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新來的縣令很頭疼,因為最近在城裏發生了好多起年輕女子無故失蹤的案件,但是衙門查了半個多月,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京城之中人口稠密,說實話這些失蹤之事也常有發生。但是就在三年之前,跑出宮去看花燈的小公主卻被人販子拐走,後來是出動了禁軍才找到的。


    可這件事情卻沒有立馬解釋,皇帝盛怒之下,將大齊京城內跟人口買賣有關的家夥全部抓了起來,菜市口的人頭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坊間傳聞說小公主在被拐走的幾天裏遭受到了人販子的侮辱,更有甚者是說小公主現在已經身懷有孕,描繪得繪聲繪色的。


    然後……被殺的人又多了一批,一批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家夥,也都稀裏糊塗地被人抓進監牢,送到刑場上砍頭。


    這件事情把京城折騰得是滿城風雨,再也沒有一個人販子膽敢往進京城走一步,否則就算掙再多的錢,也是有命掙沒命花的。


    皇帝幾近殘酷鐵血的手腕,通過滾滾落地的人頭,把整個京城裏的所有人都震懾一邊,讓那些鬼祟的宵小都感到膽寒。


    一時間,京城的治安居然變得出奇的好。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菜市口地上的鮮血凝幹,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蠅蟲們都紛紛鑽了出來,一邊發出嗡嗡的振翅聲響,一邊甘之如飴地落進糞堆汙盆裏。


    京城裏麵又開始出現各種案件,但就像是夏天裏的蚊子一樣,他們不會突然出現,而是一點一點的增加,等你意識到時,它們早已經成群結隊。


    人口失蹤,最重要的是失蹤的都是二八妙齡的少女,她們有的是出門買東西,有的則是去串親戚,有的甚至是在結婚的路上……總之就是忽然失蹤,再無蹤跡。


    曾經有人目睹,看到女子獨自一人走進某個巷子,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可是那個巷子是個死胡同,根本沒有出路。


    所以一時間,百姓暗地裏說其實是妖怪在吃人。


    可實際上大齊京城這個地方,任何的妖魔鬼怪都不可能存活,覆蓋整個京城的陣法是前朝就留下的法陣,確保沒有妖邪能夠進入城中,更不可能在城裏的街頭巷尾吃人了。


    因為沒有辦法防止,現在家家戶戶年齡合適的少女隻好整日躲在屋子裏,沒有事情根本不敢出門,就算出門也要有家人陪著。


    尤其是黃昏時分,雖然京城有宵禁,一旦到了時間就要求每個坊之間把門關起來,可以供人穿梭的大街上會有披甲的兵卒巡邏。


    雖然大街宵禁,但是每個坊內部卻並不宵禁,坊內的店鋪可以營業,也允許行人走動,甚至是有一些酒鋪是整夜都營業的,有些喜歡夜間會友的人會在這裏三五成群地飲著酒。


    雖然坊內並不宵禁,但是由於這些天失蹤的人越來越多,而官府忙得焦頭爛額卻也查不出蹤跡,許多人到了晚上還是不敢出門的。


    但是……總有一些為了生計不得不奔波的人。


    酒館裏走來走去不停照顧客人的一個瘦小店小二,他長得皮膚稍黑,身材倒是臃腫,肥嘟嘟的樣子惹人喜愛。


    他總是笨拙地穿梭在桌椅之間,把自己手裏拿著的酒菜放到客人的桌子上,然後再離開。


    有幾個醉乎乎的男子看到他走過,惡搞式在他的大屁股上用力一拍,然後大笑著說,對方要是個婆娘的話,一定是個好生養的種,不然白白浪費這麽大的屁股。


    店小二也不敢得罪客人,隻能是低著頭快步離開。


    坐在櫃台後麵掌櫃本來正低頭算賬,他聽到那些醉漢說著一些難以入耳的葷話,於是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遠處手足無措的胖子店小二。


    “二林,你過來。”


    被喚做二林的店小二難為情地走過來。他剛剛走到櫃台前麵,就看到掌櫃從櫃台下麵拿出來一小串銅錢,直接遞給了自己。


    “林掌櫃,您這是……要趕我走?”


