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新安離開之前,王誠一又和晏新安聊了很多其他的。


    他也知道了很多東西,比如歐陽錦燦成為滅絕的原因,比如鄧四方至死未娶,還有一些學宮的其他。


    零零碎碎,點點滴滴。


    不算細致,但是種類挺多。


    王誠一對晏新安口中的“法”很感興趣,但還是太單調了,很難實行起來。


    晏新安也知道,暫時也沒辦法,即便在前世那般現代化的社會都無法完全的實行法治,何況是這種實力為尊的玄幻世界呢。


    僅僅是普通人和求道者存在於一個世界就是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除非將普通人割離到另一個世界,與修士徹底分開,不然普通人永遠翻不了身。


    普通人能被法律約束,修士隻能被更強大的人約束!


    這就是個無解的命題。


    石國雖然有“法”的概念,也有發“法”的條文,但是沒有“法”的體係,對於“法”的解釋,其實隻是人的解釋。


    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一個法律體係崩壞的社會,不僅僅是石國,其他的國家也是如此。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情況,社會體係居然沒有崩壞,簡直不可思議。


    再者,由“人治”變成“法治”,受到的阻力宛如泰嶽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晏新安需要的不是瞬間就能改變的。


    正如鄧四方說的,他看到的未來還很遠,晏新安用這些時間完全可以構造一個更加穩固的係統。


    拔苗助長容易留下隱患。


    三省!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晏新安閃過無數的思維,最終將起始點定在三省。


    他沒那個能量,但是他麵前的人有。八品大儒,文院院長,三省的頂梁柱,王誠一。


    三省出來的都是什麽人,石國的基石,各大家族的未來,石國人心中的神!


    先改變他們的思想。


    論學法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有多簡單。


    根本不需要硬著來灌輸,隨便丟個實例都能讓這幫學生辯論半天了。


    埋下一個“法”的種子。


    至於怎麽讓三省的學生能將“法”的種子生根發芽,對於這些將來擁有飛天遁地能力的人,晏新安想到的隻有“因果”二字!


    這個就連前世封神神話中的那些大佬都不敢輕易沾惹的東西,晏新安不認為這些學生能扛得住。


    構建因果大道的方法晏新安有,隻是以他目前的實力還觸碰不到道的存在,需要等到七品。


    不過這不重要,先種下一個小小的種子,這就是王誠一需要考慮的事了。


    等到這種子埋下之後,晏新安估摸著自己也早就七品了。


    ……


    王誠一坐在院子裏,麵色古井無波,內心確實不斷泛起漣漪。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學生的思想所震撼到。


    這個學生帶給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學生能想出來的。


    法治!


    人治!


    這兩個詞無比新奇。


    還有什麽階級,辯證,唯物唯心,變法,革命之類的,晏新安說的不算細致,但是王誠一仔細一想,卻發現裏麵學問很大。


    是和他這一生所學的截然不同的道路!


    大逆不道?


    有可能!


    可王誠一卻從這裏麵看到了一個社稷的未來!


    王誠一粗壯卻沒有多少肉的手心,一個光球浮動。


    這是晏新安給他關於“法”的構架,裏麵什麽發條都沒有,隻有很簡單的大的規劃。


    晏新安並沒有將前世那些刑法民法之類的說出來,甚至連先秦法家的那些條文都沒提,因為不一定適合,有可能加進去還會適得其反。


    三省的學生不一定能接受“法”的約束?


    人都有逆反心理,晏新安對比並不懷疑。


    但那如果是他們自己辯證出來的法呢!


    由一個大儒在旁邊引導。


    這些學生看著自己千辛萬苦思考,辯論(吵架),鑽研出來的“法”,會不會為了鞏固自己的思想而恪盡自己一生去履行呢?


    如同嗬護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將其完善。


    尤其是這些天才,這些擁有自己思想的天才。


    就算他們以後強大了,思想改變了,到那時“法”已經有了雛形,又會有新的學生繼承改進。


    甚至晏新安都不需他們辯證的法有能完全的公正,隻要他們能遵守自己創造的規則就行了。


    王誠一看著手上的光球,他心中也燃起一團小小的火焰。


    晏新安提出的東西漏洞很大,很多都不完善,甚至都不一定能堅持下去,但王誠一並不會因此將其拋棄。


    “法”的思想至少是為這個固結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社會鑿出了一絲細細的希望!


    他現在唯一遺憾的就是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第一次因為儒家不走長生路而感到惋惜。


    他不能更久的為“法”來鋪路了。


    “守正,或許你真的看到了未來!”王誠一眼眸深邃,他仿佛看到了他初學時的抱負,所學所想,這麽多年無非就是四個字,“為民請命”。


    ......


    晏新安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和王誠一說這些,明明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離經叛道。


    一不小心就要死人的事情。


    難不成是因為鄧四方。


    晏新安搖了搖頭,有一部分,但應該不全是。


    自己是個偉大的人。


    這是一個辯論題,自己是做了什麽偉大的事才成為偉大的人,還是自己是一個偉大的人才能做偉大的事。


    但顯然不管是哪種,晏新安覺得自己都不夠格。


    晏新安並不後悔趟這趟渾水,或者這並不叫渾水,一個國家幾百億人的人權,生命以及自由這能叫做渾水嗎。


    如果這也叫渾水,那他就算是對不起自己的老爹老娘,這趟渾水他也得趟了。


    晏新安有一個很清楚的認知,他不是一個純粹的求道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為了自己,為了父母,為了念念,現在如果說為了天下蒼生有點臭不要臉,但是他莫名的感覺全身燃起來了。


    迴憶一下《博人傳》降降溫?


    他現在需要的是盡快突破七品,然後八品九品.....


    一個係統的運行是需要相對的實力來維係的。


    他也不知道王誠一還能活多久,不管如何,王誠一不走長生路,但是晏新安可以活很久,他可以將這個“法治”的思想一直傳遞下去。


    也許沒法徹底改變,但能改變一個算一個。


    甚至晏新安為了防止將來自己忘記初衷,他還給自己下了一個禁製,這個禁製會隨著他的修為增長而增長,一旦有一天他違背了自己的初衷,他會在一天之內身消道死。


    一個遠大且難以估摸的願景,這甚至是兩世為人的晏新安從未想過的東西。


    “現在就看院長怎麽施行了!”晏新安長籲一口氣,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三省武道大比?


    那倒不至於,出了沈無憂那個母暴龍晏新安沒有一丁點把握之外,其他人,沒壓力。


    大比之後六個月的遊曆?這個可能有點,畢竟以前出現過有三省學生死在這六個月裏的事件,估計有十來件。


    死亡率很低,但肯定不是零。


    不過這也不是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鄭西覺的老爹來了,要見晏新安。


    晏新安抹了抹頭上的虛汗,十一品的武聖,打個噴嚏都能噴死自己。


    除了大祭酒和自家舅舅,這是他目前為止見到過修為最高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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