頁的宣紙搖晃得嘩嘩直響。


    白鹿則是壓低腦袋,吐著舌頭表示不屑。雖然說薑沁還在閉關,可南山始終保持著每一個月都要去洞府門口守一天。下山之後更是每隔一個月就給自己的師父寫一封信,每次背著九然老祖去薑沁洞府門前數信件的時候。


    老小孩總能跳著腳罵半天街。地上整齊排列的幾隻紙鶴之中,沒有一隻是給自己的。


    他可是跟著南山生活了兩年多的人呐,對方居然沒良心到都不記得給自己這個師伯寫一封信。真是白教白養這個臭小子了。


    “溪州劉家莊……是個有點意思的地方。臭小子他還……”


    九然剛掃了兩行,臉上喜悅的表情突然凝固下來。他居然在南山寫的信中看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三年的無聲無息,他以為男子早就意誌消沉地躲到深山老林中去了。而且他曾經詢問過張太玄,後者起算的結果居然是夏知蟬已經消失了。


    逐出師門,廢去武功。放在普通江湖上也是非常嚴重的處罰,九然老祖捫心自問,如果這件事情換作自己的話,恐怕他是接受不了如此打擊的。


    所以即使夏知蟬至此消沉,選擇隱居山林度過後半生,其實他也並不意外。


    三年間無聲無息,他卻忽然在南山的信裏意外得到了後者的消息。九然老祖收起了自己咧著的嘴角,旋即目光凝重地盯著信上代表名字的三個字。


    他不知道對方之前去做了什麽,但是如今既然再用這個名字重出江湖,是否就代表了後者準備好重新再走修道之路了呢?


    南山的這封手信很有意思,他對於求救到話語其實隻有一句。在信件開頭跟九然老祖寫明之後,後麵很大的篇幅都在介紹他與那個男人相遇的過程,甚至詳細到每一句話。


    少年在信裏沒有明說,看得出來他對那個男人很感興趣。


    “唉……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呐。”


    九然老祖細地將信件的所有內容看完之後,下意識的抬起頭向山後閉關的洞府望去。


    其實對於道門的修道者來說,閉關數年是經常的事情。但是自從妖族大難之後,他們發現與妖族爭鬥,在生死邊緣更容易突破瓶頸。


    這也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賭,道門中有好幾位弟子都是通過悍然不畏死的與妖族廝殺,得到了入門甚至登堂境的突破。


    南山雖然沒有明說需要什麽修為的道士援手。但是九然老祖心裏很清楚,如今的少年南山雖然還年輕青澀,卻已經是入門境的修士了。


    再加上一個雖然被廢去修為,卻見多識廣的夏知蟬。如果是連二人聯手都出不去的妖魔,那恐怕修為境界很可能是一隻妖王。


    就是說九然老祖必須從道門之中選擇一位登堂境的修士,才能夠幫助南山和夏知蟬化解此次危機。


    “走吧,活動活動胳膊腿,你說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九然老祖收好書信,在白鹿背上坐定。


    “呦呦……”(你何止是胖了,再這麽吃下去,我都要馱不動你了。)


    白鹿則是四腿一蹬,就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它先發出兩聲不滿的嘶鳴,然後才向前奔跑。


    潔白的四蹄之下突然騰起一團祥雲,使得白鹿可以腳踩祥雲在空中奔跑。


    “先去跟張太玄說一聲,然後……道門現在還有哪些登堂境的弟子在山上?”


    妖族禍亂雖然已經平息,天下各地還時不時有妖魔鬼怪作祟吃人。所以登堂境的道門修士很多時候除非有所感悟需要突破或者受傷之後需要穩定境界才會迴到道門,否則大多都在外遊蕩。


    轟——


    就在九然老祖飛到道門上空之時,看到前山腳下突然騰起一團紅色的祥雲。


    “這真是瞌睡了就來枕頭——不知道又是哪個小子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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