    二林知道今天可不是發工錢的日子,他忽然拿到這麽大的一筆錢,根本是不知所措,兩隻眼睛瞬間就充滿了淚水,差點就劈裏啪啦地掉下來。


    “不是的,二林呐。你今天先迴家去吧,最近京城裏邊不太平,早點迴家去,你娘也能放心。”


    掌櫃歎了口氣,是他介紹二林來這裏工作的,所以他是最清楚對方的底細,知道對方年紀輕輕有多不容易。


    “可是我的工作還沒做完……”


    “沒事,你看還有別人在呢,今天天都黑了,你就快些迴家,這把錢算是我提前給你的工資。你娘不是病了嗎,去給她抓些藥吧。”


    掌櫃擺了擺手,他知道對方有多不容易。十幾歲的年紀,攤上一個好賭如命把家產都輸光了的爹,娘倆隻能是洗洗補補地湊活過日子,可是現在當娘的又病倒了……


    十幾歲的孩子他能幹什麽呀,隻能到酒館裏麵給人端茶送水的,掙一些辛苦錢。


    “把錢收好了,可別讓你爹摸了去。”


    掌櫃低聲說著,勸解呆在原地不肯走的二林趕緊離開。


    “嗯……謝謝林伯伯。”


    二林感動到甚至落淚,他拿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這時臉上被刻意塗黑的皮膚也被擦幹淨了一塊,露出白皙的臉蛋。


    她壓低聲音,心裏萬分感激地說道。


    掌櫃笑著揮揮手,示意她先離開。


    化名二林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剛剛拿到的錢揣好,然後轉身走出酒館,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唉……可憐的孩子。這人呐,都想生在富貴人家,不想生在貧困人家。可是這世上終究是富人少,窮人多。”


    掌櫃能夠拿筆算賬,自然也是認識字讀些書的斯文人,他望著二林遠去的背影,心裏也是萬分的感慨:


    “再過個兩年吧,跟她嫂子商量一下,趕緊把姑娘找個好人家嫁了,最好嫁得遠遠的,也算是脫離苦海了。”


    ……


    二林懷揣重金,本來想直接去藥鋪給自己娘親抓藥的,但是上次請的大夫,開出來的藥吃了小半個月也不見好,她打算這次先去請一個手藝好一些的大夫,再去抓藥。


    她有些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然後摸了摸自己之前在酒館時被醉漢拍過的屁股,臉上有些羞怯的紅色。


    厚厚的衣服下麵還特意用碎布團包著,這樣才能掩飾住她女子的身材,讓人隻能看到一個胖嘟嘟的身子。


    可是胸跟肚子可以包起來,但是屁股卻偽裝不了,也是最容易被人占便宜的。


    這種在酒館裏的充當跑堂的生意自然是做不久的,可是家裏都快要無米下鍋了,娘的病也是久拖不見好,家裏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而自己的爹……算了,不去想他,現在八成還在哪個賭場裏麵耍錢呢,林伯伯說得對,這錢可要藏好了,不能被爹發現,不然一準拿走去還賭債了。


    她走在大街上,已經入夏的天氣,到了夜晚也實在是不涼快,路人偶爾有些行人,穿的也都是輕薄的衣服,沒有人跟她一樣,裹得跟個粽子似的。


    額頭微微開始冒汗,她擦了幾下就把臉上刻意塗抹的鍋底灰都盡數擦去了,露出白皙粉紅的臉頰。


    尋常人家的姑娘,沒有什麽驚人的美貌,隻是在擦幹淨臉頰後,白白胖胖的樣子,也算得上好看吧。


    她不敢多做停留,腳步輕快地穿過街道間曲折的小巷,朝著自己的家快步走去。


    入夜後巷子確實是黑漆漆,今晚的月亮也不是很亮。


    姑娘隻能摸索著向前走去,幸好她熟門熟路,還不知道找不到家的方向。


    因為黑暗,無名的恐懼從她的心底湧上來,然後伴隨著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一點點蠶食她的理智。


    她隻能再次加快腳步,從走直接變成了跑,身形搖晃著在小巷中奔跑,然後在一個轉彎的地方嘭的一聲撞進一個人的懷裏。


    “哎呦……”


    男子根本沒有防備,被女子直接撞翻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


    女子隻來得及連聲道歉,然後扶起男子後替他拍打去身上的泥土,緊接著再三道歉才離開。


    她一時慌張,忘記了偽裝自己的聲音,平時她在酒館的時候總是會壓低嗓音,讓自己的聲音更像一個男孩子。


    可是現在事出緊急,她一時間緊張著急,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那人可能也沒往心裏去,隻是隨口責備了幾句,但是聽到女子清脆的聲音之後,忽然心頭一動,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嘿嘿嘿……”


    可是此時女子已經離開,男人摩擦著隻有幾根稀疏胡子的下巴,嘴裏發出幾聲賤笑,然後朝著她離開的地方追去。


    他是個無處定居的地痞流氓,平時就以小偷小摸和坑蒙拐騙的手段來掙些錢,今天聽到女子的聲音,心裏某種欲望開始翻騰。


    以他無賴的性格,被撞了之後非要訛對方一頓,可女子跑得太快,他還沒有來得及追上去,就失去了她的蹤跡。


    “瑪德,到了嘴邊的肥肉又飛了!”


