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操場的溫漾,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朝另一方向狡黠地笑了笑。


    風淩澈聽到笑音後,側首望她,“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


    溫漾依舊在笑,“有人破不了我的術法,在那邊急得跳腳。”


    風淩澈沒有搭話,雙眸倒映著溫漾一身淡紫光華映照的麵容,她的骨相清冷,端著情緒時冰冷的如同一位不食煙火的神尊,可她生性愛笑,勾一勾眼彎,皓月都失了顏色,分明是個年紀不大的可愛小姑娘。


    可她處世清醒,手段果決,又總給人一種跳脫世外的旁觀者,讓他捉摸不透。


    風淩澈眼眸烏沉,望著身邊的人,突然有種抓不住的錯覺。


    不自覺捏緊了搭在他膝上的那隻軟手。


    溫漾察覺到異樣,看看手,又看看他,“怎麽了?”


    “辦完‘俊山’的事後,跟我迴帝都吧。”


    溫漾沒有急著答應他,“我這邊還有點私事處理,剛好《桃花緣》的拍攝地也在江海,等結束後再看看。”


    “…………”


    沒有得到確切迴應的風淩澈周身氣壓沉了幾分,眉宇間籠罩了一片陰雲,但他不想讓眼前的小姑娘見到自己的陰暗麵,便低頭斂去了神色。


    恰巧,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


    接起後對方的聲音從那頭響起,“佛爺,柳舒蘭的屍身被人偷了。”


    風淩澈眉心蹙了蹙,隨手點了根煙,吐霧時,他將頭轉向了另一側,“什麽時候?”


    “10分鍾前。派出去的人追蹤到一半,不小心跟丟了。”


    風淩澈的屬下正準備請罪,許久後,卻聽自家boss淡淡說了句,“做的不錯,迴來吧。”


    屬下:???他沒聽錯吧。


    正在屬下感覺小腦快要萎縮的時候,操場這邊傳來了一聲大喊。


    “神明!請賜予我招魂的能力吧!讓我為這些無辜死去的孩子們洗刷冤屈!”


    這一嗓子很有效果,現場警員、媒體、教師以及學生家長都看了過去。


    溫漾等人中,劉旋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聞言撲哧一聲笑了。


    “他這是在跳大神?!”


    氣氛原本有些凝結,眾人聽劉旋這麽一說,也跟著笑了。


    趙諫含笑拍著他的腦袋說道,“你可別小看了李長生,這小子雖然貪財,一心隻想著給自己修葺金身,但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雖然趙諫還沒恢複神明身份,但他能感覺到空氣中逐漸凝聚的神氣,那是附近有神明聽到祈願的征兆。


    趙諫眼眸閃了閃,倒沒想到真有人肯插手此事。


    幾百年來,神明在人類心中的定位褒貶不一,助人類達願本就是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少了供奉,那些守著土地的神明愈來愈疲於管理人間,為免靈力枯竭而消散,各自尋著靈氣匯聚之地偷著養閑了。


    他能感受到,溫漾自然也能。她看向正東方站在人群中周身發光的白胡子老頭,含笑點了點頭。


    老頭迴以一笑,旋即從布袋裏掏出一節綴著水珠的盈盈綠枝,往空中輕輕那麽一點,水珠化為氤氳霧氣,轉瞬就蓄滿了雲層。


    無根之水,蘊含天地靈氣,可淨化萬物。


    幾秒鍾後,烏雲不堪負重,終於落下大雨,夜風狂作,天空夾雜著幾分驚天響雷,傾注在江海中學附近一帶,似乎真得了一方神明庇護。


    李長生見自己隨便一召,竟真的能喚出雷雨,心中頓時染上一抹意色!


    他有心在眾人麵前顯擺一圈兒,便刷拉一聲從腰間掏出軟劍,抖了抖劍身,迴身,煞有其事的將劍豎於胸前說道,“乖徒兒,看好為師這套劍法!我隻演練一遍!”


    隨著徒弟一聲洪亮的“是!”,媒體頓時更加興奮起來。


    紛紛扛起大炮對準了李長生,‘哢嚓’‘哢嚓’地快門聲響成一片。李長生被閃光燈這麽一照,一臉揚眉吐氣地挺直了後背!


    蒼天保佑,他家祖墳要冒青煙了!


    李長生越想越憧憬未來,做起法事來動作更加賣力流暢,將劍花舞得蕩氣迴腸。在趁人不注意時,李長生眼角餘光瞥了眼地上的屍體,眼珠一轉,忽然盤算起了賺錢的念頭。


    他假模假樣的又耍了一會兒,腳底旋轉跳躍,將地上整得水花四濺,人已快速旋轉到屍體旁邊。


    “徒兒,看好了!”


    他手指快速在幾具屍體眉間一點,“隨口”念了幾句讓人聽不清的咒語,隨後一咬中指,塗於劍身上高喝,“為師現在就讓靈魂站出來訴冤,說出真正的殺人兇手!”


    劉旋站在抱著雙臂的趙諫身邊,看了眼溫漾,又將頭轉迴來,“你們說他會成功嗎?”


    在劉旋心底其實不太想讓李長生出風頭,因為這樣就會顯得自家仙女姐姐很弱。


    但溫漾不在意,隨手一抓,從如意淨瓶裏掏了把周禾買來的西瓜子,“卡巴卡巴”嗑了起來,說道,“他能召得出來才有鬼了。”


    劉旋八字硬,通常情況下見不到鬼,但他知道餘杭能看到,便戳著兄弟的胸膛,用下巴指了指操場問道,“你看見啥沒有?”


    餘杭揉著胸口,默默搖頭,“他們不會來的。”


    “為什麽?”


    餘杭神秘眨眼,“保密。”


    這些學生靈魂的安全很重要,操場人多口雜,說出來難保不會泄露,他得勤慎點。


    見餘杭不肯說,劉旋撇著嘴罵了聲小氣,又將視線轉迴了操場。


    李長生頂著雨招魂,浸透了雨水的衣服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再經寒風一刮,吹在身上冷得刺骨。


    他頓時生了股怯意,但這麽多雙眼睛在這兒看著呢,臨陣脫逃的話,定會折了他的麵子和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形象,隻好硬著頭皮高舉軟劍繼續招魂。


    突然,炸雷劃亮夜空,帶著撕裂天際的力量砸了下來。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魂沒招來,閃電卻突然分裂成了兩道,其中一道稍細些的正快速朝李長生這邊襲來!


    他臉色一變,下意識往旁邊一躲。


    但這樣一來,身後那幾具屍體就成了“替死鬼”!


    眼見閃雷就要落在自家死去的孩子身上,幾位家長的心尖幾乎同時一顫,不忍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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