    他暗罵一句,滿臉不高興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個胖女子動作奇怪的走進了一處死胡同裏麵。


    於是心頭還在翻湧的欲望進一步膨脹。


    那裏是個死胡同,自己現在進去正好可以把對方堵在胡同裏麵。


    一個弱女子,還不是任由自己揉搓欺負。


    “嘿嘿嘿……”


    男子低聲賤笑地朝胡同裏走去,他甚是還左右張望了一番,心裏盤算著要是女子高聲唿救的話,周圍會不會有人發現。


    他從自己袖口裏麵抖出一把小匕首,心裏想她要是叫喊的話,自己就拿刀嚇唬她,實在不行還可以在她臉上劃幾刀。


    一念生,則萬惡做。


    男子不會想到,自己今天的腦海裏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衝動,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所以寧可冒險也要去做。


    “瑪德,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反正老子踏馬的是爛命一條,有什麽可怕的!”


    他走到巷子口,心裏還是升起一絲遲疑,但是旋即被腦海裏的欲望所吞噬,給自己打氣似的說道。


    男子壯了壯膽子,然後握著小匕首往裏麵走去,一路上是躡手躡腳的,生怕自己還沒有得手就被女子嚇到,到時候要是人家大喊大叫,自己就隻能得不償失。


    然後經過一個拐角,看到自己之前見到的弱女子。


    因為周圍實在是太暗,他看不太清楚對方在做什麽,但是好像背對自己在跟什麽人說話。


    “瑪德,原來是個私會情郎的賤貨!”


    男子先是暗罵一句,旋即又想開來:


    “嘿嘿,不知道他們介不介意加我一個,咱們大家一起快活。”


    他心頭一轉,忽然覺得一個勾搭情郎的浪蕩女子總比寧死不從的貞潔烈女要好,自己也更容易得手,畢竟自己不是為了殺人,而是想著能夠春風一度。


    “迷路……無知……羔羊啊,展示……向我……來吧。”


    遠處與女子私會的情郎低聲說著什麽,但是躲在巷角的男子卻聽不說清楚,隻能模模糊糊地聽見幾個詞語,那聲音也是奇奇怪怪的。


    說話的情郎披著黑色的鬥篷,他伸手撫摸女子的雙肩,好像是在查找著什麽,旋即口中念念有詞。


    原本應該趕著迴家的女子卻如同中邪一般站在原地,任憑一個素未謀麵的男子對自己上下其手。


    “可以的,是個完整的。”


    鬥篷下的人笑著說道,他旋即拍了拍手。


    對麵的女子就像是聽從了什麽召喚一樣,將自己渾身上下所有東西衣物都盡數脫下,隨手丟在一邊。


    啪——


    一串銅錢也從最貼身的褻衣裏掉出來,撞擊在地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哇——玩得這麽花呀,可惜看不到正麵,要是她能轉過來就好。”


    男子蹲在角落裏,看著遠處的春色,原本就激動非常的心髒更是像快要飛出來一樣,他口幹舌燥地咽著唾沫,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錯過了某個細節。


    可是激動的他並沒有發現,一隻白色的骷髏手就從身後輕輕的搭了上來,輕盈得像一根羽毛一樣,而他此時的注意力全都被遠處的美景吸引,所以是根本沒有發覺。


    “羔羊……迴家吧。”


    鬥篷人把雙手張開,麵前的女子就目光呆滯地落進他的懷裏,緊接著鬥篷將二人直接包裹起來。


    隻見那條黑色鬥篷下是一陣蠕動,偶爾能夠見到人臉貼著鬥篷地麵湧出來,然後馬上就又縮了迴去。


    “淦,這踏馬的不是什麽也看不見了!”


    男子暗罵一聲,咬了咬牙,準備此時拿著刀衝過去,看看這對奸夫淫婦肯不肯給自己分一杯羹吃。


    他直到起身衝過去,都沒有發覺自己肩頭的那隻骷髏手,那隻手倒是也聽話,沒有發出任何響動不說,還貼心地往後挪了一下,免得到時候妨礙到男子舉刀。


    “呔!你們這對狗男女,居然在光天化日下做出這等事情!”


    別看男子心裏想的也是極其齷齪之事,他嘴上說的可是道貌岸然,一上來就先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抨擊二人。


    到時候不管二人是驚慌失措也罷,屈膝求饒也好,都是自己占據主動權,倒是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可是他這句話說出口,鬥篷下的人卻是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鬥篷下還在不停地蠕動,時而有女人的手腳浮現,旋即又很快落下。


    “瑪德,還是一對死命鴛鴦!”


    男子看著不停翻滾的鬥篷,心裏麵是又渴望又生氣,他手裏攥緊匕首,幾次都想舉起來,但是又不想殺人。


    他目光一掃,在女子的眾多衣物之中,看到了那串掉在地上的銅錢,心裏盤算著就算不能春風一度,至少可以讓自己占個便宜掙些錢吧。


    於是男子一彎腰就從地上把錢撿起來,順勢揣進自己的懷裏麵,除了那串銅錢之外,還有一條帶有女子汗味和溫度的肚兜。


    瑪德,吃不到羊肉,總要讓小爺我聞聞羊騷味吧。


    他看著不搭理自己的二人,心裏也隻能暗罵幾句,就準備直接離開。拿了錢,大不了去街頭找李家的寡婦去,給她十個銅板就踏馬得能睡一夜。


    雖然是李寡婦的年紀太大,但好賴也是塊羊肉,能踏馬地解饞就行,管踏馬的這塊羊肉是嫩是老呢。


    男子抽了抽褲子,剛準備走就看到鬥篷停止了抖動。


    這才多久就不行了?哎呀,姑娘你可找錯人了,你說說你要是找我該多好,小爺讓你快活一整夜。哪會像你這個不中用的情郎一樣,這踏馬的才幾下就不行了。


    他心思一轉又不想走了,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繼續春風一度,吃上又鮮又嫩的好羊肉。


    說實話,換作另一個但凡還有些理智的人,就能看出來這裏的詭異之處,都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趕緊離開。


    隻有他這樣色迷心竅的家夥,才會不知死活的繼續待在這裏。


    鬥篷立起來,恢複成一個人形的模樣。


    嗯?女人呢?


    鬥篷從地上升起來,可是露出來的地麵上卻沒有女人的蹤跡,難不倒他把人給生吞活吃了?


    男子渾身一顫,這才感覺到不對勁。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鬥篷下伸出來一張臉,那張臉上戴著一個造型奇怪、布滿各種紋路的黃金麵具,巨大的方形鼻子,張大的嘴巴裏麵全都是各種顏色的尖銳牙齒。


    圓形窟窿的後麵露出來一雙綠色的眼睛。


    人的眼睛怎麽可能是綠色的?除非是妖怪……不,他就是妖怪!


    男子渾身顫抖,一方麵想要抬起匕首刺向妖怪,一方麵往後逃竄離開。


    但是這兩件事出現在他腦海裏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明明是他的身體不假,卻無論如何也不再聽從他的指揮。


    他隻能是呆呆的站著,跟麵前的詭異麵具對視。


    “讓我救贖你吧。”


    麵具下的人笑著說道,他的聲音很奇怪,每一個字的發音都好像跟正常人不同,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當然,快被嚇尿的男子已經沒有心情去思考這些了,他苦著一張臉,本來想要向對方開口求饒,可是卻發現自己居然連說話的都做不到了。


    隻能通過痛苦的雙眸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在聽到麵具人如此說之後,男子雖然雙眸依舊掙紮求饒,但是身子卻有些僵硬的扭動起來。


    原本拿著匕首的右手抬起來,手腕一轉把刀口對準自己的胸口,然後就是用力的刺了進去。


    男子的雙眼瞪大,因為劇痛而導致雙眼在一瞬間充滿血絲,幾乎變成紅色。


    可能是一隻手的力氣不夠,也可能是因為匕首太短,這一刺雖然刺中了胸口,但是卻沒有讓他馬上死去。


    於是他又抬起左手,在自己右手的刀柄上用力一砸,隨著咚一聲悶響,就連半截刀柄都刺了進去。


    紅色的血從傷口裏湧了出來,瞬間把他衣服的前襟打濕,然後啪嗒啪嗒的落到地上,不多時就堆積成一灘。


    男子痛苦到想要掙紮,但是真的除了眼球之外,他就連一根手指頭都控製不了,雙眼的血管爆炸,瞪大的眼角開始往外湧出鮮血。


    他僵硬的身體還在繼續動作,兩隻手把匕首用力向下推去,然後在更加用力的拔出來,隨著匕首的脫出,他胸口的傷口進一步撕裂開來。


    如果他現在可以低頭的話,甚是能夠看到自己還在跳動的內髒,鮮血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落下,把腳下的地麵盡數染紅。


    就這樣還沒完……


    男子僵硬的手順著自己的胸口伸進去,再次強行的把傷口撕裂開,然後用力握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髒。


    哢——


    原本如木樁一般的男子忽然雙腿一軟跪了下去,同時他帶著血淚的頭低下來撞擊到地麵上,隻有一隻手高高舉起,托著自己還在跳動的心髒。


    這等畫麵……難言的詭異。


    麵具人慢慢點頭,像是在稱讚對方的行為。


    噗通——也許得到了對方的肯定,受盡折磨的男子終於是斷絕了生機可即使如此,他高舉的手依舊沒有落下。


    麵具人伸出一隻手,一直爬伏在男子身後的骷髏手就就像一隻靈活的蜘蛛一樣,順著男子的死屍,攀爬到他高舉的手掌上。


    骷髏手的五根指骨都是尖銳如刺,能夠絲毫不費力氣的刺進心髒裏麵,然後把心髒中的血盡數吸幹,然後才心滿意足的跳到麵具人的手中。


    黑色的鬥篷化作跟夜一樣的顏色。


    麵具人消失不見。


    ……


    翌日,死狀恐怖的屍體被人發現,衙門裏隻能連忙派了衙役和仵作來,一方麵保護現場,一方麵驗看屍體。


    “我的媽呀……”


    饒是張班頭當差這麽多年,還沒有見到過如此的場景,他剛走進巷子的時候被刺鼻的血腥味弄的腹內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就吐了出來。


    他已經算是好的,旁邊牆角就有兩個吐得不成人樣的衙役,然後隻能麵色慘白的被人拉了出去。


    “周爺,您沒事吧?”


    被稱作周爺的中年男子,是這一隊人裏唯一的仵作,他倒是還算是鎮定,刺鼻的血腥味對其的影響好像沒有多大。


    他現在已經穿戴完畢,踩著地上幹涸的血跡走到屍體旁邊,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屍體的姿勢和傷勢。


    “唔——”一旁負責記錄的衙役臉色蒼白,忍不住發出嘔聲。他勉強的把自己嘴裏翻湧上來的東西又咽了迴去。


    “行了,你先出去吧。”


    周爺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就讓對方離開此地。


    “謝謝周爺。”衙役連忙道謝,然後捂著鼻子衝了出去。


    按規矩仵作驗屍的時候一旁總會有個衙役在旁,負責記錄屍體信息,把第一手的屍格填好。


    周爺低頭看了看屍體胸口的巨大傷口,然後就小心翼翼的用帶手套的手在屍體上輕輕摸索了幾下。


    他看了看對方手掌中間明顯萎縮的黑色肉塊,一時間沒有看出來這到底是什麽。


    然後他又走了幾步,在不遠處的地方找到了許多件被血跡沾染的衣物和碎布,暫時看不出來跟屍體有沒有關係。


    今天的日頭很毒,陽光照在這個小巷子裏,熱氣翻湧之間帶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氣味。


    花了半個時辰驗屍的周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現在額頭上都是汗,但是又不能擦,隻能勉強忍著。


    他走到巷口,對著那些衙役說道:


    “行了,找兩個人把屍體帶迴去,我還要再次進行驗屍,注意盡量不要破壞四周的東西。”


    兩個早就用布條堵住鼻子的衙役答應一聲,壯著膽子往巷子裏麵走去。


    “周爺……怎麽樣?”


    張班頭看著冷靜的仵作周爺,心裏麵是真的佩服人家,真不愧是三代仵作家族出身的人,人家的鎮定和意誌遠超他們這些衙役。


    “不好說……”


    難得見多識廣的周爺也能說出來這等含糊的話,他解下身上驗屍的外衣,從一旁拿過竹筒中的茶水,一連喝了好幾口。


    ”不像是他殺,從傷口的角度跟兇器的大小分析,應該就是他左手拿著的匕首……”


    “不是他人,難道是自殺……”


    張班頭根本不敢相信,你說一個人要是想自殺,那抹脖子就好了,何必給自己來一個大開膛,讓血流了一地。


    “也不像自殺,如果想死的話,胸口上的傷口足矣致命,但是他為什麽沒有掙紮的痕跡呢?”


    周爺做了仵作半輩子,他的父親和爺爺也都是仵作,家裏麵三代仵作,可以說驗屍就跟喝水一樣輕鬆,但饒是他這種見過諸多屍體的人,也從來沒有見過死相如此淒慘的人。


    “不是自殺,也不是他殺,那是什麽?”


    張班頭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就聽到周爺低低的聲音說了一句,這句話讓他突然遍體生寒。


    “除非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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